誰出賣了你的隱私？
——車企用戶敏感信息泄露調查

｜本刊見習記者/李少展

誰出賣了你的隱私？
——車企用戶敏感信息泄露調查

當你剛買完車就接到車險推銷的電話時，請不要太驚訝。

因為你的個人敏感信息，很可能早已變成excel里的一行數據，被貼上1到5元不等的價簽，變賣于數據黑市之上。一方面，我們當然要向數據販子們追究責任，另一方面，我們也需要知道那些保留用戶隱私數據的企業們是否足夠重視“用戶信息安全”。

《消費者報道》重新梳理互聯網安全漏洞報告平臺——烏云網上的7000多條涉及敏感信息泄露的安全漏洞發現，答案并不盡如人意。10萬雪鐵龍車主信息或遭泄露的同時，奔馳、寶馬、凱迪拉克官方網站上的信息漏洞卻兩年不補。時下流行到瘋狂的打車軟件車主、用戶信息漏洞中，滴滴、快的和優步也是“榜上有名”。

——專題執筆 李少展 劉家路

10萬雪鐵龍車主信息或遭泄露

｜本刊見習記者/李少展

目前汽車行業沒有較成熟的網絡安全管理體系，運營和行政人員的安全素質都有待提高，很多車企網站是外包給第三方公司開發的，沒有交付信息安全公司進行評估，就有可能留下信息安全風險。

“一邊整理車企的安全漏洞，一邊覺得這可能真是個大事”。2015年5月，互聯網安全漏洞報告平臺——烏云網合伙人鄔迪告訴《消費者報道》記者，在重新評估因車企網站漏洞而涉及到的車主信息泄露時，他覺得“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想象已經部分變成現實。一方面，黑客“拿下”一個個車企網站數據庫，再轉手交由數據販子以每條1至5塊錢的價格倒賣。另一方面，車企信息安全意識淡薄，以至于對于已知的網站漏洞長期不管不顧，任由車主信息泄露。

雪鐵龍車主信息泄露規模或超10萬

“全國東風雪鐵龍網站后臺的售前信息我都有，還可以提供即時的”，一位網名叫做“貓哥”的黑客在網絡上兜售車主信息。

為了證明所言非虛，“貓哥”提供了數據庫截圖。截圖上顯示了7個城市的15個訂單信息，具體包括了車主姓名、手機號碼、意向購車型號。下單時間則集中在2015年5月4日晚8點以后，最新的訂單信息則發生在5分鐘之前。到底有多少條車主信息？黑客“貓哥”提供的數據截屏顯示，其后還有540676條信息。不過黑客向記者解釋，“54萬條數據里重復的很多，不算重復的，有10萬條售前信息”。

除幾個沒有撥通的電話外，經本刊記者隨機電話確認，黑客提供的電話主人都是不久前購買過東風雪鐵龍汽車的車主。

這可能只是冰山一角。黑客“貓哥”還向記者表示，凡是東風雪鐵龍的潛在客戶在易車網、汽車之家留下的訂單和電話他也能查到。按照黑客提供的電話信息，一位接聽電話的用戶對記者表示，他剛在易車網的詢價平臺留下了自己的個人信息。

易車網技術人員則對本刊回應稱，“易車網僅提供詢價的平臺入口，詢價者的信息會直接發送給對應的品牌經銷商，易車網不會做任何保存”。

即使是只有姓名、手機、城市和意向車款的詢價信息，黑客“貓哥”已經要價一塊錢一條，試駕者信息則開到了兩塊一條。“真正搶手的還不是售前數據，像車主信息數據比較全的，一到手就被‘秒’了”。黑客“貓哥”表示。

東風雪鐵龍官網的用戶信息為何能輕易地就被盜走？

黑客“貓哥”給出的答案是 “太懶”。“東風雪鐵龍基本不管自己的后臺，這是能輕易拿下數據的主要原因”。他說。

2015年4月29日，曾有白帽子（不惡意利用安全漏洞的黑客）向烏云平臺提交名為“東風雪鐵龍某后臺弱口令可導致全國幾百個經銷商賬號與大量個人數據泄露”的漏洞。

對于這個漏洞，綠盟科技NSTRT團隊負責人張佳發告訴本刊記者，如有攻擊者登錄后臺，可以看到東風雪鐵龍經銷商全部的敏感數據，可導致全國幾百個經銷商賬號與大量個人數據泄露。

“該漏洞沒太多技術含量，非常容易被利用”。烏云網主站運營者孟卓告訴本刊記者，“一旦這些數據落入買家手上，很多車主可能會接到賣車或者保險的推銷電話騷擾。還有更加惡劣的結果可能就是保險詐騙，即以違章記錄的名頭來騙取違約金”。

就是這個“沒有太多技術含量”的漏洞，直到2015年6月其狀態仍然顯示為“已經通知廠商但是廠商忽略漏洞”。

對此，東風雪鐵龍公關公司——靈思公司公關梁婧回復本刊稱，“東風雪鐵龍明確不回應信息泄露的相關問題”。

奔馳寶馬凱迪拉克官網漏洞兩年不補

類似東風雪鐵龍的這種“疏忽”，在一線車企中并不是孤例。

“我們發現很多車企不夠重視自身的信息安全建設。從烏云白帽子提交的漏洞來看，很少有車企會在聯系之后來認領，個別的甚至會主動忽略”，鄔迪說。

2011年至今，白帽子在烏云平臺上總共提交了有關于車企網站的58個漏洞（如圖1）。其中接近一半的漏洞都可能造成網站用戶的信息泄露，背后涉及到百萬車主的信息安全。而絕大多數漏洞狀態都是“未聯系到廠商或者廠商積極忽略”。

2013年6月，烏云網ID為“愛上平頂山”的核心白帽子曾提交過凱迪拉克官網的后臺弱口令漏洞。然而時隔近兩年后，他重新查看漏洞，發現問題依然存在。

“按照專賣店乘以單數的算法，后臺車主信息的量級在20萬以上。網站泄露了經銷商的門店、賬號密碼等信息，黑客如果用這些密碼登陸經銷商后臺，就可以拿到任意凱迪拉克車主的詳細個人資料。”他對記者表示。

更嚴重的是，凱迪拉克官方網站已經被掛了“黑鏈”。“黑鏈”指的是Web服務器被黑客入侵拿下之后， 在網站首頁或者其他頁面嵌入惡意代碼。在“愛上平頂山”展示的一張Google搜索截圖上，凱迪拉克的官網確實被接入了“傳奇私服”的“黑鏈”。

“官網被掛黑鏈，也很有可能被掛木馬病毒。如果黑客是通過拿下shell，即拿下提供使用者界面的命令解析器的渠道來掛黑鏈，那么不僅僅所有用戶的數據庫，甚至是整個網站包括服務器都不保了。”張佳發指出。

類似的問題也發生在寶馬和奔馳的網站上。

經白帽子測試，2012年8月提交的寶馬數據庫注冊漏洞和2013年6月提交的奔馳越權漏洞依然存在，均有泄露大量用戶信息的風險。

梅賽德斯-奔馳公關吳遜蕾回應本刊稱，奔馳公司暫時不方便回復信息泄露的問題，“但奔馳公司始終以客戶滿意度為中心，全力保障客戶的各方面安全。”

“目前汽車行業沒有較成熟的網絡安全管理體系，運營和行政人員的安全素質都有待提高，很多車企網站是外包給第三方公司開發的，沒有交付信息安全公司進行評估，就有可能留下信息安全風險。”張佳發最后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