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尋找(組詩)

○ 西 征

雪 夜

街燈亮了。那么疏朗

白蛾般的雪花，在霓虹中飄曳

她的夢境

像細微的疼痛，

哦，她的手忽然動一下。想觸摸什么

我在遠處看見自己

我仰起頭，雪花落上臉頰

小北風那么慢，有足夠的時間讓我退一步

回味說過的話

每一句都比后來溫暖

那塊畫布上，只有我，大風，和雪野之白

死神如鷹

醫 院

那里

是一個緩沖地帶

是一個向左

或者向右，忽然轉身的地方

失眠的時候

夜空沉寂。干燥

我的孤獨

是一位和尚；是一位懷揣猛虎

被猛虎吃掉的人

當我試圖遠離，又想接近

山門上的月光，像一群狐貍

想 法

我怎樣描寫

筆下的風景，也不如生長在那里

我應該說服自己

放下文字

把它們，還給風景。單純地

做一個喜愛風景的人

想把自己放下

我經常低著頭

不愛說話

不愛出門，想把自己放下

放在一張白紙上

想一想天山

青海

和維吾爾姑娘們，頭發上的陽光

消 息

早晨傳來消息

兩個朋友：一個不幸辭世

一個大病初愈

這么多年，唯有此刻

一扭頭

我與窗外，所有熟悉的景物，一起

成為陽光的朋友

然后，將是一次新的

開始

把快樂當作報酬，去完成每一件事

尋 找

陽光落在刀上

我在湖畔獨行，在亂石崗尋找決斗的那個人

大風是早年間的。我的臉

像牛皮紙上，一堆過期的靈魂

而那個人，始終不肯出現。我甚至懷疑

他是否真的存在

直到有一天

我一低頭，發現手中的刀，不過是一根干草

想起小時候

天空藍得單純。田野鴉雀無聲

連玉米也在午睡

青草覆蓋了小路。許多野花沒有名字

小縣城

是件遙遠的事

我騎在，高過屋頂的樹丫上

眨巴眼睛

如今，我早已離開那里

想到有一天

忽然失去家庭，經常待在敬老院門口

曬曬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