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燕
芻議新時期中國電影音樂民族符號的運用
周 燕
多數時候人們通俗的稱論美術作品為“空間藝術”,音樂作品為“時間藝術”,而電影這一形式正是能夠把這兩種藝術完美結合的產物。隨著這一藝術形式誕生的“電影音樂”,恰是對電影劇情詮釋、思想內涵表達的最完美展現方式,是一部電影中的重要組成部分,是電影思想傳遞的最直接途徑。好的電影音樂,對整部影片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甚至有時比故事情節更容易扣人心弦,堪稱電影的“靈魂”。而任何一門藝術形式都離不開相關民族文化內涵的支撐,具有獨特民族特色的電影能夠打動人心,而其中富于民族音樂特色的配樂則更易被大眾所接受并得到廣泛流傳。
電影是音畫藝術的代表,在百十分鐘的電影故事里,除了生動的人物形象、張力十足的故事情節、深刻的思想內涵,多數時候能夠打動觀影者的當屬其中的電影配樂。耳朵與眼睛同時接收電影傳遞的訊息,但大多數時候聲音的重要性要大過畫面感,因此多數人選擇到電影院觀影最直接的原因就是聲音帶來的刺激性。電影從最初的無聲發展到現如今的立體環繞聲,正是人們對于電影動態聲音效果的追求。大多數高質量電影除攝影美術的無可挑剔性之外,也會依靠或磅礴或細膩的電影音樂帶來的心靈沖擊。中國電影的發展也有近百年的歷史,從無到有、從單一到豐富,中國電影正以蓬勃發展的態勢立足于世界電影之林。
1895年由法國盧米埃爾兄弟拍攝放映《火車到站》影片標志著電影的正式誕生,距今已有百多年的歷史。中國電影誕生于隨后的第十年,北京豐泰照相館創辦人任慶泰拍攝了由譚鑫培主演的京劇片段《定軍山》,標志著中國人開始自己攝制電影。隨后的百年發展中,中國電影日臻成熟,是受眾層面最為廣泛的藝術形式。時至今日,據國家廣電總局電影局發布的權威數據統計顯示,2012年中國國產影片數量高達745部,創歷史新高。
早期的中國電影同樣以無聲片為主,多數時候由電影院自行配以對話解說或音樂配樂,直到1931年中國人才開始嘗試有聲電影的制作,代表作當屬《芭蕉葉上詩》《歌女紅牡丹》。隨后的近二十年的時間里,大量優秀的中國電影開始出現,同時也涌現出優秀的獨具中國音樂特色的電影音樂,如電影《馬路天使》中的《天涯歌女》《四季歌》,這兩首電影插曲是當時作曲家賀綠汀根據蘇州民謠《哭七七》和《知心客》改編而成的。這些音樂流傳至今,儼然成為中國電影音樂的代表作。建國后中國電影迎來了發展的高峰期,大量反映人民現實生活的優秀影片在這一時期出現,與之相關的電影音樂也開始逐漸發展,這一時期的長春電影制片廠《五朵金花》《劉三姐》等影片都是運用中國民族音樂元素的優秀的影片,其中的插曲《蝴蝶泉邊》《山歌好比春江水》《多謝了》《藤纏樹》流傳至今,是這一時期中國電影音樂的代表作,此時的中國電影音樂主要運用的多為民歌音樂素材,以“八個樣板戲”為主要大眾傳播作品的錄制版。改革開放之后,黨中央重新強調文藝“雙百方針”,國民經濟的逐步恢復、政治生活的日益正軌使得中國電影有了新的創作環境,中國電影得以復蘇,大量優秀的電影涌入這一時期的藝術舞臺,如《廬山戀》《城南舊事》《駱駝祥子》《戴手銬的旅客》《小花》等。同時隨之誕生的是優秀的電影音樂,這些電影音樂作曲人大致可分為兩類,一類如雷振邦的《小字輩》、呂其明的《城南舊事》、瞿希賢的《駱駝祥子》等,這些作品或者以聲樂線條明朗見長適合廣大人民群眾傳唱,或者器樂化色彩明顯,以豐富的和聲織體性音樂表達電影作品所涵蓋的時代特征、地域文化色彩、人物心理活動等內容。另一類主要作曲家如王酩1979年創作的《小花》,其音樂特點清新柔美;王立平1982年創作的《大海在呼喚》,其音樂雅致并富含鮮明的時代氣息;趙季平1983年創作的《黃土地》、1987年創作的《紅高粱》,其作品充滿濃郁的西北特色,以豪放粗獷見長。這些作曲家創作的富于鮮明時代氣息與中國民族音樂特色的電影音樂,預示著中國電影音樂開始登入國際電影音樂舞臺。
20世紀末、21世紀初,隨著人們思想的日益解放,接受新生事物的速度遠高于20世紀其他時期,這一時期大量的電影作品開始進入電影市場,同時中國電影開始國際化發展,商業片開始出現,如《臥虎藏龍》《英雄》《十面埋伏》《夜宴》,到近幾年的《唐山大地震》《金陵十三釵》《一九四二》等,這些都是中國新時代電影的突破。至此中國電影發展已經歷百十年的歷史,各方面日臻成熟,同時越來越多的中國電影導演也意識到,商業化影片的背后,民族元素的運用更能夠引起中國本土觀眾的共鳴,除卻相關電影中民族美術元素的運用,如服裝、道具、背景等,更為直接也更為震撼的當屬富含民族音樂符號的電影音樂。
根據廣電總局2012年統計的結果顯示,“中國城市電影屏幕新增3832塊,平均每天新增屏幕10.5塊,截止2012年底,中國城市電影屏幕從2002年的1845塊增至13118塊。”[1]
雖然中國電影數量上正以“飛一般的速度”向前發展,但是中國電影的質量尚有待提高,對此,正當“壯年”的“第五代”、“第六代”中國導演努力使自己的電影不但票房過硬,質量與口碑的重視程度也日漸提高,甚至出現“數年磨一劍”的優秀電影作品。這些電影作品不但人物形象豐滿,故事情節完整,思想內涵豐富,同時其配樂也使得電影作品精神層面的寓意更加深入人心。如張藝謀導演的《金陵十三釵》中以江蘇民歌《無錫景》為主要基調的電影配樂彰顯著民族音樂符號在當代中國電影中的地位與作用。
電影《金陵十三釵》改編自嚴歌苓的同名小說。嚴歌苓的文學作品具有擴張力,文筆爽朗闊氣,最具特點的是嚴歌苓擅長從女性角度描寫戰爭對于人性的摧殘。她筆下多數為小人物,卻有著大人物所不及的豐富的內心世界與鮮明性格。代表作《少女小漁》《天浴》《幸福來敲門》《小姨多鶴》《金陵十三釵》等,其作品大量被搬上熒幕與銀幕。小說《金陵十三釵》以女性主義視野展開,而電影則采用的是主要以書娟的窺視視角來審視整個事件的前因與后果。酒鬼入殮師約翰是電影中新加入的角色(克里斯蒂安·貝爾飾),成為女學生與妓女間的重要敘事紐帶。張藝謀導演歷時四年籌備,啟用數十名新人,首度邀請好萊塢特效團隊制作戰爭場面。影片音樂由陳其鋼作曲,格萊美獎得主小提琴家約夏·貝爾獨奏26首配樂作品中的12首,陳其鋼為《金陵十三釵》創作的電影音樂由中國愛樂樂團演奏,著名指揮家張藝指揮,并由瑞典阿爾麥納合唱團演唱。眾多德高望重的中國音樂家與貝爾一起完成該影片的配樂,他們是徐惠芬(評彈)、陳小朵(女高音)、嚴潔敏(二胡)、李佳(琵琶)、朱亦兵(大提琴)等。電影主基調音樂采用的是江蘇民歌《無錫景》的主要旋律。《無錫景》為流傳于江浙一帶的民歌小調,主要演唱語言為吳語,俗稱《侉侉調》,改編后的電影插曲《金陵景》節奏緩慢優美,更為符合電影中所需要的氣質形象。這首作品沒有顛宕起伏的旋律,恰恰能夠與電影悲慘壯烈的基調形成鮮明對比。這一音樂多次在影片中出現,如電影開篇十四個秦淮河女人步入教堂,書娟第一次透過教堂色彩絢麗的圓形玻璃觀察陽光下院子里妖嬈的秦淮河女人,此時電影的背景音樂以琵琶作為主要演奏樂器,旋律緩慢,仿佛走進院子里的秦淮河女人早已忘掉外面是戰火紛飛的南京城,忘掉上一刻爬進院子時的狼狽,音樂里透著一股嫵媚與愜意,這也是《無錫景》主旋律第一次出現在電影當中。而當電影中日本人提出讓女學生到軍部參加慶功宴演出之后,玉墨第一次講述自己的身世經歷,向約翰提出自己可以頂替其中的一個女孩子到軍部演出,這是影片響起由小提琴主奏的音樂,透出一股哀婉悲涼之意。最終出現演唱在秦淮河女人臨行前一夜,給女學生演唱一段,經過改編的《金陵景》主要描繪的是秦淮河畔古老的南京城,堂闊宇深的瞻園,水漣漣的白鷺洲,都透出古老金陵的風雅之情,也由此折射,經過戰爭摧殘的金陵城,典雅早已蕩然無存。電影由此進入戲劇矛盾的制高點,直接擊中觀影者內心的最深處。電影《金陵十三釵》也由此獲得2012年奧斯卡最佳外語片提名。雖然最終因為其題材原因沒有獲得最終的獎項,但這也無法抹掉這部電影背后的音樂所帶來的震撼力與沖擊力。
當代中國電影開始以“秒速”開始更新換代、與時俱進的創作時期,這除了依靠社會輿論與政府投入對電影產業的支持,主要還得益于越來越多的電影導演意識到電影質量的重要性。好的電影,前期布景的精致程度、演員精湛的演技、后期制作團隊的精雕細化之外,背景音樂的運用也會使電影大放異彩,使觀影者記住電影內容之外,同時也加深對影片內涵的理解,可謂電影中的“點睛之筆”。而中國電影進入新時期,既要符合國際化的制作要求,同時對于自身民族內涵的體現也是尤為重要的。因此,在電影中運用富含民族符號的配樂,是當下中國民族電影尤為可取之處。民族符號除卻背景音樂的主奏樂器的挑選、演奏或演唱方式的精準定位之外,內部含義的調式調性、曲式結構等方面都可以作為參考。運用富于民族符號的民族音樂,會使中國電影打上濃重的中國特色的烙印,使作品有別于其他商業化的電影。
總之,中國電影發展除資金的投入、政策的支持、完整生動故事情節的講述、優秀演員的甄選之外,對于電影音樂中運用富于民族音樂符號也是體現電影思想與內涵的最直接也最便捷的方式,同時也能夠體現中國電影的特色。
*本文系遼寧省教育廳科學研究一般項目課題階段性成果。課題名稱:《新教育理念下的遼寧省幼兒音樂教育現狀及改革發展研究》,課題編號:w2014189。
注釋:
[1]春節檔中國電影市場見證“加速度”.新華網.2013.2.19.
1、于潤洋.電影音樂美學問題探討[A].音樂美學、史學論稿[C].北京: 人民音樂出版社,2004.
2、春節檔中國電影市場見證“加速度”.新華網.2013.2.19.
3、侯燕.音畫統一與視聽合一——電影音樂特性研究[J].中國音樂學,2007( 01) .
4、劉瑤.電影《金陵十三釵》中西音樂元素的呈現[J].電影文學.2013(6).
5、徐鋼.張藝謀把大屠殺做成了生意[N].時代周報,2011.12.26.
周 燕:鞍山師范學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