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燕,陸岳松
(淮北師范大學,安徽 淮北 235000;安徽警官職業學院,安徽 合肥 230031)
淺析死刑廢除之必要
周 燕,陸岳松
(淮北師范大學,安徽 淮北 235000;安徽警官職業學院,安徽 合肥 230031)
現今社會談到死刑廢除大多被嗤之以鼻,歷史的進程也未因死刑制度的存在而停頓或者倒退,但是,經濟的發展,科技的進步,社會層次的提升,對死刑的態度也在悄然發生著變化。替代機制的出現,追求人權的訴求,更是讓死刑制度舉步維艱。死刑制度隨著社會的發展被推到風頭浪尖,而廢除死刑的呼聲也隨著法治社會的提出而逐漸被越來越多的人聽見。
死刑;廢除;必然抉擇;填補措施
(一)奴隸社會里的粗暴
中國的死刑制度歷來就有,在最初的奴隸社會,殘酷的死刑處罰方式是當政者維持政權穩定的最好手段,既有威懾亦滿足變態的玩弄生命于股掌之中的心理。那時的人們無法預測何時何事會觸犯到“刑”(奴隸時代“刑”與“法”是同義詞,可以相通)以至于會搭進自己的性命。統治者的刑法理念即為粗暴單一的“刑不可知,則威不可測”①參見《左傳》昭公六年孔穎達疏語。。統治者秉著維護社會安定保持長治久安的目的,在人們觸犯法時立馬跳出給以重創,讓懵懂的老百姓看到統治者的權威,也滿足了統治者在被統治者面前的尊位。然,受傷的永遠是懵懂的還未來得及明白事理的老百姓。奴隸社會里的死刑處罰方式也是駭人聽聞,“口味”極重。“扒皮割肉”是常態,“上刀山,下火海”更是“喜聞樂見”。這樣簡單粗暴的處置生命與當時人們的教化不至,素養不達緊密相關。當然,我們不能用現今的眼觀去看待歷史的殘忍,也不可苛責歷史的暴虐,因為社會使然。[1]
但是,即使有如此殘暴的死刑處罰手段,奴隸社會的統治者們也懂得利用“恤刑”軟化階級矛盾,如在 《左傳》中就記載了周王看到商紂的殘暴而提出“罪人不孥,明德慎罰,以德配天”的思想。至此,我們可以簡單的認識到,社會的進步不僅僅是體現生產力的提高,也表現在人們對待生死的態度上,對生命的敬畏之上。[2]
(二)封建社會里的柔情
隨著時間的推移,社會進入封建時期。當時儒法兩家之爭迫使儒家慢慢融合法家理論,在大量修法任務落到儒家弟子之際,他們得此將儒家理念融入法中,使法律充滿人文關懷,禮教充盈。《晉書》中就有記載“恢自陷刑網,罪當大辟,但以其父年老而有一子,以為惻然,可憫之”,這是最古時期因體恤年老父母而特免死刑的特例。但這僅限于仁主的一時之“仁”,尚未成為定律,最早見諸史料的是在北魏期間,將這一條文用法律明確規定。此乃儒家“仁者愛人”思想浸入君主思想進而演化成法規的有力佐證。封建時期的鼎盛代表不過唐朝,開明君主意識到刑法的暴虐無法長久維持社會安定,于是開始減少死刑的處罰范圍,這不僅僅是明君個人的認識程度的提高,也是整個社會發展文明演進的表現。《唐律疏議》中的“犯死罪非十惡”,《宋刑統》中“犯徒流罪”,《民律例》與《清律例》均有“犯罪存留養親”都是對采取死刑刑罰的直接約束。當然這些約束的前提是犯罪之人或者家人的“上請”,而選擇權交予君主手中,君主也傾向用教化的方式來感化“惡人”,認為:“不教而殺為惡,不戒視為暴”①參見《論語·堯日》第二十章。。清末法學泰斗沈家本就此評論“刑輕而犯者少,何其盛也!”這對于現今社會也是一種正面的啟示,廢除死刑不會引起更多的犯罪,反而會讓人們從寬大包容的社會刑罰中潛移默化的溫和起來。[3]
(三)當下死刑存廢的問題
社會發展至今,死刑依然存在,雖然貫穿著“保留死刑,慎用死刑”的理念,但是依然無法避免冤假錯案的發生,死刑的存在使冤假錯案永遠無法得到最滿意的彌補。[4]從人權角度來說,更是無法直視死刑對生命的剝奪,對人權的蔑視。這就不得不去考量現今社會是否需要死刑為之“震懾”?所謂的“同態復仇”、“不殺不足以平民憤”是不是應該完全被法治社會的進程車輪所碾碎?死刑的存在使法律無法脫離殘暴,人們因為害怕法律的暴虐而遠離犯罪這一思維曲解了法律對社會發展的塑造功能,起碼在現今社會如此。法律的威懾功能不應該因為死刑的存在而“光彩耀人”,人們在內心真實地接受法律的教養從而為之服從,才是法律在法治社會的正解。
誠然,在面對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們不可忽略的一個認知:國民生活不富裕,認知不全面,并不一定就無法推行法治,并不一定就無法讓每一個國民享有人權。同時,我們必須明確認識到也逐漸應當讓所有人都意識到:“刑法乃國家懲戒之具,非私人報復之端,若欲就犯罪之手段以分刑法之輕重,是不過私人報復之心,而絕非國家懲戒之意。”[5]“同態復仇”在現今社會萬萬不可取,粗暴野蠻的懲戒犯罪之人不應該出現在法治國度里;也不應當被民眾“不殺不足以平民憤”的感性傾向所左右,“化民之道,故在政教,不在刑威也”。[6]
(一)大錯不應讓“小人”來承擔
一個犯罪之人,之所以觸刑,并不是完全由其自身意志和行為所能概括。他所處的環境,所面臨的壓力,所為之動怒而釀成大錯的成因,是不可究其一人而忽略其他。社會是犯罪之人成長的依托,我們不能跳出社會這個圈而單獨處罰犯罪之人。社會可以培養才子佳人,也能助養“亡命之徒”,社會“培養”了一切,也應當為一切負責,解鈴還須系鈴人。
當然,我們也無法原諒所有暴力犯罪之人,因為的確有極端心理的人存在。然而,我們也不能立馬將其置之死地而后快,這對于屢次犯錯卻不加以正確引導反而施以暴力之人來說也是殘忍的。我們稍微留心觀察一下周圍就能看到 “大同社會”,“包容并進”的標語,這是現代社會對儒家文化的一種直白的解讀,這不是看完抿嘴一笑就過去的“大話”,也不是喊喊口號就了了的要求。我們應該靜下心來去體會,“法能刑人而不能使人廉,能殺人而不能使人仁”[7]。每個人的痛苦都是一樣的痛苦,當我們用和善之心去包容犯錯之人,給其以改過自新的機會,讓其從內心深處理解何為包容,何為謙卑并存,這對未來社會安定來說也是最大的獲益。而將犯罪之人用簡單的刑罰加以懲處,未免過于冰冷,給以距離感,是一種人性的冷漠;不能以心換心以德報怨的加以平和,又是一種社會悲哀。[8]
(二)死刑與現今社會難“相容”
無法容忍的死刑錯判案件更是不愿不了了之,那些無辜之人不僅僅是蒙冤,更是讓其無法看到昭雪那一天的到來。當真相大白的時候,我們摸著愧疚之心的同時就沒有反思到死刑制度的存在對那些“罪大惡極”的人來說是殘忍的嗎?且不說“遲到的正義非正義”這樣的悖論,僅僅讓我們無法用淳厚的心去包容,使我們的惻隱之心總是在“斬立決”之中泯滅,這也是一種隱性而極度的殘忍。我們無法直觀的看到死刑對大多數人的傷害,時間久了,隱性的傷害才會凸現,那時,又有多少人會想到這種病變在我們體內已經醞釀已久?而這點,也早就被意大利法學家、犯罪學家代表人物巴倫·拉斐爾·加羅法洛所證實。他認為:“在非野蠻社會中,罪犯是一種非正常人,他因缺少某些情感和厭惡感而區別于大多數同時代人和同胞”[9],在這個文明社會里應當包容所有人,包括所謂的“惡人”。
于此同時,我們總是在譴責現今社會人們越來越陌生,對一些“扶不扶”問題爭議不絕,批判冷眼旁觀之人的冷漠,卻不捫心自問到底是誰在侵蝕人們的良知。真的是社會發展太快,人們的良心運轉不過來嗎?有時候我們總是糾結于個人,而忽略所處的“染缸”;抨擊個人而忽視周圍環境,憤憤不平卻總有所偏頗。而這些都是因為死刑在現今社會的意義不同以往,簡單粗暴的“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對普遍受過教育的人們來說是幼稚可笑的手段,死刑所帶來的負面效應也是與現今社會不相容所凸顯的癥狀。[10]
我們總是在擔心無法有妥善的彌補機制以至于不敢對不好的事情“輕舉妄動”,即使存在的根基搖搖欲墜,也因無法找到一個讓自己滿意,讓大眾無話可說的替代機制而不敢前行。然,這也是讓我們止步不前,“除舊破新”的勇氣又多一層的顧慮。廢除死刑或許真的只要那一剎那的勇氣,只要那一瞬間的果敢,當廢除之后,也并不會“天下大亂”,強大的社會“吞吐”力,總能容擴“激憤”的“民意”。況且,死刑的廢除趨勢已經愈演愈烈,民眾的認知程度已經提高到能夠理解何為正解,何為曲說。故,死刑的廢除并不還要等待下一個百年千年。
當死刑廢除后,對于極其危險的犯罪分子如何安放又是一大挑戰。如果處置不當,會引起廢除死刑后的軒然大波,處于日新月異的科技時代里,我們不妨運用科技手段為之替代,這也是對現代刑種的一大變更和創設。[11]
(一)運用新技術手段變更處罰性侵犯罪
例如,性侵案件,知情者們恨不得將繩之以法的犯罪之人“千刀萬剮”。尤其是目前刑法規定的加重情節的性侵案件,使人們無法接受除了死刑以外的第二種處罰來滿足憤恨的情感。但是,我們可以換個方法,從源頭上杜絕再犯,同時避免死刑的處罰。科技的進步總是會給我們驚喜,只要我們引用恰當,總是會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目前,西方國家對于性侵案件不是單純的將其徒刑,而是施行一種 “藥物閹割”的處罰,犯罪之人接受這種處罰之后,在一段時間內不再有欲望去犯罪,從生理上遏制犯罪的發生。這可謂是一種“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良方,杜絕犯罪源頭,才能達到真正的預防目的。我國也可以借助科技的力量,為刑法的處罰方式作出變更,使之既達到懲處的目的,也達到社會期望的效果,從而避免死刑的運用。
(二)未來制約機制約束財產性職務犯罪
再如,財產性的職務犯罪案件,其最高刑仍是死刑。而這種人群的犯罪也是因為其身份而特殊,“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是處理公務的人員。但是這類人群是屬于國家工作人員,只有人群中的佼佼者方能被選拔成為人民的“公仆”。其當初選擇成為國家公務人員的外在吸引力不僅僅是因為能讓自己有份體面工作,更重要的是名譽。這類人群在乎名譽就好比女孩在乎漂亮衣服一樣。在任何場合,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他們總是要維護自己的“良好”形象,期許人們的贊賞聲與追捧聲多于人們的請客送禮心。對待此種人群犯罪,我們也可以轉變下懲罰觀念,找準痛處,擊其要害。所以,針對財產性涉案人員采取一種未來制約機制,這種制約不僅僅對于自身的一種約束對其親屬也是一種牽連。或許這種 “連坐”處罰方式不該再出現,忽略了針對性,但是在中國,若要從政,或者從事與政府部門有關聯的工作,總要追本溯源進行“政審”。這種職務犯罪案件的處罰以此為終身污點,徒刑之后可以進入社會謀求工作,但再也不能進入“公家”范圍,同時,其子女的準入機制也受到制約。這種“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制約機制未必有著無法比擬的優越性,但在制約死刑的路程中不妨一試,從多角度去慢慢溶解死刑的存在。
(三)立法目的地價值轉變與重塑制度結構
最后,從立法層面來說,我國是擁有刑法典的國度。這說明,刑法在我國發展較完善,以致可以用典來詮釋。但是隨著社會的變遷,刑法修正案的一次次的公布和刑事訴訟法的修改表明,即使是經典也需要適時的更新以應對新的挑戰。當然,這也并不說明,隨著時代的更替,死刑就一定會被廢除,但是,也并不是不會被更替。在這種進退都未知的時候,我們不妨大膽一躍,刑法發展到此地步,只能向著保護法益的方向發展,被告及其親屬也是刑法保護的對象。目的導向價值,價值決定結構。刑法的目的隨著社會的發展在慢慢轉變,價值決定刑法結構的重構,也漸漸沖擊著曾牢固不化一沉不變的舊制度,比如死刑。[12]當然,也不局限于死刑制度。
誠然,本著一切從實際出發,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的理念,面對不同案件應作出針對性的調整。從一點一滴削減對死刑的運用,以致其最終滅失。同時,我們應當不斷提高自身的法治素養,與先進的法治思維接軌,從而更好的推動死刑廢除的進程。
我國并不是一個重刑罰的國度,儒家柔情貫穿法律體系的始終,法律經過社會的磨礪,雖有短暫的側重刑罰時期,但都是針對特殊階段。而如今已“天下太平”,人們安居樂業,雖死刑的存在由來已久,但并不是因為其承載著歷史的厚重就無法用現代法制將之摧毀。社會一直在向善向上的良性機制運轉,陳舊的、落后的思想觀總會被新的理論機制所更新覆蓋。法治社會發展的進程需要我們積極的迎接這些閃著熠熠之光的新理論,新思維。死刑的存在必然會被歷史的車輪碾碎,我們無法永遠守著陳舊的刑罰觀去期待未來的發展。與時俱進,也不僅僅是生產發展,科技進步的要求,也是法律文化的需求,法治思維的建立。
死刑的廢除會是我國法治社會進程的一個新的高度,會是法治社會發展進程的一個有力佐證。而其替代措施,又是對人權的尊重,對社會科技運用的具體體現,如此多的獲益,何樂而不為?
[1][清]沈家本.歷代刑法考[M].北京:中國檢察出版社,2003: 141.
[2]刑琳.我國古代死刑制度的演變過程及其動因[J].廣西社會科學,2008(3):109.
[3]崔敏.中國歷代死刑制度的考察與反思[J].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6(22):3.
[4]陳琳.論我國刑法對死刑存廢的選擇[J].西江月,2013(22): 115.
[5][6][清]沈家本.寄簃文存[M]//歷代刑法考(四).北京:中國書局,1985:2024,2025.
[7][8][漢]桑弘羊.申韓[M]//鹽鐵論(卷十).王利器,注釋.北京:中華書局,1992:56.
[9][意]加羅法洛.犯罪學[M].耿偉,王新,譯.北京: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95:82.
[10]孟柱林,周云.論我國死刑制度的存與廢[J].法制與社會, 2012,(6):48.
[11]徐丹.論新形勢下中國死刑制度的改革[J].學理論2013 (20):130.
[12]嚴燕.法治主義語境下死刑制度的完善研究[J].長春工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2(6):89.
On Necessity of Abolishing Death Penalty
Zhou Yan,Lu Yuesong
(Huaibei Normal University,Huaibei Anhui 235000; Anhui Vocational College of Police Officers,Hefei Anhui 230031)
Nowadays,when it comes to abolish death penalty,the society tends to be scoffed at it,and the course of history is not halt or reverse because of the existence of the death penalty.However,the development of economy,the progress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social level of ascension,attitude towards the death penalty is also quietly changing.The emergence of alternative mechanisms and the pursuit of human rights is to let the death penalty difficulty to use.The death penalty,with the development of the society is pushed to the forefront,and calls to abolish the death penalty with the rule of law society have gradually absorbed more and more people’s attention.
death penalty;abolishment;inevitable choice;fill the measure gap
DF612
A
1671-5101(2015)03-0031-04
(責任編輯:陶政)
2014-11-03
周燕(1989-),女,安徽蕪湖人,淮北師范大學2013級法學理論專業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法理學。陸岳松(1964-),女,安徽安慶人,安徽警官職業學院法律一系副主任,副教授,研究方向:民法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