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光照,陳國勝 (溫州市農業科學研究院,浙江溫州 325006)
隨著我國經濟發展和城鎮化建設,大量農民工進入城市,其中有一部分長期在城市中工作和生活,成為推動城鎮化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受制于我國城鄉二元體制的社會和經濟發展現狀,戶籍制度、土地制度、社會保障制度等制度因素,以及城市居民對農民工的社會認同等因素,我國城市中農民工市民化進程受到了一定影響。世界各國發展的經驗證明,農業轉移人口進入城市后的生活質量決定了其轉移的意愿,提高農民工生活質量能夠有效的保障穩定的勞動力來源、提高社會生活滿意度,推動城鎮化發展。筆者從農民工基本情況以及進入城市后的工作滿意度、家庭滿意度、生活滿意度等方面進行分析,探究哪些因素對農民工市民化起到主導作用。
國內學者從不同角度深入研究了城鎮化人口政策、農業轉移人口、農民工市民化等相關內容。農民工進入城市是社會發展的必然趨勢,其生活環境、社會身份、自我認同等方面會有一個逐漸轉換的過程,目前農民工在城市中處于一種被邊緣化的狀態[1]。關于市民化的相關研究主要分為三個層面。
1.1 宏觀層面 即國家經濟現狀和制度層面的研究。楊春華[2]認為我國城鄉分治的就業制度仍然存在,必須堅持城鄉統籌發展深化戶籍制度改革、建立城鄉平等就業制度、健全社會保障制度、保證公共服務均等制度問題以促進農民工市民化。胡杰成[3]通過研究提出從制度市民化、經濟市民化、社會與文化市民化的角度解決農民工市民化問題。李永友[4]認為制度因素對市民化的影響差異性普遍很顯著,民主化程度高和信息透明度高可以讓失地農民對經濟生存與心理認同各方面都更滿意,更利于市民化進程。張鐵軍[5]提出通過制度建設保障農民工基本權利,應解決戶籍制度等帶來的市民化阻礙,發展工業化形成“推-拉”機制,促進人口良性流動。
1.2 中觀層面 即城鎮化發展、地方政府政策、企業制度方面的研究。劉傳江[6]提出從農民工的農村退出、城市進入、城市融合三個環節協同推進,并基于農民工亞群體分化狀況和市民化現狀,實現城市公共產品與公共服務的普惠共享,董延芳[7]通過計量分析結論指出中西部中小城市應加強農民工社會保障制度,完善職業病防治和工傷保險服務,落實農民工基本養老保險和醫療保險政策。張斐[8]通過建立市民化水平分析指數分析新生代農民工市民化的水平,指出要加大對新生代農民工的職業培訓以促進人力資本提升,營造農民工市民化的氛圍。[8]
1.3 微觀層面 即從農民工個體的市民化意愿角度進行的研究。姚植夫[9]以農民工個體為研究對象,認為新生代農民工對務工動機、農村生活、社會身份和城市生活境遇的認知顯著影響其市民化意愿,家庭非農勞動力個數、家鄉和家庭的經濟水平也對新生代農民工市民化意愿有顯著影響。張麗艷[10]研究發現決定新生代農民工市民化最重要的因素是經濟因素,其中月收入、居住情況的愿影響最為顯著。陳旭峰[11]通過研究農民的市民化水平與子女教育期望之間的影響關系發現,農民對子女教育期望對市民化的影響程度明顯高于經濟資本層面和社會資本層面,愿意住在大城市的農民對子女的教育期望較高。
相關研究從創造良好的制度條件、組織保障、社會環境等方面為農民工市民化提出了對策建議,但是從農民工在城市中生活狀態角度進行的研究相對較少,農民工進入城市生活后在社會地位、經濟收入、家庭生活和子女教育等方面的需求是否得到了滿足?哪些方面的滿足感是影響農民工市民化的決定因素?農民工在城市中工作和生活是否滿意是決定其成為市民的關鍵因素,農民工在城鎮就業和定居的滿意度不斷提高是市民化的實質驅動力。有研究者認為生活滿意度和個性特征、自我需求、擁有的資源、文化背景和所處環境有關[12]。農民工生活質量與政治經濟和社會文化等外在因素有關,也受到教育水平、職業差異等因素的影響[13]。
2.1 研究方法 通過對360位農民工的調查,從農民工城市生活質量的角度進行分析,建立二元logistic回歸模型,分析農民工的基本情況和主觀上對工作、家庭、社交方面的滿意度等因素與其市民化意愿的關系,探討其中的主要影響因素。
2.2 數據來源 溫州市有來自全國各地的外來人口340萬人,是外來人口較多的城市,研究數據來源于對在溫州市工作的農民工的調查,調查在溫州市新橋鎮和龍港鎮兩地隨機抽樣選取調查對象,收回調查問卷536份,剔除無效和錯漏填寫的問卷后,得到有效問卷360份。
2.3 變量的描述性統計與賦值
2.3.1 基本情況。在被調查的農民工中男性占48.9%,女性占51.1%,性別比例比較接近。年齡方面:18歲及以下占3.6%,19~30歲占 55.6%,31~40 歲占 24.0%,41 ~50歲14.3%,50歲以上占2.5%。文化程度方面:不識字或初識占4.5%,小學畢業占10.1%,初中畢業占33.8%,高中畢業占31.3%,中專畢業占6.5%,大專畢業占13.0%,本科及以上占0.8%。
2.3.2 樣本區域分布。溫州市各縣97人,浙江省非溫州市44人,安徽省48人,福建省16人,貴州省16人,河南省25人,湖北省18人,湖南省15人,江西省30人,四川省15人,另有甘肅、重慶、河北、山西、陜西等省人數少于10人。
2.3.3 樣本行業分布。建筑業19人,紡織、服裝業40人、電子、機械制造業33人,飲食行業79人,商業23人,服務業91人,交通運輸業9人,環境衛生3人,其他63人。

表1 變量名稱和賦值
2.4 重要因素卡方檢驗 在工作滿意度因素、家庭滿意度因素、生活滿意度因素中各選取2個變量作為重要因素進行logistic回歸分析的預分析。預分析結果見表2。
從總體情況來看,有218人表達了明確的市民化意愿,占樣本總數60.6%,有142人表達了明確的非市民化意愿,占樣本總數39.4%。
從收入水平來看,2 000元以下上收入水平的低收入樣本市民化意愿比例64.3%,4 000元以上收入水平的高收入樣本市民化意愿比例達到60.0%,這兩個收入水平的樣本市民化意愿比例較高,2 000~3 000元、3 000~4 000元收入水平的樣本市民化意愿比例相對較低,顯示出收入與市民化意愿不存在顯著差異。分析原因是低收入樣本大部分年齡較小,進入城市的時間相對較短,城鄉生活的差異使他們更愿意選擇今后在城市中生活;高收入樣本大部分年齡較大,在城市生活多年有一定的經濟基礎和社會關系,已經有能力在城市立足;中等收入樣本收入不高、對城市生活有明確的認識,相對較多的人認為自己無法成為市民。
進城后的收入期望差別對農民工市民化意愿的影響比較明顯,進城后收入比較滿意的樣本市民化比例達到67.0%,明顯高于對進城后收入不滿意的樣本和沒有進行收入期望對比的樣本,說明雖然卡方檢驗不顯著,但是經濟收入的心理滿意度對農民工市民化意愿有一定的影響。
從配偶所在地的情況分析,夫妻同在溫州的樣本占75.2%(包括配偶有工作和沒工作兩種情況),反映出大部分農民工是夫妻同時進城工作,這類樣本的市民化意愿略高于夫妻雙方在不同城市打工和配偶在老家的樣本。根據卡方檢驗結果可以判斷,配偶是否在同一城市與市民化意愿不存在顯著差異。
從子女受教育情況看,子女在務工地公辦學校接受教育、在務工地民辦學校接受教育、在老家的學校接受教育、失學的樣本市民化意愿分別為 56.8%、50.0%、41.8%、28.6%,樣本子女受教育情況越好,其市民化意愿就越高、非市民化意愿越低,均呈現比較規律的變化趨勢,下一代的教育情況明顯影響到進城務工人員是否愿意在城市扎根,反映出農民工對子女教育的重視程度。
從與本地人交流情況看,統計數據表現出比較明顯的交流越多市民化意愿越高、交流越少市民化意愿越低的變化趨勢,卡方檢驗結果也顯示不同社交情況對市民化意愿存在顯著差異。通過與城市本地人的交流溝通融入企業和社區、建立社交網絡,農民工才能否融入城市社會環境,這是其愿意留在城市的重要原因。農民工對社會交往方面的需求符合梅奧提出的社會人假設理論,也反映出農民工在精神層面的追求。
從對業余生活的滿意程度來看,卡方檢驗結果顯示對業余生活的滿意程度不同的農民工市民化意愿差異顯著,農民工在城市中不僅有對收入和家庭方面的要求,還需要滿意的生活質量,豐富多彩的城市業余生活吸引了外來務工人員留在城市生活,說明城市在發展經濟的同時,要加強精神文明建設。

表2 主要影響因素與市民化意愿的相關性分析
將因變量“農民工市民化意愿”作為二分類變量,其中愿意成為市民的取值為1,不愿意成為市民的取值為0,自變量是影響外來務工人員的市民化意愿的個人基本情況、工作滿意度、家庭滿意度、生活滿意度等方面的因素。應用SPSS 22.0分析軟件對農民工市民化意愿的影響因素進行logistic回歸分析,模型表達式如下:
或 odds=p/1-p=exp(β0+β1X1+β2X2+……βpXp)
式中,p表示農民工市民化意愿的概率,β0表示常數項,根據模型分析結果,各類因素對外來務工人口市民化意愿的影響分析見表3。

表3 二元logit模型分析結果
3.1 基本情況因素 基本情況因素中,性別和文化程度對農民工市民化意愿影響顯著。性別與因變量為正向關系,表示女性相對于男性而言,更傾向于市民化意愿,即性別每改變一個單位(由男性到女性),市民化意愿出現的概率與不出現的概率之比,是改變前的2.501倍(exp(β))。在目前我國農民工群體的社會生活中,女性在工作和家庭中承擔的壓力相對男性較小,一般不需要承擔回老家繼承家業、照顧父母等責任,而且更容易通過婚姻成為市民,所以其市民化意愿更加強烈。
文化程度與因變量為正向關系,表示學歷高相對于學歷低而言,更傾向于市民化意愿,即文化程度每改變一個單位(學歷每增加一級),市民意愿出現的概率與不出現的概率之比,是改變前的1.458倍(exp(β))。通常文化程度越高越容易獲得工作信息和找到自己滿意的工作,也更容易與同事和城市居民建立良好的社會關系,相對較高的收入使高學歷農民工具備成為市民的經濟基礎,與城市居民相同的經濟收入和社會地位使其更傾向于成為市民。
3.2 工作滿意度因素 工作滿意度因素中,城市務工保險和單位是否提供住房對農民工市民化意愿影響較大。務工保險與因變量為正向關系,表示不愿交務工保險相對于交務工保險而言,更傾向于市民化意愿(p<0.05),即務工保險每改變一個單位(從愿交保險改為不愿交保險),市民意愿出現的概率與不出現的概率之比,是原來改變前的1.790倍(exp(β))。調查問卷中的城市務工保險包括養老、醫療、工商、失業、生育共5項,已購買其中任意1項以上即為已經交務工保險。已交保險的農民工市民化意愿較低的可能原因是保險是由單位統一繳納,所以出現不愿意交務工保險的農民工市民化意愿更高的結果。
提供住房與因變量為負向關系,表示不提供住房相對于提供住房而言,更傾向于非市民化意愿(p<0.05),即提供住房每改變一個單位(由提供到不提供),市民意愿出現的概率與不出現的概率之比,是原來改變前的0.722倍(exp(β))。這是因為單位解決住宿問題會為農民工節約房租的支出,農民工對單位更有歸屬感,住在單位宿舍或與同事合租增加了工資結余,增加經濟積累有助于農民工成為市民。
3.3 生活滿意度因素 生活滿意度因素中,只有業余生活滿意度因素通過顯著性檢驗。業余生活滿意度與因變量為正向關系,表示高滿意度相對于低滿意度而言,更傾向于市民化意愿(p<0.05),即滿意度每改變一個單位(滿意度每增加一級),市民意愿出現的概率與不出現的概率之比,是原來改變前的1.627倍(exp(β))。這一結果反映出現在的農民工非常重視在城市中的生活質量,與以前農民工在城市中重視收入并愿意從事繁重體力勞動、很少消費的情況已經明顯不同,農民工在城市中不僅要工作,更要比農村更好的生活,在城市中生活越滿意的農民工市民意愿越強烈。
根據logistic回歸分析得出性別、文化程度、業余生活滿意度對農民工市民化的影響程度最為顯著,城市務工保險和單位是否提供住房影響程度次之,其他因素對市民化意愿無顯著性影響。研究反映出個人的情況、生活滿意度、社會保障因素在農民工市民化中起到主導作用,而工資收入、配偶情況、子女教育等因素影響程度較弱,經濟因素對農民工市民化的意愿的影響相對較小,農民工對在城市中的生活要求在不斷提高。首先,應加強農民工的文化教育和技能培訓,增強其在城市的生存能力,政府部門和院校應針對年輕農民工開展相關培訓,同時完善就業服務體系。其次,完善社會養老和醫療保障體系,使農民工在城市能夠享受和市民同樣的待遇,其父母在農村也能有相應的保障,減少他們的后顧之憂。第三,為農民工提供符合其需求的子女就學、休閑娛樂等條件,滿足其對社會生活的需求,提高生活滿意度促使農民工更好地融入城市。最后,城市居民應從心理上接受農民工,與農民工平等的交往,使農民工能夠融入社區生活群體、融入城市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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