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忍拒絕的愛

鄧迎雪

今天高二（2）班的班主任齊老師心情有些欠佳，原因是班上的學生李然讓她很生氣。

事情的經(jīng)過是這樣的：

昨天在高二全年級高考倒計時400天宣誓大會上，校長又一次強調，學生不要再讓家長來送飯，學校有食堂，飯菜質量還不錯，都這么大的人了，還讓家長提著小桶，緊趕慢趕地來到學校，家長累不累？現(xiàn)在一到飯點，學校大門邊簡直成了一道風景線——家長在鐵門外捧著碗，學生立在門里吃，真是沒有一點高中生的樣子！

年級主任很不客氣地說：“同學們都快是成年人了，吃飯的事情要自己解決，不要再麻煩家長。如果你連飯都不會吃，以后會有什么出息？”

齊老師生氣的是剛在大會上說過，李然就把這些話當成耳旁風。竟然讓他媽媽把飯改送到學校后邊的小河邊，在石桌上鋪了一桌子，又是湯，又是菜，又是面食，很是豐盛。齊老師正好路過，把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只見李然捧起碗“呼嚕呼嚕”地喝湯，他媽媽拿起一個烙餅，小心翼翼地給他卷菜。卷好了，李然接過來，一大口咬下去，夸贊說：“媽，還是你做的菜好吃！”李然媽媽笑了，眉眼彎彎的，臉上一副幸福和滿足的笑容。

齊老師忍著沒有過去說什么。上晚自習的時候，她把李然叫出教室，狠狠地批評了一通，說他不知體諒家長的辛苦，這么大了還那樣嬌氣。李然也不為自己辯解，只是頻頻點頭，滿是愧意地說：“老師您批評得對，我確實是做錯了，沒有遵守學校的規(guī)定。”

李然平時是一個聽話、懂事的學生，學習成績還不錯，齊老師想了想說，不罰你打掃班級衛(wèi)生了，寫份檢查交上來。

李然爽快地說：“好，我馬上去寫。”

看他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齊老師也就結束了這次談話。

一段時間過去了，班上再沒有讓家長送飯的現(xiàn)象，齊老師心里很欣慰。

有天下午放學后，齊老師頭有點痛，于是急匆匆往家趕，沒想到在小河邊又遇見李然和他媽媽在那里吃飯。

這次，李然吃飯的地方比上次隱蔽些，如果不仔細看，還真發(fā)現(xiàn)不了。本來齊老師走過去了，聽到說話聲，她多望了幾眼，才發(fā)現(xiàn)了他們。只聽李然媽媽關切地說：“嘗嘗這個，這個煎豆腐是你最愛吃的。”李然夾起一塊放進嘴里，“吧嗒吧嗒”吃得很香，一邊吃一邊說：“嗯，好吃！”他媽媽聽了，樂得合不攏嘴：“寶啊，那明天還送煎豆腐加雞湯吧。”李然說：“好啊，媽，送啥都行。”

齊老師失望地走過去，心想這個李然真是不聽話。這樣一邊想一邊走，剛走到小路盡頭，忽然聽到有人叫她，抬頭一看，只見是李然的父親推著輛自行車走了過來。

齊老師說：“你家孩子也太嬌慣了。”李然父親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眼睛有些濕潤，無奈地說：“齊老師，這實在是沒有辦法的事！”

她驚訝地問：“怎么了？”李然父親說：“去年然然媽媽出了車禍，當時傷了大腦，外傷恢復好了以后，這智力就跟以前不一樣了，從前的事大都忘了，像個小孩。可就是疼孩子這點沒忘，還記得天天給孩子做飯送飯。那天開會，學校的規(guī)定我聽到了，然然也回家跟我說，可是他媽媽還是執(zhí)意每天做飯送飯，不讓送就生氣，然然不想讓他媽媽傷心，只好這樣了，還請您原諒。”

齊老師很震驚，同時心里又有一種酸楚的感覺。李然媽媽出車禍的事情她也知道，原以為她完全康復了，沒想到竟落下如此嚴重的后遺癥。齊老師想，李然是個孝順聽話的孩子，寧愿自己受委屈，也要讓媽媽高興。

告別了李然的父親，齊老師繼續(xù)往前走，由李然媽媽的事情，不禁想起了自己早逝的母親，她只覺著嗓子發(fā)緊，眼淚流了下來。她想，她明天要告訴李然，他做得很好，媽媽給了他厚重的愛，他給了她生活的色彩和溫暖。也許有一天，在親情的力量下，他還能幫媽媽喚起往日的記憶，盡快康復。

（潘光賢摘自《做人與處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