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山的云”讓人醉

文徐迅

飛機坐多了，對艙外飄蕩的云彩便有些熟視無睹。然而，這次坐在北京飛往阿爾山的JD5505航班上，我卻一直緊緊地盯著窗外的云彩。那些云仿佛也體會出了我的心思，遠遠近近，大大小小，一朵朵、一片片、一堆堆，或紋絲不動或變幻莫測，氣象萬千：飛機昂首沖天，一縷云彩在機翼旁隨風掠過，仿佛是誰輕揮著一襲紗巾；飛機平穩地行駛在空中，機翼下的云絮厚厚的，如一片草原、一片洼地或一堆堆棉垛，時而煙霧縹緲，恰似丘陵連綿，猶如“百龜拜壽”，時而又是一處處云的懸崖。在那云的懸崖峭壁里穿行，飛機就像航行在大江上的一葉扁舟……走著，走著，眼前忽而一片仙氣繚繞，我低頭一望，機翼下仿佛露出一個碩大的湖面，顯出一種深不可測的幽綠和澄澈。我心里一動，怕是到了阿爾山吧？

機上初識阿山云

正想著，耳邊果然傳來了飛機的提示聲：“各位旅客，二十分鐘后飛機就要降落在阿爾山機場……”我貼近舷窗向下望去，感覺此時的飛機輕盈得就像一朵云，與天空中的白云一起飄蕩、追逐著，在云的縫隙里穩穩地飄落，安全地降落在阿爾山機場。

走出艙門，陽光如水一般迅速包裹了過來，在這炎炎的夏日，給人一種突如其來的涼爽。我不由自主地抬頭望了望天，天藍得一望無際，大片的白云在天空中仿佛朝我露出一張張笑臉——沒想到，阿爾山的云彩竟給了我一次視覺盛宴，以至隨后的幾天，我以為腳踩的也是阿爾山的云了。

行走在綠色的云朵間

腳下軟綿綿的，鼻間充盈著一種水草的混合氣息，走在這樣的草原與森林里，很難沒有一種在云端上的感覺。

面前的草原、森林，就像是擦肩而過的一團團綠云，在陽光里滾涌著，追逐著陽光，泛出明凈的濃綠；一會兒又躲避著陽光，顯出一片淡淡的綠波。草原上生長著黃的、紅的、紫的金銀花、油菜花，就像從云的縫隙里搖曳出的霞光——如果說，這草原是一片綠云，那些森林就是云的高山和峽谷了。巍巍興安嶺，莽莽大森林，興安落葉松、樟子松、白樺、偃松……阿爾山的森林鋪翠疊秀，綿延千里，就像漫天的綠云在這里凝固成了偌大的一團。行走在這云的高山和峽谷，四周靜悄悄的，偶爾有落葉飄落，有鳥鳴傳來，周遭顯得格外幽靜。

由于走不到邊，望不到盡頭，還會感覺一團團綠云在心里要爆炸，心里有一種透不出氣來的震顫和悸動。在綠云的邊緣，有一股水汽氤氳，在面前汩汩噴涌，熱氣蒸騰，一片迷。當地人說，這就是溫泉了！

草原、森林、花朵、溫泉……我的眼前隨即也一片迷 ，突然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叫云飛霧繞，什么叫云蒸霞蔚。

天池、杜鵑湖、鹿鳴湖、仙鶴湖、眼鏡湖……這樣看阿爾山，阿爾山的這些湖泊也像繚繞在阿爾山的一朵朵白云了。那些湖泊深陷在一片綠郁郁的森林里，遠遠望去，便像一片片白云停泊、盤桓在一片片綠云蔭里。站在綠山之巔，我一動不動地看，恍惚間感覺面前的湖泊在悄悄移動，在隨風飄蕩。周圍全是綠綠的森林、青青的水草，人們形容天池說它像是鑲嵌在雄偉瑰麗、林木蒼翠的高山之巔的一塊碧玉，倒映著蒼松翠柏，藍天白云，卻不知道這本就是一片片云啊！

據說，阿爾山的天池有四大神奇：一是久旱不干，久雨不溢，連續干旱或者久雨，天池里的水卻始終保持在同一水平線上；二是天池既沒有進水口，也沒有出水口，天池里的水卻常年清澈；三是天池周圍的許多湖泊能夠生長魚，而天池里即使放了魚苗，也不見魚，連死魚也不見浮上水面；四是天池深不見底，有人曾用繩子系一個鐵錘放了三百米深，卻仍是深不見底……我想，這就對了，因為它不是湖，它就是空中飄下的一朵云。云，能夠丈量到底嗎？只有云，才會無邊無際、無影無蹤。

地上的“火燒云”

誰說石塘林不是天空飄落在大地上的一片“火燒云”呢？走進石塘林，都說仿佛走進一座火山巖的地質博物館。當然，這是一座天然的、露天的地質博物館。史料記載，這里完整地分布著多次火山噴發形成的地質遺跡。火山噴發的巖漿的覆蓋，使地面形成廣闊的熔巖席、熔巖被等。高出地面的熔巖由此還形成了一塊塊臺地。

阿爾山境內有寬闊的熔巖臺地，面積達一千平方公里，其中最為壯觀的就是“大黑溝”。大黑溝長二十公里，寬十公里，被稱為“大黑溝玄武巖”，是一種典型的石塘地貌，巖性為堿性玄武巖和橄欖玄武巖。放眼望去，石塘林宛若波濤洶涌的熔巖海洋，多種多樣的熔巖形態，依次呈現出翻花石、熔巖壟、熔巖繩、熔巖碟、熔巖洞、熔巖丘、噴氣錐、熔巖陷谷、地下暗河等種種神奇的景觀。

在大面積的火山熔巖地貌中，還存在著熔巖龜背構造，地質學家說這是目前國內唯一規模大、發育好、保存完整的熔巖龜背構造，而我只看到了面前一片深深的褐色，就像大火燒過的一般，千姿百態的，似火燒云一樣燃燒在大地之上。我相信，這是天空遺落下的一片紅云……

白云之下的美麗傳說

在飛機上，我想，云霄上的云制造的不啻是一種虛幻、神秘、美麗的浪漫主義。這是在大地上的人們所無法設想的。身在大地，我們每天經歷的是現實的、世俗的紛攘與嘈雜，甚至烏煙瘴氣。但在阿爾山，不止一次的，我仿佛身處于云里霧里，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看云或在云天之上，便使人生出某種浪漫的念想——阿爾山本就是盛產浪漫傳說的地方吧？

傳說，鐵木真年少時，塔塔爾人蓄謀吞并蒙古部落，用卑鄙手段害死了他的父親也速該。母親訶額倫無力對抗強敵，便帶著家人、部落屬民和奴隸，流浪到這一帶，正是阿爾山的山水，把鐵木真磨練成一個錚錚鐵漢，使他撐起一個家族復仇的希望。然而，正要起兵時，他和將士們卻染上皮炎和風濕，皮膚瘙癢不止，撓破了潰爛化膿，關節酸痛，疼得不敢邁步，豈能行軍打仗？鐵木真一籌莫展，常騎著馬在林中徘徊。有一天，一只梅花鹿突然在他面前出現，他剛搭上箭，那只梅花鹿朝他呦呦叫了幾聲撒腿就跑，鐵木真收起弓箭，縱馬追趕。梅花鹿跑過一座又一座大山，把他帶到一個地方后突然就不見了。眼前云霧彌漫，水聲汩汩，幾十口的溫泉熱氣蒸騰，鐵木真伸手一試，潰爛的手臂竟奇癢無比，很快長出了新皮；喝一口泉水，沁人心脾……干脆，他跳進泉水里，泉中立即有無數條水蛇在他身邊嬉戲，用嘴吮吸著他身上的傷口，癢癢的。從溫泉里爬起來時，他感覺身心清爽，四肢矯健，身板更加堅硬了。他激動不已，面對溫泉長跪不起，仰天長呼：“哈倫·阿爾山！哈倫·阿爾山！”

很快，他就帶著將士們來到這里洗愈皮炎和風濕病，然后策馬上陣，鐵蹄噠噠，像猛虎下山般奔向了草原，一舉打敗了塔塔爾人，拉開了統一蒙古草原、創建蒙古帝國的帷幕……

哈倫·阿爾山——蒙古語的意思就是“熱的圣水”。

天上有云，地上也有云，阿爾山大地如云朵般純凈而美麗。但，在大地上看云，與在天空中看云的感覺終是不同，白云天不亮就掛在天上，在陽光照耀下更是锃亮锃亮的，泛著銀白的光，如奔騰的馬、慵懶的貓、機靈的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有的像丘陵高地、江河湖海，時而連綿起伏，蜿蜒而來；時而驚濤駭浪，卷起千堆雪。而一到黃昏，云朵染上火紅或橙紅，就像一條條游動的小金魚，或一條條火龍游蕩在天空的海洋……地上的云盡管沒有天上的云彩那樣變化多端，卻是風吹不散，雨打不開，顯出了一種永恒的美麗。如此一天到晚，頭頂上云霞朵朵，腳下云山凈水，看著看著，我就覺得我們身在阿爾山，就是身在云的故鄉、云的天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