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曲就像一陣風，來了走， 走了來

現在，楊臣剛拒絕被人貼上神曲歌手的標簽。他向記者強調：“我從未想過靠這首神曲成名，我當初的夢想是想像黃家駒那樣，靠一首勵志的歌曲被人記住。”

距楊臣剛創作出歌曲《老鼠愛大米》已經過去10年，其間他也不斷陷入到一種尷尬的境地：他從未希望通過神曲成名，但又不得不拼命創作和演唱神曲來維持熱度。10年間，他的命運和他的神曲緊緊捆綁在一起，然而在他的神曲被時代拋棄后，他也不得不學會去面對一種啞暗的名聲降落和命運轉折。

已經36歲的楊臣剛開始有了中年人的雙下巴，身材也變得發福。也許是出于對他形象的不自信，他的經紀人在采訪前就不斷提醒記者，“如果要給楊臣剛拍照，必須要做造型。”

“唱爛了，唱煩了”

面對采訪記者，楊臣剛重新給他的成名曲《老鼠愛大米》打分，在演唱質量上只能打70分，“但作為我事業和人生的一個里程碑，我覺得不管我喜不喜歡這首歌，它都是一首成功的曲子。”

2004年，這位來自湖北的歌手憑借《老鼠愛大米》一曲成名，并創造了一個讓當下流行樂壇巨星都難以企及的成績：《老鼠愛大米》的正版唱片銷量高達150萬張，這首歌曾在全世界各地被翻唱，擁有英文、日文、韓文等十余種不同語言的版本。也正是憑借這首神曲，楊臣剛連續參加了2005年、2006年兩屆春晚。

時至今日，他還能快速背出一連串令他驕傲的數字來證明當時這首歌的火爆程度：當年《老鼠愛大米》的單曲彩鈴月下載量高達600萬次，是該項吉尼斯世界紀錄的保持者，這首歌還為公司創造收益高達1.7億元，被稱為“史上最賺錢的歌曲”。楊臣剛承認，當時的他通過《老鼠愛大米》賺了不少錢，輕易地在北京買了房子。

此后，楊臣剛以每年至少一張專輯的速度來維持網絡名歌手的熱度。其間，他創作了很多網絡歌曲，比如《妹兒愛我》、《我是你老公》、《老公PK老婆》等一系列專輯。

但這些他創作的歌曲都基本帶有此前《老鼠愛大米》的痕跡，比如歌詞總是充斥著“老公、老婆”“金錢”和直白情愛的詞匯，銷量卻遠遠不如他的成名曲。每當新專輯不賣座時，楊臣剛總會情緒低落地認為，自己將永遠靠消費那首成名曲的剩余價值來維持熱度。

當時的楊臣剛陷入到一種痛苦的創作狀態，他回憶，“一通宵一通宵地寫歌詞，只要有商演就要爭著去，每天只要一睜開眼睛就怕自己不再有名。”

為了不讓知名度滑落，楊臣剛被公司安排了從不間斷的商業項目，甚至還“服從要求”出了一本書，拍了一部電影和一部連續劇，而這3個作品的名字都叫《老鼠愛大米》，內容都是劇情俗套的小清新愛情故事。公司安排的這些活動都不在他的興趣范圍內，影響力也微乎其微。

惡性循環也隨之而來，他創作的歌曲質量越來越差，隨之而來的是不斷銳減的唱片銷量，到了2007年后，他所有專輯的銷量加起來都不及《老鼠愛大米》的十分之一。同時，他也對唱這首成名曲失去了熱情，因為“唱爛了，唱煩了，我楊臣剛給人印象是這輩子只能唱這么一首歌了”。他回憶，過去10年里，他至少唱了上萬遍這首曲子。

“想通了”

他也曾試圖擺脫神曲歌手的標簽，他喜歡黃家駒和搖滾樂，甚至當著記者的面唱起了黃家駒的《海闊天空》。但市場并不接受他的轉型。每次他登臺演出時，都會被主辦方要求唱《老鼠愛大米》，熱愛搖滾的他也曾試圖說服活動主辦方讓自己唱搖滾版，大多數情況下都會被拒絕。而且他發現，一旦他唱自己喜歡的歌曲，得到的現場反應都遠不如唱《老鼠愛大米》那么熱烈。

楊臣剛說：“那個時候，我和公司爭吵得很兇，他們整天警告我，楊臣剛，你不許再在外面說你不是網絡歌手，你就老老實實唱你的網絡歌曲。”

這種激烈對抗一直持續到2009年，“想通了”的楊臣剛和公司解約，獨立出來創辦了自己的文化傳媒公司。

如今開公司的楊臣剛最喜歡聊的話題不是網絡歌曲，最喜歡提及的人名也不是他熟悉的音樂圈內人，而是馬云、王健林和馬化騰等商業大佬。在他的描述中，最近兩年，他時常和這些商業巨頭比肩而坐，聊互聯網的發展和商業上的經營，并及時有效地得到對方的各種建議。不過他承認，這些商業大佬也是當年他唱網絡神曲成名時積累下的人脈。

現在的他已經能夠坦然接受神曲不火帶來的名聲降落。“因為我現在沒有再出新歌了，所以我應該是火不了的，現實是殘酷的，你沒有讓大家見到你，大家就會慢慢忘記你，這是很簡單的道理。”

少了名望的包袱，他希望自己能更自由地創作輕搖滾甚至重金屬的曲子，來完成年輕時沒有完成的夢想。他把自己演唱過的通俗歌曲都改編了搖滾版，如果朋友想聽，他會在辦公室里對著他們一遍又一遍地吟唱。有的時候，他也隨心所欲地會寫一些公益或者感慨歲月流逝的慢歌，甚至還創作了一首和八榮八恥有關的歌曲。

他向記者強調，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是要進行一場音樂革命，做文化圈的馬云，這位昔日神曲歌手試圖通過在網上開發和音樂有關的周邊產品，來重新獲得成功。最近的他還在開發一款賣演唱會周邊產品的APP。

“神曲就像一陣風”

作為第一代網絡歌手、創作出無數神曲的他偶爾也會對這個神曲輩出的時代感到不適和困惑。最近他聽到的一首神曲是歌手龐麥郎的《我的滑板鞋》，聽完后他的第一個反應是：“驚呆了，這種唱功和歌曲的內容也能賺錢。”

在楊臣剛看來，網絡歌曲淪為神曲是因為它們內容的低俗和功利性，“為了迎合大眾，網絡歌手們什么內容的東西都敢往里面寫，又不講究唱功，只要炒作一把就會火，然后又迅速被更雷人的神曲替代。”他認為這種現象是一種音樂上的倒退并宣稱，自己不會這么做。過往兩年，楊臣剛并沒有再出專輯，也鮮有新歌上市。

私下里，楊臣剛也會和慕容曉曉、徐譽滕等其他靠著網絡歌曲走紅的歌手們聊天。討論到網絡歌手究竟走向何方的問題時，這些第一代網絡歌手總是感嘆，“當初那些鄙視我們的傳統唱片歌手，現在都把我們試圖丟下的神曲歌手的標簽重新撿起來，這對于音樂來說，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

楊臣剛的經紀人陳銘覺得，理想總是要臣服于現實。“之前剛哥也說不想寫流行音樂了，但是之后做出來的歌燒了很多錢也賣不出去，賠了錢之后也許只能繼續寫流行歌曲。”她希望社會能夠多關注這些有理想但是不被理解的網絡歌手。

陳銘告訴記者，因為互聯網歌曲的發展，實體專輯已經很難再盈利。“網絡神曲層出不窮，但是都是火過一段時間就過氣了，現在網絡歌手的生存環境越來越差，如果不做網絡神曲就沒法賣錢。”

在創作出《老鼠愛大米》這首神曲的第十年，歌手楊臣剛開始重新審視神曲給命運帶來的改變，他說：“層出不窮的神曲就像風，這一陣走了那一陣又來，總歸是沒多少人會在意的吧。”

（張順泉薦自《博客天下》）

責編：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