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飯去哪了

簡介：那個人陪她聊天逗她開心，在下著大暴雨的深夜將她背出窘境，他說她愛她，她深信不疑。可但誰知道他對她這樣好只是為了要她的腎呢，哪怕后來被他傷得遍體鱗傷，被卸掉下巴，她依舊不肯放棄。面對冷冰冰的他，她一次次的問，那個寵我愛我的那個人，到底去哪了？

【一】

宋小米是個自由插畫師，還是個又懶又宅的自由插畫師。

她一個人過得自給自足，自娛自樂，對自己的宅女生活簡直就是十萬分滿意，恨不得一宅到老，但就在最近，宋小米滋潤的小日子里卻布滿了陰霾。

她懷疑有人在監視她。

冰箱空了第二天宅急送會送食物上門，燈泡壞了電話都不用打就有人上門維修，購物車一堆有的沒的突然全部被結算了，搜索不到的電影、想看的新番第二天都會乖乖躺在下載列表里......這個世界真的不好了！

宋小米欲哭無淚，不敢消受這來路不明的殷勤，可是電腦系統重裝了，家也搬了，但依然阻止不了這個奇葩對她赤裸裸的示好。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沒什么可被盜更不想被奸啊！

宋小米做夢都想把這個奇葩揪出來，但無奈這人藏得極深，一點蛛絲馬跡都沒給她留下。

某個夜晚，宋小米決定接受網友的建議打電話報警時，她的企鵝突然秒彈出了一個聊天窗口。

“你好狠的心，我對你這么好，你要報警抓我！”

“我難過得好像要死了嚶嚶。”

......

宋小米懵了，這個頭像是系統自帶金發男人的陌生人，她根本就沒加過他的好友啊！莫非，是那個奇葩的偷窺者？！

帶著疑惑，宋小米小心翼翼地組詞回了陌生人。

結果！網名為“最愛小米飯”的家伙又開始新一波控訴了，“你問我是誰！我是全世界乃至全宇宙最愛你的男人啊！”

“如果不是你要報警抓我，我愿意一輩子當你沉默的守護天使！”

“你要我不要再出現，不要再對你好，我怎么做得到！”

加大號的字體像要沖破屏幕拍到宋小米臉上，她抖了一身雞皮疙瘩，等反應過來時，她已經伸手按鍵強制關機了。

世界清靜。宋小米長舒了一口氣，往后癱倒在床上，媽呀，這朵奇葩畫風太新奇了，太可怕了。

然而，這僅僅是個開始，從此她打開QQ都會自動彈出“最愛小米飯”的留言——

“天冷了，你要多穿件衣服。”

“追劇也要注意休息哦，不然我會生氣的。”

“早安，么么噠。”

“晚安，么么噠。”

......

宋小米開始生活在一個陌生男人的關心和照料中，卻猶如處在水深火熱。她也曾把他刪掉拉黑，這人還是會神奇出現，她好言相勸過也罵過，這人只會“嚶嚶嬰，你兇我，嗚嗚嗚”，純良得讓人無言。

宋小米扶額，實在是不知道該拿這人怎么辦才好，他從不透露自己的身份，對她也別無要求，有的只有毫不掩藏的關心，這樣的關心真實而用心，宋小米是不敢傷害的。

就這樣，日子在宋小米半是抗拒半是縱容中風風火火地跑向了年底。

寒潮來的那天晚上，宋小米不幸中招了，發燒來得兇猛，她一個人吃了點藥，昏昏沉沉地躺了整一天。

手機一直在震動，這對宅到沒朋友的宋小米來說是難得的事，她迷迷糊糊看了一眼，原來信息已經有這么多條了。

全部都是‘最愛小米飯’的，因為她一天沒回復，滿屏都是他愈來愈擔心的詢問。

最后一條消息是剛剛發的，“你別不理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沒有花哨的表情，黏膩的口吻，一句請求，直白卻直擊人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體病了，心里也會跟著變得脆弱，宋小米從前從不覺得一個人有多難過，但此刻“奇葩”的關心卻像針，扎破了她習以為常的堅強，幾乎是有些生氣又委屈的回道，“我想要有個陪伴，有人在我身邊照顧我，你可以給我嗎？不可以就閉嘴。”

打完這句話，一向秒回的“奇葩”好半天都沒回復她，宋小米把手機關機了，縮回被子里覺得自己的病情好像加重了。

【二】

半夜宋小米燒得更厲害了，迷迷糊糊間聽到原本寂靜的屋子有了聲響，她努力地睜開眼睛，恍惚只看到一個身影在屋里走動著，暈黃燈色下，那個高大挺拔的身影蒙著一層溫暖的光，他走動的動作很小心，生怕驚擾了什么似的。

她是燒糊涂了吧，她屋子里怎么可能有人，還是個男人？！

這么想著時宋小米的眼皮又耷拉下來，大約又是夢吧，夢里有寬厚的掌心搭在自己的額頭，跟著額頭一片冰涼，像大漠里驟然出現的泉眼，總算是叫她感到舒服點了……

第二天醒過來時，宋小米身體上舒服了不少，但心理上卻收到了巨大沖擊！

誰來告訴她，坐在她床邊的大帥哥是從哪里冒出來的？見她醒過來，他還動作熟練地替她換下額頭上的毛巾，未必他照顧了她一晚上？

“趙越凌。”帥哥說著自己的名字，聲音迷人，表情卻漠然，姿態顯得特別高貴冷艷。

然后呢？重點是你是誰？怎么進來的？出現在我家干嘛！宋小米整個人看起來要崩潰了，趙越凌淡淡地看她，二話不說把她的手機塞回她的手里，“看信息。”

說完，他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機，骨節分明的手指快速在鍵盤上敲打著。

宋小米的手機“嗡嗡”震動著，彈出了一堆新信息。

“幸好我及時訂機票趕了過來，要不然小米就成爆米花了。”

“你以后可別把備用鑰匙藏在花盆下了，要是別人也像我一樣猜到了怎么辦？”

“我現在的心情好激動！我終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你面前了！”

半信半疑地收回手機，宋小米顫聲問，“你是‘最愛小米飯’？”

趙越凌把自己的手機屏幕給她看，確實是和她的聊天窗口。

宋小米傻眼了，表情呆滯，她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她想象中的‘最愛小米飯’應該是擁有一顆少女心，瘦弱可愛會賣萌的弟弟一個，可看看眼前的趙越凌，寬肩窄腰大長腿，劍眉星眸高鼻子，渾身自帶王霸氣息，怎么可能是網上會發捧臉表情嚶嚶嚶的猥瑣小賤人呢？

趙越凌微微蹙眉，宋小米嚇得都要鉆床底下了，這人氣場太強了！他低頭，宋小米的手機又彈消息了。

“見到我你不高興嗎？你不高興我也不高興。”

天啦擼，趙越凌是怎么頂著冷冰冰的表情打出這些字的。

宋小米想了想，用手機回了句，“你怎么出現了？”

然后她聽到屋子里響起了趙越凌的聲音，聲音低沉，氣勢十足，“因為你想要男朋友，我就來了。”

宋小米簡直被蘇了一臉，媽呀，霸道奇葩愛上我！

【三】

趙越凌是一名程序員，一名擁有高超電腦技巧的可怕程序員，他入侵了宋小米賴以為生的電腦，就等于掌控了她全部的生活，她搜索了什么周邊美食，查找了什么電器維修，看了什么電影，轉了哪條微博哈哈哈了，他估計都比宋小米自個還要清楚。

宋小米小聲地總結，“你這么做侵犯了我的隱私權，”在他專注的視線下，她底氣不足地補充道：“這樣不好，我又不認識你……”

可趙越凌立馬調頭看向別處，假裝沒聽見。

宋小米順著他的視線看到了自己的電腦屏幕，誰又能來告訴她，她珍藏多年的偶像男神的照片和視頻，怎么會被一個個找了出來，刪除ING……

宋小米趕緊抓過他拿鼠標的手，“好漢，手下留情啊！”

趙越凌眼角一掀，言簡意賅，“刪。”

宋小米急了，“不行，刪了我怎么舔屏！”

話才落地，宋小米滿臉懊惱，趙越凌一臉了然，看她的目光如炬，他問，“他們有我帥？”

宋小米老實地搖頭了，趙越凌似乎很滿意，他點了點自己的臉頰，口吻再平靜不過了，“以后舔這吧。”

蹭地一下，宋小米的臉立刻變得通紅。

他怎么可以這樣理直氣壯地邀請她對他耍流氓，她還是黃花小宅妹啊！

趙越凌在宋小米家待了兩天，宋小米病好得飛快還胖了三斤，洗衣做飯不用愁，吃好喝好心情爽！反觀趙越凌跟田螺漢一樣，話都不說一句就吭哧吭哧地把家務都做完了。

日常生活里他是個寡言面癱男，氣場十足，可一拿起手機，唉呀媽呀，這是打哪跑出來的神經病啊！

“小米，我今天做的飯有沒有很好吃？”

“我曬的被子是不是很暖和？”

“我是不是很能干，你有沒有更愛我？求點贊求摸摸求親親求暖被窩嚶嚶嚶。”

宋小米抬頭看向坐在沙發上，面無表情看手機的趙越凌，實在是跟‘最愛小米飯’對不上號啊！

而且兩個人明明相對而坐，這家伙還要用手機和她交流。

每次宋小米覺得受不了，很想暴打‘最愛小米飯’的時候，趙越凌就會剛好抬頭好無辜好正經地看她，然后點點她的手機高冷地說“回我”，宋小米只好默默地拿回了手機。

有人用武器殺人，而趙越凌只要用顏值就可以秒殺宋小米了。

可這樣一個人，這樣優秀英俊的人怎么就愿意靠近躲在黑暗里像發霉的米一樣的她呢？

‘最愛小米飯’用了一個多小時解釋了原因，從年代背景細化到環境氛圍，宋小米等到快睡著了才等到重點，卻讓她一下子清醒。

她的高中生活曾過得混亂不堪，中途退學就跟所有人斷了聯系，卻沒想到還有人記得她，記得她曾經染紅發，穿著皮褲抽煙，還跟男生打架收保護費……

“我當時也不是現在這樣，我又矮又瘦別人老要欺負我，是你看不過去收我做小弟情況才好點，雖然你沒把我放在心上，但我一直在注意你，你退學后，我一直在找你。”

宋小米發了個笑臉作為回復，事實上，那段不堪的往事被提及讓她頓生疲憊，趙越凌說那時的她威風凜凜，激勵他不斷蛻變，可她當時不過是只想用自己的叛逆引起家里人注意的可憐蟲。

宋小米把手機放在床頭柜上，把自己蒙進被子里，趙越凌看著她的一系列動作，眼里有絲絲疑惑，眉頭輕輕皺起……

當天晚上的聊天信息停留在宋小米發的笑臉上，等到她第二天起來時，趙越凌已經離開了，他本來是跟著公司在外地做項目的，看她當時的聊天狀況不對，才匆匆請了兩天假回來的。

宋小米看著安靜的屋子，莫名有些失落，但沒過多久，隨著她的信息被‘最愛小米飯’發來的“可愛”的表情覆蓋掉，宋小米都沒察覺自己面上有了笑意。

日子一天天地過，宋小米的生活如常卻多了個趙越凌，他依舊活躍在QQ上用‘最愛小米飯’的身份逗她開心，而且還時常發些自己的自拍給她。宋小米第一次收到照片的時候心花怒放，這是大帥哥的私房照啊！

但隨著后來照片越收越多，宋小米真的要哭著對趙越凌說，夠了！

除了場景服飾不同，他的每張自拍表情幾乎一模一樣，四十五度斜拍的角度，酷酷的眉宇間總是不耐煩，而且配圖還老是是同一句話，“拿去舔。”

她又不是狗！

【四】

冬天最后一場大雨勢如破竹，十年難遇，只是天晴天雨都與宅女無關，宋小米一開始就沒在心上，但等到半夜睡到迷迷糊糊背脊被冰冷液體濡濕時，她才猛地驚醒。

屋子黑漆漆的應該是保險絲斷了，手機也浸了水開不了機，只有鑰匙上的小電筒勉強能用，燈光亮起時，宋小米嚇了一跳，她的小屋子已成了水池，水都蔓延到了床上。

她租的是一樓，她猜是附近下水道堵了，水都涌到了她的單間里。

宋小米驚慌失措地站到桌面上，心里知道要趕快出去，可是怎么出去？大半夜的她能去哪？有那么一瞬間，宋小米是絕望的，黑夜和大雨能將人的恐慌放大。

她聽見門外有人在高喊她的名字，竟然是趙越凌，宋小米趕緊回應，“我在屋里頭呢。”

那把備用鑰匙早就被宋小米收起來了，趙越凌的力氣該有多大，一直在外面撞門。宋小米聽得膽戰心驚，忙說，你別撞了，我去給你開門。他卻不肯，怎么也不肯讓她大冷天涉水。

宋小米怔怔地聽完他理所當然的回絕，只覺得是這積水太多也倒灌進她的眼里了嗎，怎么她的眼睛也開始濕潤了……

門被撞開，穿著雨衣的趙越凌出現的那一刻，宋小米的視線終于模糊了，她一個人真的待得太久太久，久到忘記原來有個人依賴是這么棒的事。他帶著一盞應急燈淌過到他腰上的水向她走來，卻仿佛帶來了一個白晝，他的身影高高大大，原來是這么的可靠。

他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冷到在接觸的瞬間讓她發顫的地步，她用力回握住他的手，她第一次主動的親近換來他詫異的眼神，他的眼睛在并不強烈的光芒下，好像藏了一個星辰大海。宋小米看傻了，直覺要跳下桌子，他卻脫掉了雨衣轉身背對著她，指著自己的背說，“上來。”語氣是不容拒絕的堅定。

趙越凌是個說一不二的人啊。

宋小米慢騰騰地爬上他的背，以為這樣就能給他減輕點負擔，他毫不費力地將她背了起來，寬大的雨衣罩住了兩個人，他深一腳淺一腳把她背出了窘境。

宋小米的臉頰貼著他的耳朵，悄悄地吸了吸鼻子，換來趙越凌似很無奈的嘆息，“傻子，有什么好哭的。”

趙越凌不會懂宋小米此刻的心情，從來就沒有人像他一樣，只是帶著過往對她的暗戀就義無反顧插入她的生活，也不會有人像他一樣無時無刻不在牽掛她，以后更不會有人會在這樣的冷雨夜給她一個厚實的背脊，替她撐起了一片天了。

溫暖，安心，是她一直以來的渴望，怎么可能不哭呢？

【五】

宋小米的出租屋是住不了人了，趙越凌連跟她商量一下都不用，直接把她接回自己的窩里。

夢幻的公主房，漂亮的衣服飾品，可口美味的食物，一切都觸手可及，宋小米在見到粉色的客房時詫異十足，看著趙越凌的眼神充滿了質疑，不會是他用來金屋藏嬌的地兒吧？

‘最愛小米飯’發了個抹淚的表情，“我一直希望你能跟我一起住，默默地收拾著屬于你的房間。終于等到了你，還好我沒放棄……”

宋小米：“……”她錯了，她不該問這么多。

在趙越凌的屋檐下，宋小米過上了豬一樣的生活，像大型忠犬一樣的趙越凌現在對她好得更是簡單粗暴，買買買，吃吃吃，睡睡睡，要是她要星星，恐怕他都會想盡方法給她摘下來。

也許是日子過得太舒坦，老天都看不過去，宋小米竟然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里生病了，上吐下瀉，腹部疼得冷汗直掉，宋小米本來想咬牙堅持到趙越凌下班的，結果中途就痛暈過去了。

再醒過來時，她的眼前是醫院的天花板還有趙越凌的臉，趙越凌面相偏冷，此刻拉著臉就更讓宋小米畏懼了。

“你為什么不打電話給我？”

他平靜的聲音下蘊藏著一個活火山，‘最愛小米飯’在現實中是個鐵面漢啊！宋小米縮了縮脖子，就差跪下來懺悔了。但她并不反感趙越凌對她的嚴厲，有人愿意花時間關心自己，已經是件要感恩戴德的事了。

兩人氣氛有點緊張，宋小米活脫脫就像被訓話的小孩，她用余光注意到趙越凌掏出了手機，她也趕緊把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拿了過來。

果然‘最愛小米飯’給她發了消息，“下次不要讓我這么擔心了”，跟著的表情是一個圓頭卡通人抱著另一個小人大哭。

他生氣，兇她都是因為他擔心她啊，宋小米在一瞬間，心都融化了。她剛抬起頭，迎面而來的卻是一個擁抱，趙越凌身上的氣息像極了雨后森林清新而溫暖的味道，密密麻麻地將她包圍，是讓人這么的安心。

宋小米輕輕地閉上了眼。

宋小米是急性闌尾炎，要先休養兩天才能開刀做手術，宋小米雖然平時小病不斷，但要動刀還是頭一回，她什么也不懂，一切事宜都是趙越凌在安排，她就等著在同意書上簽個名而已。

一切看似平平靜靜，順風順水，她遇上了趙越凌這么好的人，開展了新的生活，宋小米以為自己是幸運的，是被眷顧的，卻在之后發現原來不是，她只是被欺騙的可憐蟲，卻仍傻樂著不自知。

趙越凌回家休息了，宋小米白天睡多了，晚上十一點多時實在睡不著就起來閑晃，在轉角的時候卻聽到守夜的護士在閑聊，“104床的宋小米還真奇怪，看起來不愁吃穿，竟然還要捐腎。”

“對啊，她還真是樂觀，每天吃吃喝喝，不當一回事。”

宋小米傻了，她只是要做個小手術而已，什么時候要捐腎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哪里搞錯了嗎？趙越凌知道嗎？

窗外起了夜風，剛才還不覺得冷，現在只覺寒意刺骨……

【六】

簡陋的旅館，前臺不耐煩的表情，這些宋小米都顧不上了，她拿了鑰匙匆匆就往房間躲，心臟仍舊跳得厲害。

就在幾個小時前她一個人拿著簡單的行李，坐上了半夜的火車，繼而來到這個偏僻又陌生的地方，沒有規劃沒有方向，催促她前進的只有一個念頭，她不能被趙越凌找到……

這一晚上發生的變故太多，讓宋小米來不及收拾就趴在床邊睡著了，可是也睡不安穩，夢里是許多她刻意忘記的往事，父母無休止的爭吵，母親歇斯底里的吶喊，父親的無情決絕，沒有任何人關心照顧的她……而這一切都源于父親的外遇。

她的媽媽怎么也想不到，穩重的老公在跟她結婚前，就秘密有了個家庭，甚至在事業有成后帶著他外面的妻女回家逼她離婚……

宋小米是被噩夢驚醒，剛一睜眼，眼前就被一片陰影籠罩。

趙越凌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下透著絲絲詭譎，“你怎么亂跑，不知道我會擔心嗎？”

是啊，無論她怎么跑，只要她用到了身份證，他總能通過電腦查到，更別說她住在這樣的旅館里，只要有錢連客人的備用鑰匙都能拿到。

他的容貌依舊惑人，他的語氣依舊平靜，可宋小米卻怕得往后縮了一下，“你不要再騙我了，你接近我，就是要找機會用我的腎去救那個女人對不對！”

晚上聽到護士的話后，她直接回趙越凌家里問他要解釋，結果趙越凌不在家，卻讓她在他的房里找到可怕的真相。

抽屜里的相冊是他跟她同父異母的姐姐宋梨真的親密合影，再聯想起幾個月前她父親打電話要她給得了尿毒癥的宋梨真捐腎這件事，而趙越凌正好出現在她強硬拒絕她父親之后。她以為宋梨真找到了合適的腎源才沒來糾纏她，沒想到會換來趙越凌的故意接近。

趙越凌一點都沒有被拆穿的慌亂，他甚至連扯個慌再騙騙她都不愿意，一個“對”字冷靜到幾乎殘酷。

他終于亮出了他藏在背后的刀，毫不留情地刺進宋小米的心臟。公主房是宋梨真的，不是她的；他的暗戀，他的溫柔和寵愛甚至‘最愛小米飯’的出現都是為了接近她故意為之，她卻天真的以為那是恩賜是福氣。

“不可能，你們死了這條心吧！我就是死也不會把我任何東西給她的！”

憑什么！她要強的媽媽是被他們逼得自殺的，她被他們趕出了家門，多年來孤苦無依，誰想過她！

宋小米的聲音幾乎尖銳，她像刺猬般豎起了全身的刺。

“你已經簽了捐贈同意書了，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窗外天將要明了，天色晦明不清，他神色無動于衷，仿佛不知道自己說的是多么殘忍的話語，就好像他生來就是這樣帶著一副鎧甲，可和宋梨真的合照里他分明笑得燦爛陽光。

他不曾對她笑過，她以為是性格使然，原來只是因為她不重要。

趙越凌這時已經蹲下身，他一點點扒開宋小米抱住床柱的手指，一點點，一點點地把他給她的那些溫暖那些感動掰掉。

宋小米看著他沉默的側臉，聲音帶上了哭腔和不甘，她又是那么的委屈，“憑什么？”

趙越凌表情認真，好像是在說多么虔誠的事：“宋梨真是我喜歡的人。”

不是帶有侮辱粗鄙的字眼才傷人，有時候喜歡才更傷及人心，宋小米的眼波在顫抖，在詢問，那……我呢？

他嘴角一邊上揚，似笑非笑，分明是嘲笑，你算什么。

【七】

宋小米是被趙越凌用皮帶綁住雙手，塞進車里帶回來的，她的謾罵在清靜的高速公路上根本無人聽見。

趙越凌一路把她帶到了一家私人醫院里，在這里，宋小米見到了幾年沒見的宋梨真一家人。

宋梨真比少女時候還要漂亮，即使生病了也無損她的氣質，她靠坐在病床上，把宋小米視作空氣，卻在趙越凌出現時笑靨如花。

宋小米的父親從來就沒把她當過自己的女兒，他瞟了她一眼，很冷淡厭惡，“你早點同意也不用越凌大費周章了。”

宋小米的瞳孔微微放大，她也是她父親的親骨肉啊，可她想要的道歉，請求，慰問和關心都沒有，竟然只有嫌棄，他嫌棄她太多事，浪費了趙越凌的時間和精力。

宋小米回過神來，把心底那點可笑的期待收起。她看似是被趙越凌攬著肩膀實則是受他控制，但見她安安靜靜不反抗趙越凌也稍微放松了警惕，卻沒想到她會突然發力，撞開他后直直撲向床上的宋梨真，雙手不便，她就用牙齒咬她，用腦袋撞她。

她宋小米就算只剩一個人，也不是好欺負的。

宋梨真花容失色，尖叫著要趙越凌把她這條瘋狗拉開，宋小米咬住宋梨真的手臂不放，她身后傳來趙越凌嚴厲的喝聲，“把嘴巴松開。”

她不肯，下一秒，只聽見“卡擦”一聲，她的下頜一瞬間傳來劇痛，趙越凌竟然卸下了她的下巴，她的領子被他拽了起來，就像扔垃圾一樣的，他把她扔到了地上。

而后，趙越凌看都不看她一眼，他只顧看著宋梨真被她咬傷的地方，眼神心疼。宋梨真小聲地朝他喊著疼撒著嬌。

宋小米受到的最大的恥辱莫過于此刻了，她的下巴合不上，口水往下淌，眼睛還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的模樣，狼狽又可憐。

無人理會她。

【八】

宋小米做了很長很長的一個夢，夢里她的父母恩愛，家庭幸福，她有一群朋友，逛街玩樂一起旅行，她也在最適合的年紀遇到了趙越凌，他依舊面冷心熱，把她捧在了手心。

因為朋友多，因為有人心疼有人保護，沒有人敢欺負她。

宋小米是笑著醒過來的，在但下一秒，腹部的疼痛讓她瞬間回過神來，消毒水的味道鉆進鼻孔里的時候，所有現實在剎那回籠，她的嘴角垮了下來。

無限的失落和難過。

回想那天，后來還是趙越凌把她的下巴接回去的，也是他把她摁上手術臺，讓麻醉針打進她的體內，他的動作沒有猶豫，那個雨夜宋小米在他眼中看到的星辰大海已變幻成了無窮盡的冰山。

只看一眼便冷得刺骨寒。只回想起來就膽戰心寒。

宋小米不敢動彈，怕扯到了傷口，細想從認識趙越凌以來，事情的發展快得如夢，只有余下來的這份疼痛深刻到滲透血液入了骨的地步。

就好像，開刀的位置不是在腹部，而是在胸口一樣。

宋小米輕輕吸了口氣，終于忍不住在安靜得嚇人的病房哭出了聲，嗚咽著像獨自舔舐傷口的野獸。

無人安慰。

“越凌，你在看什么？”

宋梨真口吻疑惑。

他們這時正在柜臺前辦著出院手續。

“工作郵件。”這么回應著，趙越凌收起了手機。

退出來的QQ里，來自“小米飯”單方面的信息已經有好幾頁了，大多是在半夜或是凌晨時分發的，她說醫院的飯菜很難吃，她說護工很粗心，她說一個人很無聊，她說她的傷口疼到睡不著，她說醫生說她的傷口好的太慢了，建議她要保持心情愉悅，她說，‘最愛小米飯’，你在哪里？求求你回應我。

宋小米潛意識把‘最愛小米飯’和趙越凌區分開來，因為前者帶給她的全是歡樂沒有傷害。可這一回，在她最痛最無助的時候，‘最愛小米飯’始終沒有回應她一句。

趙越凌的車停在醫院對面，他剛替宋梨真關上副駕駛的門，就眼尖地看到正從醫院大門急匆匆沖著他所在方向跑出來的宋小米，她嘴巴張合，似乎在喊著什么。

趙越凌的動作一頓，面色如常地坐進車里，啟動了引擎。

車里播放的音樂悠揚，宋梨真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聊著天，趙越凌一一回應著，眼角不著痕跡地看向后視鏡，他平靜的眼波在宋小米闖過紅燈的時候跳了一下。

車子開過拐角的時候，只聽見一聲刺耳的剎車聲響起……

晚上趙越凌是在宋梨真家吃的飯，吃過飯時間已經不早了。趙越凌以工作為由婉拒了宋梨真留下來的邀請。

一晚上他都是心緒不寧，不在狀態的樣子，宋梨真以為他是煩著工作的事便只好答應。

趙越凌驅車到家時，燈火已闌珊，他一眼就看到路燈下靜靜坐著的那人，她雙手抱著一只腳的膝蓋，臉埋在上面，聽見有動靜，她這才抬頭。

她沒事，他在醫院聽到的那一聲剎車聲沒有傷害到她，他心里終于安心。

“趙越凌！”宋小米喊著他。

趙越凌沒有理會她，轉身往屋子里走，任由她在身后的呼喚有多急切。

趙越凌人高腿長，很快就開門進了屋，就在要轉身鎖門時，他的動作卻怔住了。

他家門前長長的巷子上，穿著醫院病服的宋小米正拖著一條腿拼命往前趕，她的神色緊張焦慮，她怕是撞到腿了，左腿一瘸一拐很不自然，中途她還摔了一跤，整個人直直往前趴倒在了地面上，趙越凌聽到自己重重的心跳聲。

猶豫了一下，趙越凌就一直站在門邊等著她過來。

宋小米離他越來越近，終于近到咫尺距離，近到趙越凌看見她明顯消瘦下來的身形，那張喜氣的圓臉只剩巴掌大小，只兩顆眼珠子像黑亮亮的玻璃珠子。趙越凌的手指動了動，卻并沒有撫上她左頰上的擦傷。

她在他面前站定，喘著粗氣，趙越凌低頭看她，平靜地等著她的咒罵。

“趙越凌。”她的聲音很輕，她的口吻很平和，她說，“我想清楚了，隨便你要什么我都給你，我不跑了也不躲了，你要的統統都給你，是利用也好是欺騙也罷，你和‘最愛小米飯’回來我身邊好不好？”

她追著他的車跑，出了車禍后，仍舊拖著傷腿走了那么長的路，又在外面等了他那么久，神色疲憊不堪，眉眼掩著滄桑，她看他的眼神卻像個孩子，充滿了渴望和幻想。

利用她欺騙她傷害她折騰她的是他，末了，她卻眷戀著他過往那份虛假的溫柔和安心，請求他留在她身邊，不要再讓她再一個人。

趙越凌沉默地看她，她的笑容模糊又忐忑，似乎是努力想笑得開心又無能為力，天高云淡的好天氣，她的眼睛卻在下著小雨，寂靜無聲，雨點不大，卻在趙越凌心里激起了洶涌的波濤。

趙越凌再也忍不住了，他上前一把抱緊她，眼里是再也掩飾不了的瘋狂和決絕......

【九】

趙越凌把宋小米帶到了郊外的一個房子里，宋小米什么都沒問就住了下來。

房子有個開放式陽臺，宋小米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趴在上面等趙越凌回來，只是更多的時候是等來一場空。她在趙越凌面前小心翼翼，對他言聽計從，她怕極了再次被拋棄，所以即使活得這般沒有尊嚴，也要死抱著這丁點兒的溫暖不放手。

有一天晚上，睡在沙發上等著趙越凌回來的宋小米是被黏膩的親吻吻醒了，她聞到了一股刺鼻的酒味，一睜眼，就撞進趙越凌在夜里亮得驚人的眼里，他穿著筆挺的西裝，頭發全部往腦后梳起，他的雙手撐在沙發兩側，把她包圍在自己的雙臂之間。

他看著宋小米，那眼神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深情的，宋小米一怔，沒有回避他壓下來的親吻。他的擁抱和親吻密密麻麻，滾燙得嚇人，讓宋小米以為自己是被愛的，她溫順得躺在他的身下，張開柔軟的身體，任他予取予求，只有在趙越凌摸到她腹部的已經愈合的傷疤時，她才微微地反抗起來，趙越凌動作一停，隨后是更兇猛的進攻……

窗簾一角被微風輕輕卷起，天邊若隱若現的光朦朧惑人，襯得屋內的氣氛是那么安靜美好，趙越凌的腦袋靠著她的腹部，親吻著她的疤痕，她蜷縮著身體，將他抱在她的懷中，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這樣的姿勢是瀕臨末日的抵死擁抱。

宋小米沒有問趙越凌他們現在是什么關系，趙越凌也不說，他們好像很親近卻分明無話可說了，這樣如履薄冰的關系又怎么可能維持下去。

趙越凌告訴宋小米他要出差的時候，宋小米并不像以往那樣追問他會去多久，她的半邊臉陷在陰影中，只嘴角的苦笑分明。

“跟宋梨真要舉辦婚禮了，對嗎？”

“你怎么知道？”趙越凌上前拽住她的手腕。

“S市一手遮天的宋總獨女要結婚了，滿世界都知道，你說我怎么知道？”宋小米輕輕甩開他的手，提起裝了幾件衣服的雙肩包就要走，“趙越凌，我討厭你變成別人的。”

趙越凌沒跟宋梨真結婚時，她還有機會把他變成自己的，為了這個機會，宋小米甘愿帶著他給的一身傷口變成他的附屬品，可惜趙越凌終究不珍惜她的‘破釜沉舟’。

她這話聽似孩子氣，卻分明認真到極致，她揉了揉眼睛，輕輕嘆了聲息，當真是疲憊了。

她站在通明的燈火下，透亮得仿佛要融進其中，趙越凌趕緊握住了她的手，“我不許！”

宋小米說，“你不喜歡我，是我硬賴著你的，我離開后你會更輕松。”

趙越凌的表情已近乎猙獰了，他把她舉了起來扔到了床上，“不許走。”他撕扯著她身上的衣服，宋小米拼命掙扎著，她說，“你不要逼我恨你。”

這是趙越凌第一次聽到她說恨的字眼，被他卸了下巴，摁倒手術臺上，受著更大的屈辱她都沒說過的“恨”竟然在此刻說了，趙越凌的眼神兇狠像要把她蠶食。

之后發生的一切對宋小米來說便是無止盡的折磨。他的親吻近乎啃咬，他的力道大的讓她撞到了床頭，他臉上的汗水滑到了她的臉上，他逼著她說，“我是你的，我不會離開你。”

她眉眼黑似墨，蒙著霧氣，透著倔強，她咬著牙不肯泄露一丁點呻吟也不肯說出半個他想聽的字眼來。

“你別折磨我了。”

他的聲音多么無奈和痛苦，宋小米失笑，到底是誰在折磨誰。

親吻再炙熱也再暖不了彼此的心窩。

結束的時候，趙越凌找來了一條鐵鏈把她的雙手捆住鎖在了欄桿上，他說，“你待在這里等我回來，好不好，乖。”

她抬頭虛弱地看了他一眼，只一眼，趙越凌就知道他們再難以回到從前了，她眼中的光彩已成了死灰。

【十】

趙越凌是喜歡宋小米的，他跟她說過的對她的暗戀是真的，對她的接近討好也不全是為了利用她；他懷有目的來到她身邊，并非全然真誠，但‘最愛小米飯’對她的照顧關心卻全部是他的真心。

他跟宋梨真在一起不過是因為她可以給他足夠的地位和權勢，他幫她欺負宋小米，傷害宋小米時，心里一遍遍說服自己，等他變得足夠強大，宋小米受到的委屈傷害，他的隱忍他都會替他們討回來的。

可他有這么多無可奈何的理由，宋小米卻不再需要了。

趙越凌和宋梨真的婚禮打算舉辦三天，趙越凌就準備了三天的食物給了宋小米，并把她反鎖在了屋里，趙越凌怎么也沒想到在回來登機前，他們的航班會因為暴風雨取消。

這一耽誤就是一天。

趙越凌匆匆趕回家的時候，房間很安靜，宋小米躺在床上睡覺，他松了口氣。

趙越凌走到床前想叫醒宋小米時，卻發現不對勁，宋小米太安靜了，他伸手去抱她，卻像抱了個大火爐，燙得嚇人......

趙越凌在這一天知道了天塌下來是怎樣一個感覺了。

醫生離開后，趙越凌幾乎是如行尸走肉般走到宋小米的病床前，她的高燒已經退下來了，整張臉褪去了不正常的通紅變得蒼白沒有血色，貼著雪白的枕頭，像被奪去了生氣，趙越凌不敢去想他離開的幾天，宋小米在高燒的情況下求助無路有多難受。

他以為自己愛她愛得隱忍煎熬，卻從不愿意去想，自己對她的傷害有多深，甚至也是因為他，她才會因為高燒沒有及時治愈，可能會燒壞了腦子。他才是真正的儈子手。

趙越凌手貼著她的臉頰，她在他的掌心中，睫毛輕輕顫動，她要醒了。明知道她的腦子可能不再清醒，趙越凌還是緊張地看著她，怕極她睜眼瞧見他會是仇恨的眼神。

終于，她睜開了眼睛，趙越凌看見，她的茫然在見到他后，就化為了嘴角的笑容。

“嘻嘻……你是誰？”她朝著他傻笑，很是親近，她的眼睛明亮干凈，她的笑容純粹。

她失去了普通人的神智，也甩掉了那些悲傷和痛苦，可她也把“最愛小米飯”忘了，忘了他趙越凌。

“誒，你怎么了？”宋小米奇怪地看他，不明白他的表情為什么像要哭出來似的。

趙越凌沒有回答，盡管宋小米還在他身邊，可他心里明白，自己還是永遠失去宋小米，失去那個對自己愛得無所畏懼的宋小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