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磁州窯瓷器始燒于北朝,宋金達到高峰,至今窯火不滅。作為北方最大的民間窯口,磁州窯出產的瓷器,風格粗獷豪放,線條簡潔明快。造型立足于生活實用,大方樸素,鄉土氣息濃厚。裝飾主要采用黑白對比的方法,開創了白地黑花釉下彩繪陶瓷制品的裝飾先河。
由于融入了民間粗獷豪放的氣質,磁州窯繪畫裝飾具有一種不受法度和形態約束的自由風格。但是,這并不意味著其構圖形式無章可循。恰恰相反,磁州窯瓷器構圖,大多是根據器物造型特點安排的。這其中,以“特寫畫”或“故事畫”為主體,再附加一些特定的紋樣作為陪襯,由此,主圖與輔圖之間形成寫實與抽象、動態與靜態的對比,虛實相映,動靜共生。
其構圖模式之一是開光法。
所謂“開光法”,是指在瓷器的某個部位,以弧線、直線或曲線構成一種形狀獨特的平面形,如同一個畫框,再在框內畫以山水、人物、花卉等。這一方法,如同房子的墻壁上開了一扇窗戶,所以又稱“開窗式”“開堂式”或“開堂子”,是宋代磁州窯繪畫裝飾中最常見的構圖手法。這種構圖手法,尤其常見于瓷枕枕面上,先用黑色粗、細線條隨枕就形進行“開光”,形成“畫框”,再在“框”內繪以蘆葦仙鶴、蜻蜓荷花、童子垂釣、喜鵲登枝等閑逸小品。盡管內容不同,卻都是著重刻畫一兩個主體形象,很少輔助背景,在枕的四周裝飾有卷草紋或草葉紋,畫面質樸簡單。這一點,“白釉黑彩孩兒垂釣紋瓷枕”就很有代表性:“畫框”中,一兒童正在專心致志地持竿釣魚,三尾小魚趨向魚餌,一魚已經咬鉤。另外,僅以幾莖野草劃分河岸,三條波紋表現河水,畫面質樸簡單,生活氣息濃郁,寥寥幾筆,就使人頓生清風徐來、水波不興之感。
磁州窯“開光式”裝飾多種多樣,非常豐富。特別是發展到宋代末年至金代,磁州窯枕枕面,除規則的幾何形外,還有菱形、如意形、云頭形、腰果形、銀錠形等不規則形。不但“開光”內的人物故事、詩詞歌賦等越來越復雜,周邊的輔助裝飾紋樣也越來越復雜,如“白釉黑彩纏枝蓮紋如意形枕”等。到了元代,瓷枕的造型基本歸為長方形,裝飾形式似乎也有了一個規范,通常枕面兩端繪牡丹、菊花、石榴花等繁密的花卉紋飾,向內開光的大幅枕面出現了以歷史人物、歷史故事為主導題材的內容。
其構圖模式之二是滿飾法。
滿飾法構圖是指器形表面沒有嚴格的骨架,也沒有任何分隔帶,依據繪畫內容的特征、器形特點,利用紋樣的疏密轉折以均衡的法則、豐滿的構圖形式,將紋飾布滿整個器皿或主要裝飾部位。如“白釉黑彩葉紋燈”,三片葉脈清晰的葉子在畫面上鋪陳開來,線條簡潔流暢;再如“白釉黑彩花卉紋罐”,富有韻律感的線條如信筆勾勒一般,黑與白之間對比鮮明,畫風質樸大氣。
分層法則是磁州窯常用的另外一種繪畫構圖模式。
磁州窯中分層法構圖的瓷器,多為橫向分割式。制瓷藝人根據設計需要,利用環帶分割方式,對器形的裝飾面進行定位分層,各層裝飾區域內各個層面的裝飾互不關聯,由此形成多種藝術變化。
磁州窯瓷器分層的依據,有的是口、頸、腹部的轉折處。如“白釉黑彩牡丹蘆雁紋梅瓶”。梅瓶,也叫“經瓶”,是一種小口、短頸、豐肩 、瘦底、圈足的瓶式,以口小只能插梅枝而得名。“白釉黑彩牡丹蘆雁紋梅瓶”,1972年出土于河北獻縣,現在河北博物院《名窯名瓷》陳列廳展出。這件梅瓶器型修長勻稱,高54厘米,小口,折沿,短頸,溜肩。上腹微鼓,下腹漸收至底,底內凹成圈足,整體上給人以嫵媚但又不失端莊之感。梅瓶胎質疏松,呈淺灰色,通體施白色化妝土,乳白色釉,口沿下繪一周覆蓮紋。上腹部于兩周弦紋間,以黑料繪畫六朵纏枝牡丹,黑白對比強烈。纏枝牡丹又名“萬壽藤”,是傳統吉祥紋樣,因結構連綿不斷,有“生生不息”的寓意。
直接取材于民間自然景觀和人文景觀,是宋金元時期磁州窯繪畫的鮮明特色。磁州窯畫工不是以臨摹畫譜入手,而是以觀察生活、表現生活作為切入點,題材豐富而清新。還有一些磁州窯瓷器,則純屬以個人的審美感覺,隨心所欲地分層,如“元白釉黑彩詩文四系大瓶”。這件器物體型碩大,高達55.5厘米,口徑12.5厘米,足徑15厘米,瓶身圖案分三層,繞頸部一周,寫“春花秋月”四字;其下又以各三條墨線為圈,隔出上下兩層:瓶肩部是一圈簡筆點畫的裝飾性花邊,腹部則以褐彩行楷題詩一首:“落花時節水流香,送客歸來笑一場。不鎖草堂取樂去,野雀偷筆學題墻。”書寫用筆連貫一氣呵成,連續韻律感很強,書法風格毫無士大夫的書卷氣,和詩句本身一樣質樸可愛、純凈爽朗。
在器物上題字,是磁州窯瓷器的一個顯著特點。字數多少不一,內容涵蓋詩詞、記事、格言用途等。作為北方最大的民窯,磁州窯的消費主體是廣大中下層民眾,瓷器產品不但要讓老百姓買得起,所寫所書所畫更要讓他們看得懂、喜聞樂見。
(責編:劉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