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愛蘭花芬芳
51年前的夏天,在臺灣北投溫泉附近的一座基督教堂里,擺放了百余盆名貴蘭花,它們或含苞待放,或正吐露芬芳。最愛蘭花的張學良、趙一荻,將在幽幽蘭香中舉辦他們的婚禮。
參加這場婚禮的人只有十二名,但都是中國近代史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趙一荻飽含熱淚,伸出手,讓張學良為她戴上了結婚戒指。
蘭花是這對新婚夫婦的最愛,張學良和趙一荻佩戴蘭花,在蘭香中舉行婚禮,婚后定居于北投,在他們的別墅中,種植有數百盆品種各異的蘭花。
這樣一對世人矚目的夫婦,若為他們的生活添上一款葡萄酒,或許藍沐斯最為恰當。婚禮時暢飲藍沐斯氣泡酒,婚宴結束后品飲藍沐斯干酒。
因為,在萬千釀酒葡萄中,藍沐斯的香氣,正是張氏夫婦最愛的蘭花香。
遍植于意大利的藍沐斯葡萄,最為人熟知和喜愛的,是由它釀成的氣泡酒,入口后,芬芳的果香與蘭花香隨著氣泡在口中綻放,輕盈甜美,就像是芭蕾少女在舌尖上跳舞。
而藍沐斯陳年佳釀,顏色呈紫羅蘭色,口感溫和,蘭香與漿果味豐富,令人愉悅,余味卻微苦,除非在它的老家意大利,除非是深諳其中真味的人,一般人未必會欣賞它的妙處。
同樣的藍沐斯,不同的受眾與接受度,恰如趙四小姐與張學良的愛情故事,準確地說,恰如趙四小姐的傳奇人生。
少女的舞蹈
藍沐斯(Lambrusco),一般將它譯為藍布魯斯科,原產意大利中部,遍植整個意大利,其變種達 60多個。藍沐斯是一種極具生命活力的葡萄,皮厚,呈暗紅色,單寧很低,非常適合用來釀造低度酒。
我們所熟悉的藍沐斯酒,一般指氣泡酒。這種半甜氣泡酒,精選熟成的優質藍沐斯葡萄,采用傳統方法發酵釀造。其顏色呈寶石紅,氣泡細膩,持續時間長,自然酸度與甜味幾乎可達到完美的平衡,也被視為年輕人的入門酒。
這就不難理解,1927年的那個夜晚,在天津的蔡公館里一眾濃妝艷抹的女賓中,張學良一眼看中的,是年方 15歲的趙一荻。
一荻是英文名 Edith的音譯。趙一荻生于香港,長于天津。據說她出生時,東方海天交接處出現了一道瑰麗的彩霞,于是得名趙綺霞。因在趙家姐妹中排行第四,家人都稱她四小姐,外人則稱呼她趙四小姐。
天津是 1920年代中國最時尚的城市之一。天津以及整個華北地區最著名的刊物,則是《北洋畫報》。每期畫報的報頭下,總會刊登一幀人物肖像,如名媛閨秀、電影明星、交際花、軍界要人等。《北洋畫報》創辦人之一馮武越的小姨子——正當妙齡的趙一荻,其玉照也常常登上這份刊物。
趙一荻不算特別漂亮,但她身材頎長,體態婀娜,愛打扮也會打扮,會騎馬、打網球、游泳、開車,是城中時髦少女的典范。
1927年天津最流行的社交活動是跳舞,15歲的趙一荻還不到正式進入社交圈的年齡,卻已學得一身好舞藝,經常偷偷進出各大舞廳,還纏著姐姐、姐夫帶她去赫赫有名的蔡公館跳舞。這樣一位年輕名媛,被張學良選中,恰如藍沐斯氣泡酒,在其最適飲的時刻,遇到了最渴望暢飲一番的飲者。
傳奇是例外
少女情竇初開,很容易愛上某個人。共舞一曲之后,趙一荻就愛上了名震天下的少帥張學良,甚至為愛離家出走,與家庭斷絕了關系。
可是,張學良 15歲時已娶了于鳳至為妻,兩人已育有一女三男。他是久涉花叢的人,之前已提醒趙一荻,如果她愛他,想跟他在一起,將來同居也是沒有任何名分的。
于鳳至對趙一荻提出兩個條件:一、趙四小姐永遠不能踏進帥府;二、趙四小姐永不能有正式的名分。
趙一荻接受了。只要能跟張學良在一起,什么條件她都可以答應。她以秘書身份住進了張學良的北陵別墅。張學良白天去帥府辦公,晚上回到別墅陪伴她。
在這里,她度過了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1936年 12月“西安事變”后,張學良被蔣介石關押,失去了自由、權勢和地位,在他 36歲這一年,過去成了云煙,剩下一個落難的男人,將在回憶和屈辱中熬過山中歲月。
1940年 2月,張學良的夫人于鳳至因患乳腺癌赴美就醫,趙一荻在香港接到張學良的電報,讓她動身去貴州。安置好兒子后,趙一荻即趕赴貴州,這個從十幾歲就跟隨張學良的女人,從此再也沒有離開他一步。
從貴州到臺灣,漫長的囚禁生涯消磨了張學良的銳氣。日出日落,歲月流轉,兩人種植蘭花,自得其樂。1956年,趙一荻和張學良皈依基督教。按照基督教教義,教徒在洗禮時,只能有一位妻子。在成為基督教徒之前,必須在趙一荻和于鳳至之間放棄一人的張學良,終于選擇了趙一荻。
1964年 7月 4日,經過 20多年與世隔絕、相依為命的生活后,52歲的趙一荻與 63歲的張學良正式結婚。16歲時任性出走追隨愛人的行動,終以老新娘嫁給老新郎而畫上圓滿句號。
杯酒人生,傳奇卻不是人人消受得起。如同一杯藍沐斯,氣泡酒清甜適飲,幾乎適合所有人;然而,當藍沐斯葡萄被精心釀造時,反而只有少數人欣賞。那是一款干型、香氣愉悅、色彩迷人、內容豐富的葡萄酒。將它含入口中時,蘭香飄蕩,草莓味濃厚,口感溫和。當完全下咽時,又會感覺回味中有點苦。
永遠愛,偶爾羞于出口
有一位作家,某年從東京坐火車去北海道。靠近札幌的時候,雪下大了,月亮升起來,照著雪地,發出無邊無際的幽藍之光。坐在作家對面的一對年老的夫婦也被窗外所見震驚了,老婦人看著看著,眼睛里涌出淚來,良久之后,說:“這景色真是讓人害羞,覺得自己是多余的,多余得連話都不好意思說出來了。 ”
很多時候,強烈的愛與驚人的美一樣,也讓人羞于言說。
當彼此心意相通,很多時候,說是多余。
但更多時候,愛要說出來。夫妻、戀人、親子,各種關系,莫不如是。
否則,你以為的愛,在對方眼里,很可能是冷漠、拒絕、回避,甚至自私。
或許,一段完美的關系應該是這樣:
永遠愛,偶爾羞于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