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智庫迄今已有將近百年的發展歷史。根據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發布的《2014全球智庫報告》,目前全球182個國家共擁有6681家智庫。這些智庫在推動各國與地區政府的決策科學化、公共政策的完善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相比之下,我國的旅游智庫發展起步較晚。國外智庫的成功發展經驗對于我國旅游智庫建設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
1.思想的獨立
根據《2014全球智庫報告》,美國以1830家智庫排名第一,全球智庫20強中,美國占據9席。美國智庫之所以擁有強大的影響力,一個重要的原因是:既與政府保持了緊密的聯系,又保持了自身的獨立性。智庫在英語中名為“think tank”,意味著首先是一個不受外界干擾的獨立機構(tank)。所謂的獨立性,既包括在法理上不從屬于任何政府體系及其分支,有獨立的經費、人員以及獨立行為的能力,也包括在政治上能夠對政府、政黨、大眾傳媒、利益集團和其他社會力量具有免疫力,不受其干涉。但從我國旅游智庫的發展現狀來看,要做到真正意義上的獨立,難度較大。根據智庫的組織性質,可大致將我國旅游智庫劃分為官方智庫、高校智庫、企業智庫和民間智庫四類。官方智庫是指隸屬于政府部門的研究機構,如中國旅游研究院、國家與地方社科院與中科院系統。高校智庫是指我國高校下屬的旅游研究機構,如中山大學旅游學院、南開大學旅游與服務學院等。企業智庫是指我國旅游企業下屬的研究咨詢機構,如中國港中旅集團公司旅游產業研究院等。民間智庫主要是指民間組織性質的研究咨詢機構,主要為近年來不斷涌現的規劃咨詢機構。盡管組織性質不同,但無論是官方、高校、企業還是民間智庫,研究經費基本都來自財政撥款、政府或企業委托課題,只是不同類型智庫的經費比例有所不同。可以說,各類智庫都在一定程度上代表著不同利益。但只要建立適當的機制,旅游智庫的獨立性是可以推動的。首先,從政府部門來看,需要為智庫提供寬松的政治環境。要盡可能開放政策研究空間,鼓勵創新性研究,鼓勵包括批評在內的不同學術觀點,鼓勵政策辯論和戰略爭論。只有在寬松的政治環境下,不同背景的智庫才能最大程度地發揮智力優勢。其次,從旅游智庫來看,應該保持中立,追求以客觀的態度、求真的精神、科學的方法為決策提供可操作性的解決方案。如果智庫更多的是表達與政府相同的觀點,反而可能會令政府閉目塞聽;只有提供不同的選擇,并說明不同方法可能產生的不同后果,才能促進政府做出更為全面準確的判斷。
2.專業的發展
獨立性是智庫的生存之本,而智庫想要保持獨立性,就一定要有專業性。旅游智庫所從事的不是純粹的學術研究,而是以“問題解決”為導向的戰略研究和政策研究,以知識、思想和觀念的生產為根本使命。因此,從這個意義上出發,雖然不少旅游智庫都依托于大學,但它與普通大學研究所的最大區別在于,其開展研究的目的不僅在于進行單純的理論研究,探討旅游業發展的自身規律,更重要的是將之轉化成可操作的政府決策。旅游智庫與規劃咨詢公司的差別在于,智庫的研究視野更為宏觀,它需要體現的是大時代背景下旅游行業的發展轉變以及儲備性與應急性政策的制定。因此,旅游智庫研究不僅要有理論高度,而且要有現實針對性。在研究中,能否提出解決旅游業發展現實中重大戰略問題和關鍵問題的新思想、新論斷、新理論是判斷旅游智庫是否具有專業性的第一要素。美國布魯金斯學會、蘭德公司、斯坦福研究所等之所以能成為國際一流的智庫就源于其新思想、新觀點、新理論。《2014全球智庫報告》中所設置的“最具創新政策建議智庫”榜單中,并沒有中國智庫的身影。背后的原因可能是與長期以來中國智庫重形勢和政策闡述,輕分析預測有關。旅游智庫需要強化研究的創新性與引領性,不能迷失在各種跟隨性研究、解釋性研究當中,智庫學者不能將自己發展為領導人論斷的闡釋者,相關研究不能只是作為已有旅游政策的注腳,而應該對旅游在國家戰略中的定位、旅游產業運行、區域旅游發展等領域提出具有前瞻性、引領性的系統思路,要有能夠產生可持續旅游、負責任旅游等戰略性發展概念的能力。只有以厚實的基礎研究作支撐,對策研究才有力度與深度,否則就是無源之水。成熟的旅游智庫必須有長期的、戰略性的重大課題。正如美國布魯金斯基金會的研究項目當中,大概有60%的研究項目屬于中長期的戰略研究,40%為應急性課題。一些所謂“智庫”為了快速提升關注度,短平快地推出系列“點子”,這種急功近利的做法并不可取。
3.實踐的導向
中國旅游智庫既不缺乏經院性的純理論研究,也不缺乏實戰性的對策研究,最缺乏的是學術與決策相結合、理論與實際相結合的研究。部分研究成果沒有充分考慮旅游發展的實際可行性,而是完全從概念、理論和邏輯推理出發,提供了一些大而空的泛泛之談。要想改變這種現狀,可以采取智庫與政府互派人才、交流鍛煉的方式,促進學術研究和旅游實踐的緊密結合。在提升智庫研究實踐能力方面,歐美國家創造了“政治旋轉門”(the RevolvingDoor)、“戰略辯論”(Strategic Debate).“輿論操作”(Spin Doctor)、“委托一代理”等機制,讓智庫與政府人員在信息、資料、身份等方面進行頻繁的交流,達到了既讓智庫專家更好掌握決策需要、了解政策制定的程序與機制,以便更好發揮咨政建言功能,又讓政府官員了解研究過程、提升研究能力,明白如何尊重和使用智庫等目的。雖然目前在我國建立政治旋轉門制度還存在不少困難,但應結合中組部、團中央的博士服務團等制度,建立旅游智庫專家到基層、旅游企業、旅游協會掛職,鼓勵政府官員到智庫擔任客座研究員,促進學界、政界與產業界的常態性對話和討論等機制,加強智庫與政府、產業之間的戰略互動,促進智庫加強理論與實踐的結合。旅游業的發展是綜合性強、復雜程度很高的課題,如果沒有對地方與產業發展實踐進行長期廣泛深入的跟蹤性調查和研究,很難為決策提供完整準確的信息和比較全面的備選方案。因此,旅游智庫還需要綜合運用實地查看、召開座談會、問卷調查等方式,真正深入到產業發展的第一線,掌握第一手資料,發現問題,找到解決問題的途徑方法。
4.影響的擴大
完善的智庫成果傳播、轉化、應用機制是智庫助力政府提升決策水平的助推器。因此,能否構建多渠道的成果推廣機制,努力提升智庫的社會影響力是智庫是否成功的主要標準之一。歐美地區智庫通過多渠道全方位推廣傳播研究成果,起到了廣泛的效果和作用。如布魯金斯學會、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都設立了專門的機構與人員,運用Twitter、Facebook網絡等媒體,立體化、多渠道地宣傳自己的成果。同時,在學術期刊方面不斷加大投入,通過努力打造思想載體,不斷強化智庫的品牌形象,例如戰略與國際問題研究中心的《華盛頓季刊》,布魯金斯學會的《布魯金斯評論》等均產生了較大的影響力。中國旅游智庫影響政府決策的方式也正日趨多元。一是內參模式,如中國旅游研究院定期撰寫的《旅游內參》以及以國家旅游局為平臺的《旅游外交要報》和《旅游產業促進要報》等,將相關成果直接遞送給政策制定者,以起到決策參考作用;二是年度報告形式,如《中國出境旅游發展年度報告》等成為境內外了解中國旅游產業發展的平臺,為促進產業持續健康發展提供了強大的智力支持和理論支撐;三是成果發布會的形式,通過媒體平臺,將相關觀點傳播出去,以影響政策決策與公眾認知。但總體而言,針對公眾的傳播能力相對較弱,傳播方式更加趨于內部化。《2014全球智庫報告》中對網絡、傳統媒體運用最佳以及外部聯系、公眾參與最佳的智庫榜單上,中國智庫無一上榜;對公共政策最有影響力的智庫榜單上,只有天則經濟研究所位列第57。而一個成功的智庫不但要有強大的科研能力,同時還要有能力對自己的研究成果進行推廣,形成一定的影響力。這就要求智庫不但要在政府層面形成影響,也要運用多元化的手段在社會各階層形成影響,以獲得社會公眾的信任和認同,從而在公共政策出臺前,發揮引導輿論的作用。同時,還要加強國際上的交流與合作。特別是在中國出境市場不斷擴展以及對于目的地社會經濟發展意義不斷提升的背景下,中國旅游智庫需要在國際上爭奪話語權。首先要因勢利導,充分闡明中國旅游服務貿易領域將持續為亞太與世界帶來的巨大機會與利益,其次要以更加積極的姿態主動參與國際相關議題的討論與研究,爭取國際事務的議程設置權和話語主導權,將我國的旅游服務貿易進口與宣傳、金融、運輸、保險等其他服務貿易出口等議題相結合,將出境旅游及相關投資與“一帶一路”、絲路基金、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等議題相結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