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秀坤
窗臺上長了兩盆蒜,做菜時掐上幾片蒜葉,切成蒜花撒在上面,又艷麗又好看,頓時有了活色生香之感。那蒜也乖,很快又頑強地生長起來。
于是再掐,蛋炒飯時也用它,炒得金銀花似的粒粒晶亮的米飯與蛋黃蛋白因這翡翠般的點綴,更加蠱惑人心,食欲大開是必然的。芋頭羹里也用它,糯軟清香的紫白色的小小芋頭塊里有了這點點蒜花,馬上就有了無限的生機,竟有了喧賓奪主的嫌疑,那叫一個養(yǎng)眼。蟹黃豆腐更是離不開它,蟹肉與豆腐的雪白,蟹黃與胡蘿卜的橘黃,怎能舍得下那大片盛開的翠生生的蒜花呀,實實在在的色香味俱全呢。
也真是的,明明切碎的青蒜,偏偏叫作蒜花,與同為調料的蔥花一樣,惹人愛憐呢。
蒜并不僅僅取其葉作為佐料,蒜本身就是菜,洗干凈,切成段,炒香干,炒肉絲,炒千張,是很家常的吃法了,無不清香,蒜葉自是清脆可口的,蒜白則在微微的辛辣之后便是絲絲的甜,好吃著呢。而大蒜炒慈姑,更是讓作家車前子寫得異常的香艷:青蒜的濃香寬衣解帶地進入慈姑半推半就的清苦生活之中,仿佛巫山云雨。何謂美食,食色一也。
水鄉(xiāng)人家大早起來喜歡燙干絲喝早茶,園子里拔幾根大蒜,開水鍋里焯一下,切成段,與千張或片好的白干拌好,澆上醬油、麻油、醋,撒些白糖、醬生姜,你就大口大口地品嘗吧。邊吃邊喝茶,邊聊些家長里短、人情世故,那蒜的青翠在白的千張中間異常的光鮮,吃在嘴里也異常的清口爽快。真是不錯,有酒癮的漢子免不了是要喝上兩盅的,感覺這樣的小日子,真好!
蒜薹也是一味好菜,燒肉甚好,一大鍋燒得酥爛,一揭鍋蓋,盛出來,馬上就是一股子迷人的肉香。我不喜吃肉,卻愛那燜得微黃的蒜薹,得了肉之香腴,更加糯軟好吃。蒜薹炒蠶豆,那剛剛剝出來的碧玉般的嫩蠶豆,汪著些油沫,似清晨的露珠,品相好得不得了。無論是蠶豆還是蒜薹,總是那樣的清香清嫩又清口清甜,誰不愛吃啊。
記得那年我在蚌埠的一所軍校里當干事,曾在門前空地里種了一片大蒜,有時候小女的尿盆也懶得倒,直接兌些水就澆在大蒜上,好給它施肥。后來那片大蒜竟長得驚人的茁壯。請戰(zhàn)友吃飯,就吃過好幾次青蒜炒肉絲,大家一致夸贊我是種大蒜的好手呢。
蒜不是常年長在地里的,沒有青蒜的時候人們便吃蒜頭,搗碎了(愛吃蒜頭的人家一般會有個蒜臼子),拌涼粉,拌黃瓜,拌海帶,哪怕吃個蒸茄子,也要拌上蒜蓉,吃得香極了,微微的辛辣之后就是沁人心脾的舒服與清爽。難怪北方人就連吃個餃子吃個包子,也愛手里拿幾瓣蒜,時不時地吃上兩瓣,說是開胃、化肉、有蒜香,好吃著呢。直吃得滿頭大汗,魯莽得很。不過,吃完后得趕緊刷牙,那濃烈的蒜味也夠人受的。
蒜頭還有一種吃法,就是腌成糖蒜,佐粥佐酒皆酸甜可口,不辣,可去膩解葷腥,有助于消化。尤其是過年過節(jié),大魚大肉吃多了,不妨吃幾瓣糖蒜,甚好。
大蒜還有一妙用,用細鐵絲穿起來,泡在盤子里,不久就長出青嫩的綠葉,葉上沾了露珠,嘿,還真是有些凌波仙子的意思。當年在塞北的軍營里,冰天雪地里,什么花也長不好,有這一抹綠色盛開在窗前,感覺特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