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化中英交流合作 建立完善保障體系

湯貞敏+李海東+陳爽+毛永天+謝紅

編者按：為推進廣東中英職業教育交流合作，落實廣東省與英國在現代學徒制等職業教育領域的交流合作協議，應英國文化協會邀請，以廣東省教育研究院院長湯貞敏為團長的廣東職業教育代表團一行5人，于2015年10月10日—14日出訪英國。代表團訪問了英國現代學徒制管理機構、大型企業人力資源培訓部門、國有鐵路培訓機構等單位，與英國職業教育專家、行業協會及企業代表、頒證機構專家座談交流，并就與英國在現代學徒制、職業教育標準、職業資格證書等領域研究與實驗的合作較深入地交流探討。現就該團考察報告摘編部分以饗讀者。

一、英國職業教育基本情況

英國現代職業教育起步于20世紀70年代。在政府和社會教育機構推動下，形成了被國際職業教育界推崇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其中的國家職業認證制和現代學徒制已經成為我國現代職業教育改革發展中被廣泛借鑒的成功經驗。總的來說，英國現代職業教育體系有三個主要特征：一是完善的法律保障體系；二是高效實用的現代學徒制教育體系；三是規范的國家職業資格認證體系。

（一）建立完善的職業教育法律保障體系

英國經歷了100多年漫長的職業教育立法過程，到20世紀90年代，形成了完備的職業教育法律體系。首先，從職業教育法律體系內部結構看，既有綜合性的法律如《技術教育》，又有規范職業教育某一領域或環節的具體性法律如《職業交換法》《產業訓練法》等，還有相關性的法律規定如《地方稅收法》中對職業教育經費的規定。其次，從調整職業教育法律關系角度看，既有調整職業教育內部關系的法律，又有調整職業教育外部關系的法律如《就業與訓練法》對職業教育與勞動力市場關系作了有效協調。第三，從職業教育法律效用角度看，既有側重于職業指導的法律，又有側重于就業與職業培訓的法律，如《產業訓練法》對職業培訓的設施設備等作了明確規定。此外，還有側重于征收職業教育基金的法規，如《地方稅收法》允許各地方政府從稅收中提成用于發展職業教育。

在與英國職業教育機構相關人員和專家交流中，我們體會到法律意識已深深融入到英國職業教育的每一方面和各環節。瑞爾現代學徒制管理公司的CEO黛比·珊得麗（Debbie Shandley）向我們介紹情況時，首先介紹的是政府關于現代學徒制的相關法律法規，她強調自己的企業是嚴格按照英國政府頒布的法律法規開展現代學徒制培養的，而且只有獲得政府授權才能正常開展業務。公司每年都要接受政府檢查，如果不合格政府就會收回授權證書且會被罰款。在現代學徒制運行過程中，公司必須嚴格遵守相關法律法規，政府設計有嚴格的內部監控和外部審查制度，以確保每一環節的規范性、合法性。

（二）建立高效實用的現代學徒制教育體系

現代學徒制教育體系是英國現代職業教育的核心，主要是為16—18歲的青年提供一種邊學習、邊工作，既獲得職業資格等級證書，又獲得一定工作報酬的學習方式。學員們可以進入當地的職業教育公共服務機構網站，檢索提供現代學徒制學習崗位的企業目錄，并根據自己的情況向企業提出學徒申請。企業通過筆試、面試等程序接受學徒申請后，與學員簽訂為期18—24個月的學徒合同，并為學員設計符合個人能力發展的學習計劃，同時要求學員在當地選擇一家職業教育中心學習相應的基礎理論。學員在學完所有課程后可以通過國家職業技能鑒定委員會的考試獲得職業資格證書。獲得證書的學員可以直接就業，也可以通過考試招生重新回到普通高校完成學位教育。這一學習方式為年輕人提供了多樣化的學習選擇，是一種基于能力培養和就業導向的職業教育方式。

據瑞爾公司的黛比女士介紹，英國政府大力發展現代學徒制，希望企業長時間支持現代學徒制。2015年度，英國政府現代學徒制項目規模將拓展到75000人，未來英國政府現代學徒制的發展目標是每年規模超過200000人。為了達到該目標，政府將在每年投入超過2.5億英鎊財政支持。英國十分重視與其他國家分享特別是在中國推廣現代學徒制的經驗做法。目前，瑞爾公司已與上海、柳州開展現代學徒制合作，其中，上海現代流通學校借鑒英國現代學徒制模式培養的第一批20名現代學徒已接受瑞爾公司的指導和評估，即將獲得英國職業資格認證。瑞爾公司培訓師亞歷克斯（Alex）告訴我們，現代學徒制的關鍵有兩個方面：一是要按照標準來實施；二是要進行嚴格的質量監測，通過內部和外部的質量掌控，盡可能發現實施中存在的問題，并有針對性地提出整改方案。公司安排他到上海、廣西負責現代學徒制合作項目，將在中國居住兩年。對于能與中國同行分享現代學徒制的做法和經驗，亞歷克斯非常期待。

（三）建立規范的國家職業資格認證體系

英國建立了規范的職業資格證書制度NVQ（National Vocational Qualification）。其特點是：以國家職業標準為導向，以職業能力為基礎，以工作現場和實際工作表現為考核依據，以證書質量為生命。NVQ包括了所有職業，涵蓋了中等職業教育、高等職業教育、本科、碩士等各學歷層次。NVQ有5個級別，考核過程是將每個等級按工作職能、工作任務和技術水平高低分成若干個考核單元和考核要素，并將這些考核單元和考核要素列入考核任務書中，全部實行標準化。學員要獲得哪一個技術等級，需要考核哪些單元，要完成哪些工作任務，都列在每個等級NVQ的考核任務書中。英國實行嚴格的就業準入制度，只有獲得NVQ證書才能持證上崗就業。

在英國，現代學徒制學員必須獲得2級—4級國家職業資格（NVQ）。例如，我們所訪問的Howdens廚具制造有限公司，要求學徒必須取得NVQ的2級證書才能就業，而國家鐵路培訓中心則要求學徒必須取得NVQ的4級證書方能就業。獲得證書的等級是根據就業崗位對知識、能力、素質要求的復雜程度而確定的。

英國現代學徒制專業課程和資格證書培訓體系非常完善，一般是按照規定的標準以及相關的質量保證體系來開展教學和管理。亞歷克斯告訴我們，瑞爾公司設有專門的督導機構，配備專職人員從事教學和培訓督導工作，每年對教師的工作情況按標準至少進行兩次檢查，并外請獨立的質量評估機構來校抽查學生的考核任務書，若發現培養質量達不到標準，就會要求立刻停止課程教學并整改，如果公司學徒培養不能達到標準、不能順利通過外部監測，就會面臨每年400萬英鎊巨額罰款。

二、英國職業教育帶給我們的啟發和思考

此次出訪，我們是有備而去的，在出發前，收集整理了英國職業教育發展情況和廣東與英國職業教育交流合作的相關資料，去到后仍有“百聞不如一見”的感覺。在包括去回不到5天時間里，我們與英國職業教育培訓機構、行業企業的專家、學生深度接觸，獲得了意想不到的收獲，深受啟發。

（一）英國職業教育充分體現以人為本的理念

英國職業教育高度關注人的全面發展，重視學習者的個性需求。他們認為，不管是讀大學還是接受職業教育，都是學生個人的選擇，應該得到充分尊重。教育機構僅僅是根據學生的選擇為其提供適合的教育機會。例如，瑞爾公司非常重視學徒知情權，建立了專門的網站，詳細發布學徒崗位的相關資料。當學生有意申請時，他們會多次通過電話訪談了解學生意向，解答學生疑問，溝通交流信息，為學生提供豐富的信息資源。在學習過程中，他們開發網站資源，確保學徒能獲得豐富的學習資料，并且能通過電腦、手機登錄等方式上傳學習成果或與導師交流，實現遠程在線學習、輔導和評價。

在考察交流中我們看到，英國職業教育學習環境并不非常完美，甚至有些簡陋。我們到訪的瑞爾公司也僅有兩層小樓，辦公場所和培訓場所布置得非常緊湊。他們的職業教育學習培訓環境高度貼近工作崗位，例如Howdens廚具制造有限公司沒有專門的培訓大樓，而是在工作場所之中插入若干學習室和討論室，確保學生能在“做中學”、在“學中做”。英國國家鐵路培訓中心則位于鐵軌編組旁邊，不時有火車隆隆駛過，非常具有現場感，其培訓場所也僅僅是兩層的簡易屋宇，外觀并不起眼，但內部的裝飾和設備非常貼近教學，植入了最新的鐵路通信、控制和電氣設備等教學設施設備。這樣的教育教學環境設計，體現了以學習者為中心的理念，讓人感到職業氛圍非常濃厚。

（二）“質量第一、標準先行”是英國職業教育重要特征

在英國，一切都有嚴格的標準，質量永遠擺在第一位。當地的司機告訴我們，英國道路維修往往歷時很長，短短一段道路維修時間可能超過2年，這在國內是不可想象的。但英國人修的道路質量非常可靠，可以保證使用很長時間都不出問題，實際上效益非常高。在道路維修施工現場我們看到，筑路車輛擺放、工棚安置、標識展示井井有條，工人的防護設備也非常齊全，這種質量至上的精神非常值得學習。修路如此，職業教育亦是如此。在瑞爾公司，無論是CEO黛比，還是培訓師亞歷克斯，給我們講得最多的就是制度、標準、質量掌控和監督，強調公司現代學徒制運行是完全按照國家相關制度規定和標準的，需要接受內部和外部的質量監測。他們有600多個現代學徒制教學點，執行的都是統一的標準。在他們看來，只有嚴格按照標準組織教學，并對教學質量進行內部和外部監控，才能確保學徒培養質量，才對得起政府和行業企業。

（三）政府在英國職業教育中發揮重要作用

英國職業教育及現代學徒制之所以有如此大的發展動力和發展空間，與政府的頂層設計、制度建立、資金投入和過程監控密切相關。為了幫助青年人實現從學校到工作的平穩過渡，改善熟練工的市場供給狀況，英國政府制訂了完善的現代學徒法律法規、制度和實施計劃，建立了科學的管理架構，并給予大量的資金支持。政府還通過將學徒培訓與國家職業資格制度結合起來，使學徒培訓的質量評價有了可靠的依據。雖然我們這次沒有安排訪問政府部門，但無論是在培訓機構，還是在行業企業，交流過程中都聽到英國同行多次提到政府對現代學徒制的政策、制度和監控，使我們深深感受到政府在推行現代學徒制中所起的重要作用。在Howdens廚具制造有限公司，我們了解到，學徒的培訓費用是政府資助的，企業只需支付學徒工資即可。黛比告訴我們，政府支付給學徒的培養費用是瑞爾現代學徒制管理公司的主要經費來源；亞歷克斯強調，政府所制定的制度、標準、規范必須嚴格遵守，否則會面臨高額罰款。

在交流中我們發現，英國政府用實際行動表現對職業教育特別是現代學徒制的支持，一是通過資金支持確保現代學徒制參與各方利益最大化；二是通過制度設計確保現代學徒制的運轉科學、務實、高效；三是通過建立第三方監測評價機制確保現代學徒制培養質量；四是通過建立國家職業資格標準使職業教育與行業企業崗位有效對接。這非常值得我們學習借鑒。

三、對我省發展現代職業教育的建議

英國現代職業教育的成功做法和先進經驗，主要體現在先進的職業教育理念、完善的職業教育體系和制度法律設計、統一的職業教育標準和行業企業的深度參與。對此，建議我省從四個方面學習借鑒英國職業教育的成功做法和先進經驗。

（一）加快推進現代學徒制試點工作

現代學徒制是傳統學徒培訓與現代學校教育相結合、行業企業與職業院校合作實施的現代職業教育制度。其鮮明的特征是校企聯合雙元育人和學生雙重身份，既是學校的學生，又是企業的員工。英國通過大力推行現代學徒制，確保了職業教育與產業溝通對接，獲得了現代產業發展所需的技術技能人才，其經驗得到了全世界認可。我省是經濟大省和職業教育大省，產業轉型升級對現代職業教育提出新的要求，作為推進產教融合、深化校企合作的重要舉措，現代學徒制已成為現階段職業教育改革發展的重點領域和關鍵環節。為此，建議學習借鑒英國經驗，全面總結試點工作經驗，明確政府在發展現代學徒制中的主導地位，從資金投入、政策扶持、制度設計等方面入手，推動職業院校與行業企業深度合作，共同推進現代學徒制發展，為深入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促進產業轉型升級提供更多更好的技術技能人才支撐。

（二）充分發揮行業企業在職業教育改革發展中的作用

在英國現代學徒制職業教育模式中，行業協會和企業是技術技能人才培養的重要力量，政府投入經費，行業企業負責技能培訓，包括負責組織師資、場地和設備，第三方頒證機構經政府授權承擔制定培養標準、監督培養過程、組織考試、發放證書等職能。

從我省目前的情況看，政府和職業院校承擔了職業教育的大部分職能，行業協會和企業參與度嚴重不足，這已成為制約職業教育健康發展和培養真正意義上的技術技能人才的瓶頸問題。為此，建議通過制定相關政策、法規和制度，明確行業企業在職業教育改革發展及技術技能人才培養中的責任，支持和鼓勵行業協會及各類企業參與職業教育改革發展及人才培養。由政府教育主管部門牽頭，組織行業協會、企業和職業院校共同制定本行業的技術技能人才培養標準、評價方式等一系列標準和規范，從制度的層面規范三方在職業教育改革發展及人才培養中的責權利，充分體現行業企業的主體作用特別是在現代學徒制運行中的重要作用。

（三）加快建立職業教育標準規范體系

英國建立了科學完善的職業教育標準，規范了技術技能人才培養的內容、過程、規格，確定了人才評價標準。我省在創建現代職業教育綜合改革試點省中要注重建立系統完整的職業教育師資標準、專業教學標準、課程標準、人才培養標準、人才評價標準、質量監控標準等，制定不同層次、不同類型職業院校設置標準，基于相關標準加強設施設備建設、師資隊伍建設、專業課程建設、教材建設和教學質量監控，實現技術技能人才培養標準化、規范化和職業教育與產業深度對接。

當前要著重解決技術技能人才評價標準問題，倒逼其他標準建立和實施。建議盡快建立適應我省現代產業發展要求的職業教育等級證書制度，首先在條件成熟的專業試點，由政府授權教育研究機構和行業協會，聯合企業和職業院校共同制定各專業職業教育等級標準，對職業院校畢業生進行考核并發放職業資格等級證書，行業企業依據等級證書接納畢業生在合適的工種、合適的崗位就業。

（四）切實加強職業教育師資隊伍建設

英國高度重視職業教育師資隊伍建設，特別重視學徒導師培養培訓。根據現代學徒制發展需要，建立了由工程師、技師組成的高素質培訓師隊伍，并通過相關制度和條例規范了企業培訓師的任職要求，職業學校的師資也由頗具實踐經驗的“雙師型”專任教師組成，從而有效地保證了職業教育教學質量。鑒此，建議學習借鑒英國經驗，探索建立職業教育師資評價標準，重點建立現代學徒制導師認證標準和導師持證上崗制度。為此，一要加強廣東技術師范學院和華南師范大學、嶺南師范學院等的職業教育學院建設，在職業教育師資培養上充分體現職業院校技術技能人才培養對師資的要求；二要充分落實行業企業人才兼任職業教育教師的政策，總結經驗，建立完善培訓師制度；三要完善職業教育師資評價體系和培訓制度，從整體上提升職業教育教師的專業能力和業務水平，全面打造專兼結合的高素質“雙師型”教學團隊。

為了達致上述建議，我們還應進一步加強與英國在職業教育改革發展及技術技能人才培養上的交流合作，落實各相關協議，拓展交流合作領域，深化交流合作內容，提升交流合作水平。英方對此也有強烈愿望。

責任編輯魏家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