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CLEC語料庫對中國大學生介詞錯誤的認知語義分析

基于CLEC語料庫對中國大學生介詞錯誤的認知語義分析

曹澤煌

(北京語言大學英語教育中心，北京100083)

摘要：本研究將從“中國英語學習者語料庫”(CLEC)中選取中國大學生的語料進行介詞錯誤的量化分析，并從認知的視角運用圖形——背景理論對介詞錯誤的原因進行深入解釋。筆者在本研究中以介詞at, on, in為例，重點剖析學習者誤用以上三個介詞的原因。結果表明，其主要原因是：英漢空間語義的不匹配，英漢空間維度的不匹配等。最后，筆者針對大學介詞教學提出了一些建議。

關鍵詞：介詞錯誤；圖形-背景理論；認知語義；中國英語學習者語料庫

收稿日期:2014-08-21

作者簡介:曹澤煌(1987-)，男，北京人，講師，碩士，主要從事應用語言學研究。

中圖分類號：G642文獻標志碼：A

本研究將基于桂詩春、楊惠中等人的研究成果，從“中國英語學習者語料庫”(CLEC)中抽取中國大學生的語料，以介詞at, on, in為例，進行介詞錯誤的量化分析，并從認知的視角運用圖形-背景理論對介詞錯誤的原因進行深入解釋。最后，針對大學英語介詞教學，筆者從認知語義角度提出了一些建議。

1圖形-背景理論

Ungerer和Schmid (1996)[1]指出了認知語言學研究語言的三個主要路徑：語言的經驗觀(experiential view)、突顯觀(prominence view)和注意觀(attentional view)，其中突顯觀認為，語言結構中信息的選擇和安排是由信息的突顯程度決定的。圖形-背景理論(Figure-Ground Theory)正是基于突顯觀的一種理論。該理論源于心理學，最初是由丹麥心理學家Edgar Rubin提出的，它認為“圖形-背景分離原則”不但是空間組織的一個基本認知原則，也是語言組織概念內容的一個基本認知原則。

語言學家Leonard Talmy最先將圖形-背景理論引入認知語言學研究當中，Talmy (2000a[2], b[3])在其專著Towards a Cognitive Semantics 中把圖形和背景定義為：圖形是一個移動的或概念上可移動的實體，它的路徑、位置或方向被認為是一個變量，相關的問題就是這個變量的具體的值；背景是一個參照實體，它有一個相對于參照框架的靜止的場景或參照物，圖形的路徑、位置或方向可以通過這個參照框架來描述。一般來說，圖形是包含于背景之中但又突出于背景的成分，在認知方面占有優勢，是最為突顯的成分，成為注意的焦點。與背景相比，圖形通常具有以下特征：空間(或時間)特征未知、體積較小、時間較短、能夠移動、突顯程度較高、相關性較高、不可立即被感知、幾何圖形較簡單、依賴性較強等等。

圖形-背景理論可以較好地反映實體之間的空間和時間關系，因此，本文試圖采用該理論進行介詞錯誤分析，并闡釋中國大學生在介詞使用上出錯的原因。

2語料來源、檢索工具及研究方法

本研究采用中國英語學習者語料庫(CLEC)，該語料庫收集了包括中學生、大學英語四級和六級、專業英語低年級和高年級在內的5種學生的語料一百多萬詞，并對言語失誤進行了標注。本研究從CLEC中選取中國大學生的語料作為研究數據，即大學英語四級學生(ST 3)，大學英語六級學生(ST 4)，專業英語低年級學生(ST 5)，專業英語高年級學生(ST 6)。因此，本研究的語料來源是CLEC語料庫中4個子語料庫，CLEC是迄今為止研究中國英語學習者言語錯誤最為方便有效的語料庫。

本研究以介詞at, on, in為例，從4個子語料庫中提取出所有這三個介詞出錯的句子，CLEC中介詞錯誤用“pp”表示，其中介詞錯誤包括兩類：“pp1”表示在介詞型式上存在問題(i.e. unacceptable combination with other words/ungrammatical)；“pp2”表示固定詞組中介詞存在問題(error in the formation or use of an idiomatic prepositional phrase)。因此，本文使用AntConc 3.2.2 w作為檢索工具，分別通過輸入正則表達式“ at [pp.*?]”，“ on [pp.*?]”， “ in [pp.*?]”找出4個子語料庫中這三個介詞出現錯誤的句子進行介詞錯誤的量化分析。根據AntConc 3.2.2 w統計，介詞at出現錯誤56次，on出現錯誤73次，in出現錯誤184次。然后，分別從每個介詞出現不同類型錯誤的句子中抽取5個例句(共計5×2×3=30個)進行介詞錯誤的認知語義分析。

3研究結果及分析

表1顯示的是CLEC語料庫中中國大學生在介詞at, on, in使用方面出現的不同類型錯誤的統計情況。

表1　介詞at, on, in錯誤類型分布及介詞錯誤率

3.1　介詞at的認知語義分析

如表1所示，介詞at中錯誤類型pp1占錯誤總頻數的55.4%，錯誤類型pp2占錯誤總頻數的44.6%，這表明中國大學生更容易在介詞at和其它詞連用時出錯。以下是從4個CLEC子語料庫中抽取出來的有關介詞at的10個錯誤例句(例句右邊括號里的是該句正確的介詞)：

(1)We usually wake very late at [pp1] Monday morning.

(on)

(2)That day, at [pp1] the train, I held back the strong emotion of crying.

(on)

(3)My family usually has a reunion at [pp1] the night of Mid Autumn.

(on)

(4)They just stay at [pp1] the countries which offer them high income…

(in)

(5)Computers can be used in many ways and at [pp1] many places…

(in)

(6)We can learn what can not be learnt at [pp2] campus…

(on)

(7)I tell you not to change your job at [pp2] any occasion.

(on)

(8)In 1960, the life expectancy was 40 at [pp2] the average but in 1990…

(on)

(9)But at [pp2] the 1990s, the life expectancy was over 60 years old.

(in)

(10)So we should know it at [pp2] all direction of it.

(in)

以上10個句子表明學習者易將at, on, in三介詞混淆使用，at既可以作空間介詞也可以作時間介詞。從以上例句來看，大部分at都可以翻譯成漢語的“在”，而漢語的“在”不是一個具體的概念，需要和其他方位詞連用表達確切的位置(例如：在上、在下、在前、在后等)，英文中的介詞則能較為清楚地傳達圖形和背景之間的關系。比如說，例句(2)中圖形是“我”——運動實體，“火車”是背景——參照物，“我在火車上”是指火車承載著我，我的腳接觸火車上的地面，而且接觸的是一個平面，因此，在這里應用介詞“on”。“at”作為空間介詞，后面所接的表示地點的名詞相對于其他物體來說往往被視為一個點狀物，而忽略它們所具有的面及空間。此外，大部分用于at后表示地點的詞語往往比較籠統，不考慮這個地點的長度、寬度及高度，例如：school, home, point等；at表達空間概念時還可以表示某地正在進行某項活動。“at”作為時間介詞，通常用在表示一段特指的時間之前，用來表示一個時間點，即某一特定的時間、某一年齡。比如說，例句(1)中只說明是“在周一上午”，并沒有確切指哪個具體的時間點，因此用介詞“on”；例句(9)中的“20世紀90年代”是一個比較籠統的時間概念，泛指其間的任何時間段，因此不能用介詞“at”，應用“in”。另外，如果將某一段時間看作是一個整體，而忽略其內部存在的更小的時間段，也應使用介詞at，例如：at night, at present等等。

3.2介詞on的認知語義分析

如表1所示，介詞on中錯誤類型pp1占錯誤總頻數的64.4%，錯誤類型pp2占錯誤總頻數的35.6%，這表明中國大學生更容易在介詞on和其它詞連用時出錯。以下是從4個CLEC子語料庫中抽取出來的有關介詞on的10個錯誤例句 (例句右邊括號里的是該句正確的介詞)：

(1)When I walked on [pp1] the street, I saw a man rounded by many people.

(in)

(2)I thank her very much because she helped me on [pp1] my study.

(in)

(3)The government invests much on [pp1] education.

(in)

(4)Our country is on [pp1] the stage of constructing socialism and striving towards the fulfillment of Four Modernizations.

(at)

(5)So she is experienced on [pp1] using knife.

(at)

(6)Sitting on [pp2] the armchair, he looked upset and depressed.

(in)

(7)So the infant mortality on [pp2] the 1990s was …

(in)

(8)Everyone wants to finish the test in time or on [pp2] advance.

(in)

(9)The student should know how to think on [pp2] the teacher’s stance.

(at)

(10)I think you will answer the question on [pp2] the head of the article.

(at)

從以上介詞on出錯的例句中，我們不難發現，學習者在表達空間和時間關系的時候，經常難以區分at, on, in這三個介詞。漢語中的“在”在英語中不能找到完全對應的詞替代，由于英漢空間語義的不匹配，導致學習者因受母語的干擾而出現介詞錯誤。例如，例句(6)中的“扶手椅”不是普通的椅子，“扶手椅”是一個具有三維空間的實體，人們坐在“扶手椅”上就如同在一個物體的范圍之內，“他看上去很傷心難過”是圖形，“坐在扶手椅上”是背景，因此使用介詞in。從以上例句可知，介詞on也可以作空間和時間介詞。“on”用作空間介詞時，后面所接的表示地點或方位的詞，一般是二維平面，物體存在于這個表面上。這個平面不用考慮它的界限，也不一定是水平的，只要具有長度和寬度就行，例如：on the ground, on the table, on the floor等等。“on”用作時間介詞時，它常常表示某一確定的日子或一段時間，一般其后所接的名詞會帶有修飾詞，多用在一天以內的時間，例如：on Sunday, on that day, on July 17th等等。比如說，例句(8)中時間的“提前”并沒特指提前多少時間，是個泛指的“提前”概念，因此用in。此外，如果后面接表示節日的詞語時，需將節日看作一個特殊的日子，例如：on Christmas day, on Independence Eve等等。

3.3　介詞in的認知語義分析

如表1所示，介詞in中錯誤類型pp1占錯誤總頻數的33.7%，錯誤類型pp2占錯誤總頻數的66.3%，這表明中國大學生更容易在介詞in的固定搭配上出錯。以下是從4個CLEC子語料庫中抽取出來的有關介詞in的10個錯誤例句(例句右邊括號里的是該句正確的介詞)：

(1)You can not get both wealth and health in [pp1] the same time.

(at)

(2)At present there is no chance to study it in [pp1] school.

(at)

(3)I plan to read newspaper, and watch news in [pp1] TV every day.

(on)

(4)After I run in [pp1] the playground every morning, I began to read English.

(on)

(5)There are five plates of dish in [pp1] the square table before me.

(on)

(6)Our contemporary society is striding forward in [pp2] the speed of “the information highway”.

(at)

(7)Please favor me a reply whether you find my request acceptable in [pp2] your convenience.

(at)

(8)Such social activities are popular in [pp2] the campus now.

(on)

(9)People think that fresh water in [pp2] the earth will be plentiful forever.

(on)

(10)In [pp2] the other hand, with the development of industry, more water is to be used and polluted seriously.

(on)

以上10個介詞in的錯誤例句也說明，學習者經常混用at, on, in。導致學生不能理清這三個介詞的原因很可能是英漢空間維度的不匹配。英語中at是零維的，一般忽略其長寬高等具體維度因素；on后面所接的地點名詞可以是一維的、只具有長度的線性平面(例如：on the sideway)，也可以是二維的、具有長度和寬度的平面；in則常常側重于表示在一個三維的空間范圍之內。比如說，例句(6)中表達的是“我們當代社會正以信息高速公路的速度向前發展邁進”，“以…速度”表示某一具體速度的值，因此被視為在一個具體的點上，應用介詞at。介詞“in”作為空間介詞時，應該注意圖形和背景之間的三維空間關系，這個空間存在著長度、寬度、高度的概念，例如：in the house, in the office等等。另外，in也可以后接一塊包含在一定界限內的具體區域或領土作為其空間，例如：in China等等。“in”作為時間介詞時，其后所接的時間通常是泛指的某一段時間，可以是某一天、某一月、某一季節、某一年甚至是好幾年內中任意的一段時間，例如：in the morning, in May, in the winter, in 2010, in the past等等。比如說：例句(1)中表示“與此同時”，應該是指在同一個時間點上，因此不能用表示不確指的介詞in。

3.4　小結

從以上對中國大學生介詞at, on, in出現的錯誤進行認知語義分析，我們可以看出，由于英漢兩種語言的空間語義和空間維度不匹配，英語中的介詞能較為清楚地傳達圖形和背景的關系，而漢語中的介詞使用比較模糊，導致中國學生容易受到母語的干擾而未能理清兩種語言中圖形和背景之間的關系，從而易犯錯。此外，還會受到其他因素的影響，例如：在學生頭腦中對表達某個意思已形成固定思維模式，把某一介詞作為該意思表達的原型形式(prototypical form)，未能有效地掌握不同介詞的隱喻義(metaphorical meaning)。另外，學習者因語法知識掌握得不牢固，容易忽略語法規則，簡化規則等等。

從人類認知客觀世界的順序來看，總是空間概念先于時間概念。空間概念鮮明、具體，人們根據自身的軀體體驗就能很好地理解它，但是與空間形式比較起來，時間形式就較為抽象。因此，表達時間概念勢必要借助參考空間概念意義。通過對介詞at, on, in的認知語義分析，我們可以發現“at-on-in”在表示空間概念時基本形成“點面體”語義結構系統，而當“at-on-in”一起借用來表示時間、抽象思維等概念時，大致也遵循“點面體”的系統對應映射規律。因此，為了更好地掌握這三個介詞的用法，深入了解其空間語義關系是解決問題的本質。

通過分析圖形和背景各自具體的形態以及兩者之間具體的空間關系，學習者可以更加準確地使用介詞。當介詞at, on, in由空間域轉到時間域時，如同它們在其空間域一樣，時間的精確程度依次降低。

4結語

傳統的介詞語法講解通常是將介詞的各個語義義項分別列出，然后再舉例加以解釋說明，這種傳統的教學法忽視了各義項之間的內在聯系，并且由于英漢兩種語言之間空間語義和空間維度不匹配，從而導致學生對介詞的用法死記硬背，容易在實際語言運用當中出錯。本文通過對介詞at, on, in出現的錯誤進行認知語義分析，發現教師在英語介詞教學中應從認知角度解釋和分析介詞的空間意義以及隱喻意義，向學生說明他們之間的認知理據，而不應該孤立地講解介詞的各個語義項。這種認知教學方法對英語高級學習者，尤其是大學生來說，效果更佳，因為此時大學生的認知能力已趨于成熟，可以更加系統化地接受知識。對于早已學過介詞用法的中國大學生來說，他們的掌握情況仍不理想。大學教師應該適當地運用空間隱喻、圖形-背景理論等概念，引導學生挖掘語義的構建模式，通過聯想和對比，幫助學生找出其中的規律，彌補大學生在英語介詞使用方面的不足。

參考文獻:

[1]Ungerer F. & H. Schmid. An Introduction to Cognitive Linguistics [M]. London: Addison Wesley Longman Limited， 1996.

[2]Talmy. L. Toward a Cognitive Semantics [M]. Volume I: Concept Structuring System. Cambridge, MA: MIT Press， 2000.

[3]Talmy. L. Toward a Cognitive Semantics [M]. Volume II: Typology and Process in Concept Structuring. Cambridge, MA: MIT Press， 2000.

責任編輯：劉琳

Cognitive Semantic Analysis of Prepositional Errors by Chinese University Learners Based on CLEC

CAO Zehuang

(English Education Center， Beijing Language and Culture University, Beijing 100083， China)

Abstract：This study conducts a quantitative analysis of prepositional errors made by Chinese university learners based on CLEC, and explains the reasons via Figure-Ground Theory. The author takes the prepositions at, on, in for examples to analyze why the learners misuse them. The findings show that their misuses may result from the mismatch of spatial semantics and spatial dimensions between Chinese and English. Finally, some suggestions are presented to improve English prepositions instruction in universities.

Keywords：prepositional errors; Figure-Ground Theory; cognitive semantics; CLE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