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誰缺心眼

查老三

大子是個滿腦袋鬼主意的人。那天午飯后，他想去村里溜達溜達，路過村頭二憨家大門口，無意間看到二憨家的晾衣繩上掛著一條女式花褲子，他想逗逗二憨，就走了進去。

二憨因為小時候一場大病，反應比一般人慢一點，三十多了還打著光棍兒。只要有人說給他介紹媳婦兒，他就會樂得合不上嘴。他見大子來了，叫了一聲哥。大子指著花褲子問他，這是誰的。二憨說這是他剛才在河邊磨鐮刀時在水里撿的。大子知道二憨不會撒謊，但還是想繼續捉弄捉弄他，于是把眼一瞪說：“好你個二憨，昨天我剛給老婆買的花褲子，今天怎么也找不到了，原來是被你偷來啦，我現在就給派出所打電話，讓他們來抓你！”

二憨膽小，打小就害怕帶槍的警察，果然嚇壞了，上前按住大子的手，說褲子真是他撿的，并說只要大子不報案，他愿意幫他干活兒或者賠錢。

大子一聽給錢，立刻來了精神，說：“這褲子可是我花五十塊錢買的，你賠得起？”大子知道二憨比他還窮，就靠種那幾畝責任田和農閑時撿破爛為生。

沒想到二憨一聽，立刻就說：“五十就五十，俺賠你。”說著解開褲腰帶，褲子一扯，露出里面油脂麻花的大褲子。褲子上縫著兩個大口袋，口袋上方也是用針線縫上的，只在右上角處留著一個二指寬的小縫，二憨便伸進兩個手指往外夾錢。先是夾出一張五塊的，他塞了回去;接著又夾出一張二十的，又塞了回去;第三次終于夾出一張五十的，展開，對著太陽照了照，十分不舍地遞給了大子。

大子這才知道，二憨原來這么有錢，真恨自己剛才為什么不說褲子是花五百塊買的。不過這個二憨，心眼還真不少，把錢縫在褲子里。白天晚上穿在身上，誰也別想偷走。真是傻人有傻心眼啊！

回家后，大子眼前老是浮現著二憨褲子上那兩個口袋！偷和搶的事兒大子不敢做，萬一事情敗露被警察抓到可是要蹲監坐牢的，但可以想辦法把二憨的錢騙過來。

晚上瞅著老婆白花花的身子，大子突然有了主意，就把中午的事兒告訴了老婆，想讓老婆去勾引二憨，然后他去捉奸，到時就可以一舉拿下二憨了。誰知老婆一聽，一口唾沫吐到他臉上，罵他不是人，之后好幾天沒理他。還說如果大子不把那五十塊錢還回去就和他離婚！

挨了老婆一頓臭罵，大子并沒有死心：錢還回去，做夢吧，我必須把二憨的錢全拿下！此后，大子沒事兒的時候就琢磨辦法，心說：還不信了，我大子還對付不了一個二憨！

幾天后，大子趕著毛驢車去鎮上賣土豆，在市場上看見一個撿垃圾廢品的年輕女二憨。他突然心生一計，給她買了肉包子，還給了她二十塊錢。女二憨見有吃的，立刻就跟大子套起近乎來，說自己叫傻妞。大子見時機成熟，就對她說：“我們村有個小伙子，家里可有錢了，天天吃肉包子，你愿意給他當媳婦嗎？”傻妞高高興興地答應了。

于是，大子領傻妞到澡堂，花錢雇人幫她洗了澡，又給她買了一身衣服和一雙鞋。經過大子這番收拾，再看傻妞，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還真是有模有樣。

回家的路上，大子就對傻妞說，等晚上你男人睡著了，你一定記得把他的褲子從窗戶扔出來，只有這樣，你們婚后才能有好東西吃有錢花。大子怕她記不住，就一遍遍地告訴她，并許諾，等哪天到鎮上還給她買新衣服。

回到村里，大子直接把傻妞領進二憨家，說這是給他找的媳婦兒。

沒想到，傻妞和二憨兩個人好像早就認識，上前就拉起了手，樂得又蹦又跳的。

到了晚上，天一黑，大子就悄悄來到二憨院子里，終于等到屋里的燈熄了。傻妞果然不負他所望，一個小時后，窗戶開了，一件東西從窗口飛出來。借著月光，大子認出正是二憨的褲子，便往懷里一塞，跑出院子。他跑到家里，抖開一看，頓時傻眼了，那褲子的口袋已被撕開，里面一塊錢都沒有。

大子這個氣啊，心說：我費盡心機，到頭來卻讓個傻妞耍了。大子豈能咽下這口氣！第二天他瞄準二憨出去的工夫，闖進二憨家里。

傻妞見到大子，好像見到久別的親人，告訴大子，她已經按他的話做了，把二憨的褲子扔到窗外了。

跟傻妞不用兜圈子，大子直截了當問她，褲子兜里的錢呢。傻妞聽后“嘿嘿”地傻笑著，翻開褲腰帶，露出褲子上的兩個新補丁，說：“你傻啊你，誰扔東西不把錢掏出來！看，都縫在這里啦！”

此后，人們經常看到二憨和傻妞手牽手到處撿人們丟棄的廢品賣錢，大子老婆看到后，對大子說：“聽說他們在撿破爛時就見過，只是不懂怎么才能在一起。虧得你撮合了他們，你這輩子總算干了件人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