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斯祥

阿七是一家3D打印店的伙計,這天快下班的時候,店里匆忙走進一個女人。
“這是我女兒最愛的瓷娃娃,可我打掃衛生時,不小心把它摔碎了。說再買一個吧,她還非要原來的不可,哭鬧個不停,這東西是在外地旅游買的,現在到哪里去找呀!”家長把包袱一打開,是個“破相”的瓷娃娃。
“不用著急,這還不算最壞的,能修復。”老板孫東接過包袱。
“真的能修復?”女人說,“不要騙我哦,我可是從老遠的地方跑過來的。”
孫東把瓷娃娃碎片碼放整齊,放入一個高分辨率的掃描儀。很快,電腦屏幕出現了瓷娃娃的立體影像。孫東啟動修復軟件,破成幾塊的瓷娃娃就像拼圖一般拼貼在一起,由于左耳部分遺失,軟件根據瓷娃娃右耳的形狀,自動生成了左耳。
一個完整的瓷娃娃三維模型眨眼間便出現在電腦屏幕上,緊接著這個三維模型被輸入3D智能打印機。打印機就像勤勞的工匠,揮動著靈活的手臂工作起來。半個多小時后,阿七從打印機箱中取出一個嶄新的瓷娃娃。
“一模一樣啊,耳朵居然也是好的。”家長仔細看了看3D瓷娃娃,就愉快地付錢回家了。
看著那位顧客落下的瓷娃娃殘片,阿七眼里閃現出異樣的光彩。幾天前,阿七上網時看見有人在轉讓梨形紫砂壺的信息。那個梨形紫砂壺,是清朝名家所制,全世界只有一個。可惜紫砂壺已經嚴重損毀,壺蓋也遺失了!阿七早就想利用3D智能打印機大賺一筆了,現在或許就是個好機會。
作為店里的伙計,阿七平時負責打印耗材的采購。由于打印材質不同,3D打印需要金屬粉末、陶土粉末、熱塑性塑料、石膏、樹脂、黏合劑等各種材料。依靠修復軟件建立的模型,3D智能打印機能把破損的物件原樣打印出來,重量、顏色、材料、手感……都絲毫不差。
“事先說好,這壺雖然是清朝的,但是我買的時候已經是殘次品了,沒什么收藏價值。”古董店的老板提醒道。
阿七笑著說:“沒關系,收藏殘次品是我的愛好。”
阿七的小九九是,如果能打印出一個新的紫砂壺,一定能賣出大價錢!3D打印機是百分之百參照三維模型的數據打印,要求原模型必須真實可靠,所以他才千方百計地找到了這家古董店。
第二天下午,阿七告訴打印店老板,今天有一箱材料到晚上才能運過來,所以晚上要加班。深夜,阿七拿著打印原材料來到店里,他小心翼翼地從包里拿出洗干凈的紫砂壺碎片,將它們放進掃描儀內。因為在打印店待了半年多,阿七對這些設備早就十分熟悉。
不一會兒,所有的碎片經過掃描,傳送到電腦。阿七啟動了修復軟件,屏幕上出現了一個壺身破裂、把手也磕掉了的梨形紫砂壺。點擊“修復”后,壺身缺失的地方被補全了,把手也被還原。不能忘了蓋子,有壺蓋的話價格肯定又能翻幾倍!阿七讓系統配了一個合適的壺蓋。
軟件提示:請輸入該紫砂壺的年代、產地、保管方式、破損原因等信息,如果不能填寫出來這些信息,系統就會禁止打印。這是為了防止有人利用智能打印機作假,可阿七準備得很充分,這些信息當然難不倒他。事情出奇地順利,阿七開心地哼起小曲。
紫砂壺的三維模型已經完整地構建出來,屏幕彈出一條信息:三維模型已經建成!正在輸入3D打印機,打印時間較長,請耐心等待……
時間仿佛靜止了,只聽到打印機“嗤嗤”的聲音。嘀嘀嘀,阿七微微一笑,打印進度條走完了。在手電筒的光束下,打印出來的梨形紫砂壺每一處細節都堪稱完美!時間正好是凌晨3點,阿七把打印出來的梨形紫砂壺包好,細致地刪除了打印記錄,才離開了店面。
“有幾個小時的冷卻時間,孫東一定不會發現打印機被用過了!”得到新的梨形紫砂壺后,阿七立馬把破碎的梨形紫砂壺拋到大江里,以確保萬無一失。然后他隨便找了一個理由,從打印店辭職。
不久后,報紙刊登了一則梨形紫砂壺拍賣的消息。報紙上說這個梨形紫砂壺獨一無二,據傳已經被打碎了,現在居然又出現了同款紫砂壺,真是太神奇了!許多專家對梨形紫砂壺進行了鑒定,其年代、材質都沒有任何問題。毫無疑問,這個梨形紫砂壺將拍出前所未有的高價!
拍賣會場坐得滿滿當當,所有來賓都是為了一睹梨形紫砂壺真容。而梨形紫砂壺果然沒有讓人失望,無論是造型、還是工藝都令人驚嘆,是當之無愧的藝術珍品。
在一群記者的簇擁下,紫砂壺的主人從一輛豪車中走出來。
“請問你是如何得到這個梨形紫砂壺的?是祖傳的嗎?”記者們紛紛問道。阿七笑而不語,現在他可是最炙手可熱的收藏家。
到了出價環節,多名實力雄厚的收藏家為了把稀世紫砂壺收入囊中,爭得面紅耳赤。忽然,門口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這個梨形紫砂壺是假的!”眾人被嚇了一跳,阿七一看來人,呆掉了,竟然是孫東!
“胡說!專家都已經鑒定過了,這梨形紫砂壺絕對是真品!” 周密的計劃,讓阿七很有自信。
“不錯,材質模仿得很逼真,但這個梨形紫砂壺根本就沒有蓋子!”
“你有什么證據?可別血口噴人!”阿七咬牙切齒地說。
孫東手里正是一本描繪紫砂壺歷史的畫冊,在梨形紫砂壺那一頁,畫中確實沒有壺蓋。這是因為手工匠人設計好壺身后,壺蓋本來是想做得與壺身嚴絲合縫,不料難度太大,壺蓋幾次都沒有燒制成功,最后只得作罷。所以,這個梨形紫砂壺身也就成了沒有壺蓋的孤品。
孫東堅定地說:“蓋子的材料絕對和壺身不一樣,因為修復軟件根本不能創造不存在的模型!”
拍賣會場一時人聲沸騰,議論紛紛。
“可你怎么知道是我?”阿七有些頹喪地發問。
“起初我并不知道,但當我看到報紙上梨形紫砂壺的照片時,就想起以前看過的故事。梨形紫砂壺本身就是殘缺的,后來流落到民間,大家以為遺落了蓋子,其實它自始至終就沒有蓋子!”
孫東停頓了片刻,又接著說:“看完報紙后,我馬上調查了軟件日志,雖然打印記錄被刪除了……但電腦記錄上顯示,5月17日,23點到次日凌晨3點有開關機記錄。我一想前因后果,就明白了!”
阿七仿佛聽到了警笛的鳴叫,腳下一軟,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