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城的詩

被一個人盯梢

被一個人盯梢

一個叫冰的女孩

讀初三時她坐在我前面

后來她轉走了

我的期待一直空到現在

始終逃不開她的影子

被她身上的味道盯梢

淡淡的薄荷香味

還有好聞的來蘇味兒

（她母親是醫生）

芬芳了我的十五歲

被她嬌小玲瓏的身材盯梢

被她淺藍色的外套盯梢

被她的笑聲盯梢

被她有意無意的眼神盯梢

被她的一句話盯梢

“我選粟城”

那是在團支書的選舉會上

她的大膽令一個害羞的男孩面紅耳赤

聽到自己咚咚的心跳

我的夢也被盯梢

二十多年啦

無數次坐在初三的教室里

偷偷看她的模樣

總是在夢想成真的時刻

一晃就不見了

我知道

她現在或許就在離我不遠的城市

但我不愿驚擾

這神秘的盯梢

它也許是一輩子的

超光速飛機

一個幻想者

坐上了超光速飛機

他回頭觀察地球

看見自己前半生的碎片

像快速倒放的電影

三十五歲：從上司的家里出來

表情沮喪

他的升職被年齡卡住

三十歲：拼命學打電腦

二十五歲：他站在傍晚的窗前

感嘆春天和愛情

二十歲：與朋友在辦公室

比賽寫一首同題詩

題目叫《遠方》

十五歲：在外出上學的路上

遇見村里多年前的一個知青

十歲：干壞事被同學告密

寫檢討時向老師請教生字

五歲：他和父親頂著呼呼北風

從城里往回趕

在路邊的低洼處

父親給他試穿一條新買的棉褲

一歲：在生產隊亮堂堂的汽燈下

社員們在高聲歌唱

他與一個小女孩躲在桌下玩耍

接下來，他看見腆著肚子的母親

八成是懷著他……

一個幻想者

看見自己的前半生在瞬間完結

他對后半生

有了莫名的恐懼感

一張漂亮臉蛋上的疤

一張臉蛋

說不出有多漂亮

但它的上面有一道疤

小小的

像一篇文章中的生字

像寂靜中的一次喧嘩

像說話者的一次停頓

像你和我的

一次摩擦

它提示

它無奈

它俏皮

它憤怒

是有意還是無意

難以想象

不可理解

一張漂亮臉上有一道疤

一道疤下面有一張漂亮的臉

互相襯托

互相輝映

還是互相拆臺

滑稽

可笑

生動

有趣

一張漂亮臉蛋上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