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無倫次（組詩）

張永波

婦科醫生

婦科醫生艾麗說，她看見的

女人的部位

是世上最干凈的地方

于是，她用修復的語言

安慰來體恤那些慌恐和呻吟

掛著愛語的唇邊

一縷陽光掠過

窗簾刻意遮住的

不是秘密

一陣陣啼叫

艾麗說，那是水滴透石頭的聲音

讓她和她的病人

懷揣同樣的成就感

婦科醫生艾麗說

這個時期的女人

大都有鄙視男人

謳歌女人的情結

她無法醫治

在這長長的走廊里

進進出出的人

不同的價值觀

呈現著本善的付出與慷慨

婦科醫生艾麗說

鑒證生命的噴薄而壯麗

是她幸福一生的大事

立 冬

一個人的不幸

是個體的，大眾的不幸

在于一場寒潮

不幸的時令里，我

遺失了鵝黃，和

輕風

遺失了紅絲巾，和一枚閃著

寶石藍的小恩惠

窗戶上的霜花

奇跡般的妖媚

我樂意在這迷境里

凍傷酥手

像燒紅的鐵

在曠野里

熱氣氳氤

這個冬天的叛逆

寒風中總愛說的熱愛

而此時，真正的

熱愛的卻是自己

我看到

標榜熱愛的人

紛紛走出家門

卻遺失了自己的

屬地

稽 留

與蝴蝶雪結伴

與留鳥彼鄰，寒風仇人的情婦

提前告別了秋天

沿途上，有幾只麻雀

丟失了故鄉

落葉樹黏貼著母性的泥土

錯落在曠野上

不呼吸

生命還在匍匐著

廊橋的甬道上積滿了厚雪

小雪大雪的一年

滯留著背井離鄉的掮客

他們說：順其自然，

冬天是最好的節氣

它使萬物都會冷靜

他們說

大雪封山的時侯、

正是花開始夢想時

恩 賜

多年了，你用沉靜

對待壞天氣

當風，當雨，當電閃雷鳴時

你冷靜地對待

凄美冷峻的面孔

保持足夠的肅穆

和距離，我相望著

濃重的氛圍

何等敬畏

才能生死抵達

大地如此慷慨

我將身心贈予江河

靜靜體驗骨裂，魂飛

膽破，體驗疲勞

像愛一樣

死去活來

留 白

刪除青草和鳥鳴

刪除雨雪，刪除風吹不進的森林

刪除掙扎的溪水

留白處

一片蔚藍

紋須烏鳥硺碎了倒春寒

陽光復述著溫暖

枝條上的思維，蠕動的羽毛

從未消失的鐘聲

曠野里傳遞的久遠

生活里的留白處

殘存的聲音

恰似雷聲熨過

欲言又止

所經歷的都是擁有

未曾涉足的，我們正在嘗試

一滴墨汁

像人的影子

留在風雨中

留在語言的背后

霜 降

霜降霜淺

像枯水期的小河

鵝卵石都露出了眼晴

幾片老了的葉子，飄落

我牙齒咀嚼的甜食

正在過敏，這些美味

一部分充填了缺失的熱能

而一部分轉換成脂肪

臨摹棕熊冬天之前

奪食已成本性

我仿佛是它的同族

雜食讓我愛上了貪婪

愛上冬天的爐火

它能融化非物質的苦難

愛上用燭光療傷時的快感

霜降的風起，逃避

躲藏越來越渺茫

看著我，別出聲！

我寧愿成風雪的中心

讓更猛烈嚴寒

凍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