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心肺的計算器

李燦中

王大伯愛抽煙，王大媽百般勸告不起作用，就實行了“經濟封鎖”，王大伯則變著法要沖破封鎖線。

因為大媽的腿有點殘疾，上街買菜的事兒一直由王大伯管著，他就把這作為突破口。先是虛報菜的斤兩，后又抬高菜價，可都先后露了餡。王大伯又在賬目上糊弄，沒想到竟蒙混過關。從此，王大伯的煙照抽不誤。

可沒多久就壞事了。那是個星期天，王大伯買菜回來，還像往常一樣亂報一通，可他忘記了旁邊還有一個人。誰？正在做作業的孫子。這孩子正念初一，數學特棒，他聽后“撲哧”一聲就笑了。笑聲引起了王大媽的懷疑，她拿起鉛筆頭在紙上畫了好一會兒，終于發現了其中的“貓膩”，一狠心，買回一個帶語音的計算器。她自己不會用，就讓王大伯按給她聽。每次買菜回來，王大伯邊報菜的斤數和價錢，邊按計算器，王大媽聽得清清楚楚，這一下王大伯沒招了。他私下埋怨孫子：“你看你，規規矩矩做你的作業吧，笑什么呀？這一笑，把爺爺的煙錢給笑沒了。”孫子說：“對不起爺爺，我實在不是故意的。不過，作為對您的補償，我傳授給您一項絕密的計算器使用技術，幫您補回損失。”王大伯泄氣地說：“什么技術也不管用！買菜回來我一按鍵，那計算器可是報得一清二楚，還怎么糊弄呀？”孫子卻神秘兮兮地說，試過就知道了，接著祖孫倆就頭碰頭嘀咕起來……

從這天開始，怪事發生了：計算器開始給王大伯幫忙了。明明菜錢四元多，計算器卻清清楚楚地報成五元多，愣是多算了一元錢！而王大媽呢？對計算器那是百分百相信，這樣，王大伯就有空可鉆了，每次買個三兩樣菜，一包煙錢就有了。王大伯背地里還是“吱吱”一口，兩個鼻孔冒煙，美得簡直摸不著北！

后來這計算器越來越不像話，它明著欺負王大媽不會算賬，錯得越來越厲害，最露骨的一次竟然報出“三乘以二等于九”來！王大媽再不會算賬，也發現了問題。她當下不動聲色，過后拿著計算器找到了商店。一進門便對服務員埋怨道：“同志，看你們這計算器，根本就不會算賬！三乘以二，怎么能等于九呢？”服務員搖搖頭，接過計算器一試，答案卻準確無誤。王大媽又懷疑大伯在計算器上動了手腳，服務員笑笑說：“不可能，大伯還會玩這高科技？”邊嘟囔，邊幫大媽拆開計算器檢查一遍，結果一切正常。

王大媽一頭霧水地回到了家中。誰知第二天，王大媽又找到了商店，說計算器有了感情，向著王大伯。一句話，把大家全逗樂了。服務員說：“大娘，您可真會開玩笑，這計算器沒心沒肺的，它有什么感情？怎么會偏向誰呢？”可王大媽卻一口咬定，說確有此事，大家紛紛猜測，誰也說不準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大媽纏著服務員，學會了計算器的用法。從這天開始，每當王大伯算賬時，王大媽都緊緊盯著，看大伯的按法是不是和服務員教的一樣。沒想到這么一盯，計算器不再出錯了。王大媽心想，管它以前是什么原因，只要以后不再錯了，對老頭子的“經濟封鎖”就依然有效。她看著王大伯沒錢買煙煩躁不安的樣子，忍不住偷偷地樂。

時間一長，王大媽放松了對大伯的監視，計算器又出問題了。這一次，王大媽多了個心眼，跟大伯來了個欲擒故縱。算賬時，她裝作不看王大伯，而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著大伯的手指，結果，還真瞄出了問題，果真是這老頭子在搗鬼：計算“3×2”，王大伯依次按下“3”“×”“2”“=”鍵，沒等計算器報出答案“6”，就緊接著按下數字“9”鍵，這樣，計算器就報成“三乘以二等于九”了。

明白了真相，王大媽那個氣啊，從大伯手中要過計算器，就數落開了：“計算器啊計算器，你咋恁不理解俺的心呢？俺本想請你幫忙，讓老東西把煙戒了，可從他那滿嘴的煙味和夜里越來越重的咳嗽來看，俺知道他抽煙根本就沒停！俺還一直納悶他從哪來的煙錢呢？沒想到是你這沒心沒肺的東西在騙俺！難道你也不想讓俺那老頭子多活兩年嗎？說呀，你這個沒心沒肺的，怎么會這樣做呢？”王大伯在一邊一臉尷尬，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嘴里不停地“這這”念叨著，轉來轉去，不知如何是好。他想勸大媽幾句，可大媽根本就不理他，說著說著，還失聲哭了起來。王大媽這一哭，把王大伯哭得也鼻子一酸：我真糊涂啊，咋就沒有想到這看似不近人情的“經濟封鎖”里，浸透著老婆子濃濃的情呢？他再也坐不住了，忽地從兜里掏出半包煙來，“啪”一聲摔在地上，抬起腳踩了個粉碎。孫子在一旁也哭了起來，“奶奶，這都怪我，我……”王大伯趕快攔住，說這里邊不關孫子的事兒。王大媽狠狠瞪他一眼，說：“我就知道是你在搗鬼！不過要說這是你想出的辦法，那是吹牛，你沒這本事！”孫子哭著承認是自己教給爺爺的辦法。王大媽替孫子擦干眼淚，說道：“快別哭了。我就知道，只有俺聰明的孫子才能想出這辦法。”說著說著，竟然破涕為笑了。

（責編/范文軼 插圖/陸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