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弓
四、外戚:親情生權力
臣僚中,與皇帝結為姻親,以裙帶而為國戚——國丈、國舅,所謂外戚即帝王的母族、妻族。家天下的政治制度規定了外戚必然成為一支重要政治力量。皇帝一娶老婆,外戚隨之而來;皇帝妻妾多,外戚自然也多。皇親國戚,權勢多多,利好多多。能否成為國戚,頭一條得看你生沒生出臉蛋迷人的漂亮女兒;當然,也要看你皇家股份公司權力股的分量。像賈充,以深度參與司馬氏滅魏篡代而稱開國元勛,是皇帝最親密的政治盟友,故其女賈南風雖然“短形青黑色,眉后有疵”,照樣嫁與太子。此之謂政治聯姻。外戚能不能成氣候,成什么氣候,則取決于皇帝之強弱明昏;后妃受寵度及其強勢、賢明度;外戚本身的角色定位及權謀。
西漢初,即生外戚之禍。劉邦父子相繼去世后,皇太后呂雉臨朝稱制八年,呂后沒子孫,又信不過劉家子孫,故大封外戚諸呂為侯,致外戚坐大。呂后崩,諸呂欲為亂,周勃、陳平等元勛遵照白馬盟約,助劉姓皇族誅滅呂姓戚族。在位少帝劉弘,朝臣以為非劉氏子,廢黜誅殺之。此次諸呂之亂,直接影響到繼任皇帝的選擇走向:為避免外戚亂政,大臣再選新帝,把外家勢單力薄作為重要條件,代王劉恒以符合這一條件被迎立為帝,是為漢文帝。
戚族不會總是“弱勢一族”,外戚登場依舊,有的還非常強勢。原本以為孤苦無依的竇皇后忽然冒出了兩個壯年兄弟竇長君、少君,讓見證過諸呂之禍的大臣驚出一身冷汗,于是急忙向文帝進諫:竇氏兄弟出身寒微,不懂禮儀也沒學問,不宜授官,可做富貴閑人,還應選擇有道德和學問的長者監督教導他們才行。文帝照辦,于是竇氏兄弟就成了謙謙君子,不曾參與政事。文帝想讓竇少君做丞相,竇皇后首先反對,少君亦堅辭。
到竇太后堂侄竇嬰,就強勢閃亮登場了。景帝朝,他任大將軍,以功封魏其侯。武帝初,任丞相,與太尉田蚡爭斗卻敗北。這是兩代外戚之間的權力較量,竇嬰的靠山姑媽竇太后已經去世,而田蚡的姐姐王太后卻風頭正勁;與皇帝劉徹關系,竇嬰是堂表叔,田蚡是親舅舅。此消彼長,此疏彼親,決定了這場外戚纏斗的結局。案件背后的操盤手田蚡,作為外戚集團新貴,他顯然比沒落外戚竇嬰占據著有利的政治地位。遑論他誣告竇嬰“招聚天下勇士、豪強,日夜講論政局,腹誹而心謗……希圖天下有變,而欲乘機立功搶權”的嚇人罪名,僅王太后怒叱皇帝“現在我還活著,別人竟敢欺負我的弟弟,假若我死了,都會像魚肉般把他宰割了。再說皇帝怎么能像石頭人一樣自己不做主張呢!”這就宣告竇嬰必敗無疑。外戚也在推陳出新,風云際會,各領風騷沒幾年。
嗣后不久,又爆發了更激烈的外戚互斗和亂政。漢武帝臨終,遺詔霍光為大司馬大將軍,做昭帝劉弗陵的輔命大臣,與車騎將軍金日磾、左將軍上官桀等人共同輔政。霍光事實上掌握了政府最高權力。上官桀與霍光是兒女親家,他為了謀取最高權力,將其年幼的孫女送進宮為婕妤,自己做了國戚,而后串通燕王劉旦等,形成反霍光政治聯盟。陰謀未成,就準備武裝政變。霍光先發制人,捕殺上官桀,誅其族。九歲的上官皇后因年紀幼小,又是霍光的外孫女,所以未被廢黜。昭帝早逝無子,霍光擁立十八歲的劉詢為帝。霍光夫人意欲將其小女立為皇后,為此,她竟指使女醫官將許皇后毒死,然后迫使宣帝立霍女為皇后。宣帝立許后之子為太子,霍光夫人教唆霍皇后毒殺太子,未遂。
霍光病卒后,宣帝親政。時霍氏一門仍十分顯赫,宣帝采取措施,削奪霍氏權力,霍氏乃密謀反叛,陰謀敗露,罪及滿門;霍皇后亦被廢。與霍氏相連坐誅滅者數千家。
東漢初,光武、明、章三朝,皇帝清醒,大臣敢言,皇后賢明嚴格管束族人,外戚亦惕厲謙恭,其言行也都中規中矩。
光武帝的舅父樊宏為人謙和謹慎,每逢朝會,總是提前到達,俯身待命。皇上有所詢問,他不敢當眾對答。他常告誡兒子,務要謹言慎行以保全自己;宗族受其影響,也沒有人觸犯法令。光武帝對這位舅父十分敬重。樊宏病重,遺命薄葬。光武帝贊賞他的遺囑,把遺書出示百官,并表示自己也要仿效舅氏做法。
陰識,皇后陰麗華兄。為騎都尉,更封陰鄉侯。復以軍功增封,陰識辭謝說:“天下有功的將帥很多,我以皇親加官晉爵,怎么好公示天下呢!”光武帝贊揚了識大體的國舅。以其守執金吾,輔導太子。與賓客語,未嘗及國事。劉秀很敬重陰識,把他樹為貴戚的榜樣。
漢明帝劉莊追思中興功臣,共為三十二將畫像。馬援論功理應入選,但以椒房之親——其女是明帝皇后,有意將其排除在外,以避免嫌疑。馬皇后的三個兄弟馬廖、馬防和馬光,在明帝時一直沒有升遷。章帝劉炟欲封爵諸舅,馬太后堅決不同意。章帝再次請求:舅父封侯,乃是定制。況且三位舅父或年老或患大病,如果發生意外,將使我永懷刻骨之憾。故應趁著吉時賜封,不可延遲!太后堅持認為馬家沒有為國立功,無法和建武中興時期的皇后家族相比!再說如今災異不斷,谷價上漲,皇帝應當優先救災安民,而非為外戚賜封!太后曾對京都長官明確招呼:馬氏家族及其親戚,如有因請托郡縣官府,干預擾亂地方行政的,應依法處置、上報!如是政治氣候下,外戚家族誰敢不放低身段,規行矩步?
章帝以降,東漢中樞政治似乎走進一個怪圈:皇帝年幼,形同傀儡,由太后臨朝聽政,太后自然會依靠外戚;迨皇帝年紀漸長,欲圖親政,急需從太后、外戚手中奪回權力,其所能依賴的,便是朝夕相伴的宦官。于是,外戚與宦官之間你死我活的斗爭便反復上演。
章帝死,其子劉肇繼位為和帝,年僅十歲,母竇太后臨朝,其兄弟竇憲等當政,憲為大將軍,威震天下,尚書以下竟至伏拜稱“萬歲”。和帝十四歲欲親政,依靠宦官鄭眾等將竇憲黨羽收捕下獄,奪回皇權,鄭眾以功遷大長秋,宦官開始得勢。
和帝死,出生百天的少子劉隆為帝,未期年而亡,鄧太后與其兄弟鄧騭、鄧悝定策迎立十三歲的劉祜為安帝,鄧太后臨朝聽政,鄧騭以大將軍輔政。鄧太后死,安帝親政,鄧氏一門立遭貶黜,鄧騭及兄弟子侄七人被迫自殺。鄧氏既滅,安帝引其母家耿氏、妻家閻氏等外戚掌權。安帝死,太子劉保非閻后所出被廢為濟陰王,閻太后及其兄閻顯決定迎立年幼的北鄉侯劉懿為少帝,閻太后聽政,閻顯以車騎將軍輔政。逾7月,少帝病死。宦官孫程等十九人共謀發動政變,殺閻顯及其同黨,擁立濟陰王劉保為帝,是為順帝。宦官孫程、王康等十九人俱封侯,宦官氣焰更加高漲。
順帝朝,梁皇后父梁商、兄梁冀先后用事,冀尤為跋扈。順帝死,年僅兩歲的沖帝劉炳立,梁太后聽政,梁冀掌權。不久沖帝病死,又立八歲劉纘為質帝。質帝幼而聰明,斥梁冀為“跋扈將軍”。梁冀陰使人毒死質帝。立十五歲的蠡武侯劉志為帝。梁冀以大將軍執政二十余年,擁立三帝,殺死一帝;一門前后七侯,三皇后,六貴人,二大將軍,夫人、女食邑稱君者七人,尚公主者三人,其余卿、將、尹、校五十七人。物極必反,外戚氣焰熏天引起宦官不滿,桓帝劉志亦不甘做傀儡皇帝,便與宦官單超、徐璜、具瑗、左悺、唐衡五人發動政變,將梁氏一門無分老幼斬盡殺絕。梁冀自殺,其他公卿將校處死的數十人,免官三百多人,朝廷為之一空。沒收梁冀財產凡三十余億,減收當年全國租稅的一半。外戚勢力傾頹,宦官氣勢大揚。單超、徐璜等五人同日封侯,世稱“五侯”。小黃門劉普、趙忠等八人也被封為鄉侯。
桓帝死,無子。竇皇后與其父竇武迎立十二歲的劉宏即位,是為靈帝,竇太后臨朝聽政,以竇武為大將軍執政。竇武與太傅陳蕃等謀劃誅鋤宦官,宦官曹節、王甫等先下手,誅滅竇武、陳蕃等,軟禁竇太后,而后彈冠相慶,自相封賞,加官晉爵。曹節等死后,宦官趙忠、張讓等“十常侍”弄權照舊,靈帝甚至對其稱“父”呼“母”。閹宦愈發肆無忌憚。東漢就在外戚與宦官的反復搏殺中,皇帝像走馬燈似的頻繁變換中走向滅亡。
靳準,十六國漢(亦稱前趙)權臣。其兩女被漢昭武帝劉聰立為上皇后、右皇后。靳準官至大司空領司隸校尉,幼女又成了太子劉粲的太子妃。318年劉聰去世,隱帝劉粲即位,立靳氏為皇后,立靳氏所生的兒子劉元公為皇太子。靳準作為劉聰、劉粲父子兩代的國丈,竟密謀殺了劉粲,并屠滅了在平陽的劉氏皇族,自立為大將軍、漢天王。漢大將劉曜、石勒起兵攻打靳準,靳準被部下殺害,靳氏家族也被劉曜誅滅。
晉成帝司馬衍年幼即位,母庾太后臨朝,任用其兄庾亮,再現外戚政治。其政治威勢更達到“朝臣無敢難者”之態。外戚政治是皇權假借后妃外家以維系國祚,而后妃外家則依托皇權以專朝政。庾氏欲振作東晉皇室,改“王與馬共天下”為“庾與馬共天下”,必定觸動盤根錯節的王導集團。而庾亮振衰心切,智術不足,靠疑忌濫殺立威,引起蘇峻、祖約以殺庾亮為名的武裝叛亂,攻入建康,庾太后自殺。叛亂被陶侃、溫嶠平定,東晉王朝轉危為安。政治危機剛過,庾懌投毒案又被告發。小皇帝司馬衍因怒斥舅氏:“大舅已經弄得天下大亂,小舅也要學著來嗎?”庾懌聞悉,嚇得喝毒藥自盡了。
有一位聲名特別顯赫的外戚獨孤如愿,其人“美容儀,善騎射”,在軍中有“獨孤郎”之美稱。因治績“信著遐邇”,賜名為信。獨孤信貌似奶油小生,然作戰毫不含糊,雅有奇謀大略。他戰功卓著,治績突出,擢至宰輔,歷仕西魏、北周、隋三朝。長女為北周明帝明敬皇后,四女為唐元貞皇后(高祖生母,追封),七女為隋文帝文獻皇后。三代外戚,何其盛歟!
唐初長孫無忌可謂最為顯赫的外戚,他是太宗長孫皇后之兄。據實而言,長孫無忌之顯貴源于功勞而非裙帶。他說服李世民并參與策劃發動玄武門之變,助其奪取帝位,立有殊功,居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之首,封齊國公,后徙趙國公。太宗、高宗兩朝為相,權重一時。他為人謹慎,身兼外戚和元勛,注意避嫌,常懼滿盈;加之長孫皇后一再提醒太宗:“妾備位椒房,家之貴寵極矣,誠不愿兄弟復執國政。”太宗確定李治為太子,應該是考慮了長孫無忌的意向的。最終因反對高宗立武則天為皇后,被誣削爵流黔州,自縊而死。
武攸緒是武則天的侄兒,性“恬淡寡欲”。武則天稱帝,武攸緒被封為安平王,并歷任殿中監等職。武攸緒竟放棄一切官爵,隱居嵩山二十余年,“以琴書藥餌為務”。太后所賜視若無物,棄之不用,任其蒙塵。終武則天之世,武攸緒未曾出過嵩山。唐中宗復位,又讓他做官,堅辭不受;財物賞賜,一無所取;“親貴來謁,道寒溫外,默無所言”。諸武與李唐宗室齮龁爭權,你死我活,武三思、武崇訓、武延秀等先后被殺,唯武攸緒得以善終,年六十九歲。政治風云詭譎莫測,遠離權勢不失為明哲保身之道。
武攸緒面對頂級權勢的姑媽,避之猶恐不及,表現出隱逸的超脫。而王珣的主動攀曾經的皇后姑媽,則表現了一種骨氣。王珣治績突出擢升,因進見武后,對答頗中后意,受到夸獎。武后進而詢其族氏,他沒直說:“當朝廢黜的王皇后,正是我的姑媽!”這不存心給武則天難堪嗎?結果武后不悅,左遷王珣。
同是攀皇親,竇懷貞就顯得很齷齪。身為左御史大夫的竇懷貞,為攀附韋皇后,不惜續娶其乳母王氏,爾后就把“皇后阿■”掛在嘴上,儼然國戚——降低門檻,勉強算“準國戚”吧。及韋后敗,竟手斬其妻,以示與韋氏切割,之后又與太平公主結黨謀作亂,被殺。
外戚既然附麗于后妃,其盛衰就必然隨后妃浮沉而聯動。王守一,唐玄宗王皇后兄,又娶玄宗之妹靖陽公主為妻,雙重皇親,升殿中少監,加太子少保。王皇后無子息,玄宗寵愛移向武惠妃。王守一用符咒方法替皇后求子,為武惠妃告發。王皇后被廢為庶人,王守一被賜死。都說李隆基如何多情,在對待王皇后兄妹上其實很薄情寡義!當年謀帝業,王氏兄妹可是玩命戰斗過的;而所犯過失,也不是政治錯誤,不過求子心切,方式原始,“借用”了皇帝尊姓名,至于處死嗎?
李從溫,原是后唐明宗李嗣源猶子,后為養子,也屬皇族。入晉,其身份變為外戚,蓋晉高祖石敬瑭李皇后乃唐明宗之女。盡管李從溫昏愚無文武才略可用,臨民以貪利為急,石敬瑭看在皇后面上,也知而不問。及少帝嗣位,李太后特別關照說:“吾只有此兄,慎勿繩之。”故愈加姑息,使其得以年逾耳順。
李洪信,后漢高祖李太后之弟。無他才術,徒以外戚致位將相。斂財累鉅萬,而吝嗇尤甚。洪信弟洪義一向怯懦寡斷,關鍵時刻畏葸不前,周太祖郭威伐漢,洪義奉命扼守河橋,周兵至,洪義率先降,直接導致漢室滅亡。這兩個外戚,貪婪怯懦,著實不堪。
周世宗柴榮的帝位來自其姑父郭威,因此,他只能認開國皇帝郭威為父。對待生父柴守禮卻“以元舅禮之”。柴榮稱帝時,柴守禮已經退休,在洛陽定居。這個“柴元舅”無法無天,恣意妄為,殺人于市,皇帝也不過問。
海陵王完顏亮篡位做了皇帝,妻徒單氏即升格為皇后。國丈徒單恭亦拜為平章政事,成為主政宰相之一。徒單恭做相無能,斂財卻是老手。受賄賣官,劫掠部眾,貪占亡兄定哥家產,強娶寡嫂兀魯為妻,又將其誣陷致死。金世宗朝,徒單恭以貪贓免官。
宋初對待外戚的政策是:“崇爵厚祿,不畀事權。”說白了就是把他們養起來。但在執行中越往后越走樣,到南宋就外戚權貴輩出了。吳益,高宗吳皇后弟,以恩補官,娶秦檜長孫女,又與王繼先交相薦引,故三家姻族皆躐美官。吳益歷官至保康軍節度使,加太尉、開府儀同三司。
宋寧宗趙擴以韓同卿女做皇后,而韓侂胄是韓同卿的叔父。韓同卿對政治不感興趣,嚴守外戚不干政的規定,韓侂胄則正好相反,熱衷仕途,自然喜歡把皇親金字招牌掛在嘴上,以至于當時天下皆知韓侂胄是皇親,而很少有人知皇后的父親韓同卿。韓侂胄聲勢煊赫,貴重一時,然不久即敗亡。
南宋末奸相賈似道,其姊以“殊色”被宋理宗趙昀封為貴妃,甚寵。賈似道因以官運亨通,做到宰相。
明朝對待外戚也管束從嚴。“明太祖立國,家法嚴……外戚循理謹度,無敢恃寵以病民”。緣此,明代的外戚在政治上鮮有大的作為。雖然為了尊榮和利益,他們也會斗得不亦樂乎。明憲宗朱見深生母周氏原為貴妃,憲宗即位尊為皇太后;明孝宗即位,尊為太皇太后。周能因女而顯貴,子周壽、周彧,孫周瑛等人倚仗國戚身份,貪虐不法。為了爭奪私利,周彧甚至與明孝宗張皇后的弟弟張鶴齡聚眾斗毆,震駭京城。至嘉靖朝,世宗尊顯其母蔣太后,蔣姓外戚始貴,周氏作為前朝外戚,人走茶涼,從冷落到衰落,乃情勢使然。
檢索外戚史,不難發現或可稱作“外戚定理”的現象:皇朝末日,大權旁落,權臣劍履上殿,參拜不名,一言九鼎,洵為無冕之皇,名義皇帝已然成了政治擺設。即令如此,權臣還要強做一回外戚,把自家成年或未成年女兒嫁給小傀儡皇帝,用此捆綁式“賜皇后”,增加奪取大位能量。王莽、曹操、爾朱榮、高歡、楊堅都是這么做的。權臣+國丈,有如“九錫”再加“一錫”,由“王”而“皇”,“國戚”升“國姓”,就是小菜一碟了。其為國戚,遮著親情面紗,或不乏脈脈溫情;洎國姓博弈,就扔掉面紗,露出兇相,刺刀見紅了。循此從外戚而登極的,有西漢王莽,東漢曹丕,北齊高洋,北周楊堅。為新朝開國奠基被送上祭壇的末代皇帝則有漢平帝劉衎,東魏孝靜帝元善見,北周靜帝宇文闡。高洋、楊堅甚至要把前朝皇族斬盡殺絕。像曹丕只終結漢獻帝劉協的政治生命而留他一條活路,那已算是寬大為懷、仁義過天了!
盡管近水樓臺,外戚摘皇冠有伸手可及之便,然外戚還有另一條定理或曰魔咒,如東漢李郃所言:“不修禮德,而專權驕恣,危亡之禍可翹足而待!”總之,外戚也是一種高風險的行當,正如和它榮辱與共的后妃那樣。
廣義講,非國姓姻親皆為外戚,其中當然包括國婿,即俗稱駙馬。但因為公主太過強勢,居高臨下,往往令駙馬淪為依附于公主的“附馬”。為此,以國婿取代岳丈政權的,中原王朝就一個石敬瑭;外加西遼國屈出律,也是武力將岳翁直魯古趕下臺自戴皇冠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