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喜杰
卡拉麥迪山下的稻香
□龔喜杰
1978年金秋,19歲的蔣玲芝高中畢業后,便扛起父母留給她的勞動工具走向塔里木的田野。她雖然身體瘦弱,但卻在這一望無垠的田野里,閃爍出了邊疆女青年最耀眼的亮色。
一師二團田地堿性大,很多土地只能種植水稻。但是,由于水稻效益低,且要長年累月在水中浸泡勞動,團場青年都不想進水稻地。然而,蔣玲芝卻執著在冰涼的天山雪水中,將理想沉浸在清新的稻花香里。
1987年,一師二團開展了種植業“水稻狀元”競賽活動,凡是參賽者,都要承包100畝以上的水稻,平均單產要達到500公斤以上。誰都沒有想到,蔣玲芝也報名參加了競賽。二連連長和指導員都有些猶豫,既怕她荒廢了連隊的千斤田,更怕她累壞了本來就瘦弱的身體。
可蔣玲芝身上卻有一股犟勁,誰都動搖不了她的決心。她通過觀察分析,掌握了土地的秘密。她挖排渠,有多長的水渠,就挖多長的排渠。水渠和排渠相互纏繞,并肩前行,一邊送入清水,一邊排走鹽堿,清洗出一塊塊良田。
初春,凍冰還未全部融化,她就一頭扎進稻田地里平地,白天平地,夜間放水。鐵鍬挖不動,她就用十字鎬刨。餓了,她就啃一塊已經涼透了的饅頭;累了,她就裹著皮大衣在田埂上睡一會兒。有一次夜里放水,她一腳踩空掉進毛渠里,回到家時,她的雙腳已經和鞋凍在一起了。
100多畝的水稻地,要分成二畝半一塊的小稻田。太大的不容易整平,一旦出了稻苗,上不到水,就可能旱死。太小了浪費地,畢竟一條埂子也占不少土地。
每塊水稻地,平整很關鍵,哪里有個大坑,哪里有個高包,一眼看得出來,要挖高墊低,盡可能地將土地平整得如一面鏡子。人的眼力畢竟是有限的,雖然站在每塊田的四角反復掂量,細微的高高低低還是難以辨出。
看不出高低坑洼的蔣玲芝,只有往每塊田里放水。水是最公平的鏡子,只要一進入田地,高的地方露出沙泥,低的地方清水蕩波。
水稻地需要平整,離不開獨輪車。可獨輪車下到水田,就如同水牛落到井里。蔣玲芝就拿著一塊木板,或者一個布兜,用繩子綁住兩邊,扛著鐵鍬,下到田里,近一點的地方用鐵鍬甩,遠一點的地方用木板拉。
3月的氣溫剛剛回升,水的溫度還在冰點,水面上還結著一層薄冰。雖然穿著膠靴,但泥土被泡軟以后,誰也不清楚里面的泥沼到底有多深,一個趔趄,就有可能滿身是水。蔣玲芝坐在水田邊上,用手捧起涼水,臉上搓搓,腿上搓搓,等到皮膚適應了水溫,闊步踏進了水里。
一鍬鍬泥土順著鐵鍬飛揚,在水里砸出一朵朵浪花,發出清脆的聲響。木板不聲不響地,在水里拉出了一道道泥浪,削高抹低,運泥的過程中,將水田平整得光光滑滑,猶如涂抹的墻壁。
撒種往往是在風平浪靜的日子里進行的,不然大風會將種子吹得縮成一團,形成一片有苗一片無苗的禿子田。
四、五月,水稻萌出絨絨的春意,鳥兒鳴出糅合的聲音。候鳥兒回來了,野鴨、大雁,成群結隊地在天空飛翔。稻田成了它們最好的驛站,不但可以撈到種子和鮮嫩的秧苗,有時候還能撈到一兩條鮮美的小魚。
一只鳥兒落下去,一大群鳥兒就落下去。一群鳥兒落下去,一塊稻田就成了白田,有時候,甚至兩三塊稻田都成了白田。鳥兒們嘗到了甜頭,每天都會來。蔣玲芝舉著盆子,用一個木棍兒敲破了,才將鳥兒轟走。但是,到了晚上,鳥兒們帶來了更多的同伙,在水稻田里開起了“聯歡會”。
顧得了這頭,顧不了那頭。好在7月的水田,照樣可以插秧,照樣可以期望豐收,蔣玲芝身體雖然是累的,但心是穩的。
每天,天剛蒙蒙亮,蔣玲芝就出工了,天黑才收工。一天下來,她要在地里勞作十五六個小時,拔草拔得手指都伸不直。
田里的草拔完了,她又把田埂和毛渠邊的草鏟得干干凈凈。除了拔草之外,她還要施肥、澆水……參加競賽的那段時間,她不睡午覺,節假日也不休息,她要讓自己管理的那塊稻田達到一級條田標準。當年蔣玲芝的水稻獲得了豐收,單產達到556公斤,大家為她祝賀,團領導給她戴上了大紅花,她第一次當上了團里的“水稻狀元”。
1989年,二團決定人工播種水稻,按規定每畝地撒種27.5公斤,108畝地需撒種2970公斤。在如此艱巨的任務面前,蔣玲芝硬是一袋一袋地把稻種扛到地頭,再一把把均勻地撒進田里。
蔣玲芝一心撲在稻田管理上,水稻產量逐年遞增。1993年,種植水稻已經10年的蔣玲芝累計生產稻谷68萬公斤,她成為了團里名副其實的“水稻狀元”。
1993年4月,蔣玲芝從北京出席第八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后回到團場時,團領導告訴她,團里準備送她外出深造,蔣玲芝卻謝絕了。時至今日,蔣玲芝也沒有后悔自己當時作出的決定,她說:“放下課本很多年了,突然要再次踏進學校,有些發怯。我熱愛土地,父輩們教會了我怎樣種地,那我還是踏踏實實種地吧!”
蔣玲芝曾先后獲得“全國先進女職工”“新疆首屆十大杰出青年”等榮譽稱號,1991年被兵團評為勞動模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