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很輕也很重

呂游

一個冬日的夜晚，已經是深夜時分，四周一片寂靜。湖北省宜昌長陽縣榔水公路旁的一個加水站，一位農婦由于睡不著覺，又重新穿起衣服，忙著自己的活兒。如果不是后來發生的一切，我們也許誰也不會知道她。

那天半夜，正在忙活著的她，忽然聽到公路旁的山上傳來嘩嘩的聲響，然后有碎石滾落到了公路上，是不是山要崩塌了？20天前，她聽說別的公路上就曾經發生過巖崩事故，一下子傷了好多人。她腦海中剛剛出現這一念頭，就看見一輛大客車朝著這個方向飛速開來。她沒顧上多想，急忙跑到公路中間，伸出雙手向大客車使勁地擺動著。大客車司機誤以為她要讓自己停車加水，就沒有理會她，繞過她仍然朝前開去。她急得一邊拼命追趕著大客車，一邊使出渾身力氣，撕心裂肺地大喊：“山要塌了，快停車！”大客車這才停下來。

誰知車剛停下，只聽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轟隆隆、轟隆隆”地響起，一塊巨大的巖石夾雜著大量碎石，呼嘯著從公路旁的山上狂瀉而下，瞬間便埋沒了前方五六十米長的路面，巖石堆了足足有七八米高，一塊重約數十噸、達100立方米的巨石，僅距大客車車頭不到10米遠。如果不及時停車，按照當時的車速，估計再有兩三秒鐘，大客車上的所有乘客將被這巨石壓成肉餅。

緊接著，這位農婦又攔下了第二輛大客車。兩輛客車上的乘客共有80人，其中有4名兒童，最小的才1歲。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眼前突然發生的情景驚呆了。死一般的寂靜之后，終于反應過來的一車人頓時亂作一團，吶喊聲、尖叫聲、嘈雜聲混成一片，有許多人甚至嚇得哭了起來。嚇呆了的乘客們紛紛從大客車里不顧一切地往外逃，大有劫后余生的感覺。司機更是臉色蒼白、渾身顫抖，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事后，司機談及當時那驚心動魄的情景仍心有余悸：“車才停下幾秒鐘，山上的大石頭就猛地砸了下來，巨石跟客車大小差不多。這樣大的石頭，這輛車恐怕會被砸成一個薄鐵片了。再者，一千多立方米的碎石塊，早已把我這輛車埋了不知有多少回了。如果不是那位大姐的一句話，讓我及時停下車，那我們這一車人肯定就全完了。”

36歲的方玉明，是湖北省宜昌市長陽縣一位樸實善良的農村婦女，她冒死攔車，使80名乘客逃過一劫。當地政府欲發給她獎金，她始終不肯接受。鎮領導將錢放到桌上，她又追出來退還給他們。面對記者的采訪，她一邊用手搓著衣角，一邊輕輕說了句：“其實，這點兒小事，沒什么，我不就是喊了一句話嗎？”

一句話，聽著是那么輕巧，可就是這一句話，挽救了整整80條生命！無論任何人，誰都可以掂量出這一句話的分量。如果在大難來臨之際，她只顧自己，不上前攔車去喊上這么一句話，可想而知，巨石底下壓著的將是什么。

很多時候，縱有千言萬語也難以顯露出一個人的真實內心，而這一句樸實無華的話，卻折射出了一位普通農婦善良的靈魂。

（圖/劉昌海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