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墨豐厚 氣象蒼茫

文 賈德江

筆墨豐厚 氣象蒼茫

文 賈德江

霍俊其在創(chuàng)作上的崛起，始于20世紀90年代。初期的作品以山水、花鳥、人物的全面才藝，嶄露于第八屆、第九屆全國美展，慶祝建國50周年全國山水畫大展，第一屆、第二屆全國花鳥畫展以及首屆中國人物畫展，顯示出銳不可當?shù)哪芰筒湃A。2000年他被評為“山西省跨世紀文藝新星”，一舉成為山西畫壇之翹楚。

走向新世紀，霍俊其心態(tài)趨向于內(nèi)斂和沉穩(wěn)，他不再四面出擊，而是集中力量潛心于山水畫的研究和創(chuàng)新。他有過一段重讀傳統(tǒng)的黃金期，即在傳統(tǒng)山水畫的回望中，他初宗宋人，后師元人，再緊緊追及清人石谿筆墨之圓潤、石濤意境之清新以及近代黃賓虹之含混無盡，亦注重書法的蒙養(yǎng)。“師古人”不久，霍俊其便走向了“師造化”的道路。他把對傳統(tǒng)的認知、理解、感悟與情感、理想、愿望投射其中，讓作品中的山水樹石、煙云霧靄、屋宇村舍等意象折射出大千世界的無比豐富性，以寄托自身的理想追求與現(xiàn)代人的精神家園，進一步逼近藝術規(guī)律與藝術本質(zhì)。

《春山十里桃花紅》 霍俊其/作

《松林幽壑圖》 霍俊其/作

從畫面直觀來看，霍俊其的山水并沒有驚世駭俗之象。他的作品給人第一感受就是筆墨豐厚，氣韻生動。就此而言，他的根是扎在中國畫傳統(tǒng)土壤中的，他的筆墨一落入紙上就與中國書畫的審美形式保持了一種血脈的聯(lián)系。他的山水畫更多的是從傳統(tǒng)文化的資源中尋找中國山水畫的語言生長點，從而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有了較多的繼承因素。比如，霍俊其的山水畫著力于骨法用筆，以線造型，強調(diào)以骨法用筆作為自己的基本寫畫手段。他將書法筆意引入畫中，在寫生山水的基礎上，以不同形式的線條構架畫面的視覺圖像，從中國畫的平面性入手，尋找更具有視覺張力的畫面圖式。在這一過程中，用筆提按使轉的雄肆率意、輕重徐疾的勁健有力，與用墨干濕濃淡的層次變化，與多樣化的線條組織共同演繹了山情水境的筆墨交響。我不禁想到石濤在《畫語錄》中所言：“取形用勢，寫生揣意，運情摹景，顯露隱含，人不見其畫之成，畫不違其心之用。”應是對霍俊其山水畫的真切寫照。

再比如，中國畫學最高難的原則是以“氣韻生動”為第一，強調(diào)的是繪畫的生命意識。霍俊其于山水畫，力求一種解衣盤礴、滿幅生動的率意之美，他突出地表現(xiàn)在從“動勢”入手來改造傳統(tǒng)文人畫，這成為他山水畫的核心旨趣，從而使他的山水畫風有別于古今。從他的《春山十里桃花紅》《聽泉圖》《疏林泉壑》《春溪寒清》《八泉峽記事》《山村秋意》《云泉聲里》《松壑幽泉圖》《太行古道》《南山巖洞樓》等一系列作品中，不難看出，無論是立軸還是斗方，也無論是巨制還是小品，他的畫中總有一種風行云動、搖山蕩谷的強烈“動勢”彌漫于筆飛墨舞之中。這種動勢只有在傅抱石、陸儼少的山水畫風中有相似的體現(xiàn)。所不同的是，他的“動勢”既不似傅抱石以散鋒刷掃的“雨勢”“水勢”令人搖撼，也不同于陸儼少以線條勾勒的“云勢”“斜勢”成一大動，而是家鄉(xiāng)太行晉水的煙云供養(yǎng)為他提供了風格母題和造化真氣。他以強化感受代替眼前風光的實寫，以更具有主觀色彩的造境，取代更接近客觀實境的寫境，尤重以靈動萬變的筆墨在運動過程中出現(xiàn)的節(jié)奏律動主導胸中丘壑的傾吐。他以“墨中用筆者巧，筆中用墨者能” （笪重光《畫筌》）的技巧，極力地使畫面動起來，讓畫中山體水勢樹形屈曲回繞，如舞如旋，相反相動，吐納于山水間，那種筆勢的左旋右轉，那種山形水貌的大趨成勢，都與他摒棄傳統(tǒng)文人畫一味求靜、求逸，轉而求動、求肆，乃至求拙的審美理想有關。

《松壑幽泉圖》 霍俊其/作

當代山水畫家大約有兩類：一類是具有極深傳統(tǒng)功夫，但缺乏大化之助，作品一味擬古，終死于古人話下；一類是坐臥江山，但昧于寫生與寫實之辯，模山范水，以寫實代替胸中丘壑，終乏神理。因而當代真正能將傳統(tǒng)筆墨與自然山水達于化境的山水畫家屈指可數(shù)。在我看來，霍俊其是少數(shù)臻于此種境界的當代畫家之一。他的山水畫得之古人很多，這是他的立身之本，但他得益于江山美景之助更多。從他的作品中，可以看出他對傳統(tǒng)的吸收與綜合，以及他刻苦的毅力和相當高的悟性。他的畫作以健筆勾勒、重墨色運用為主要操作方式，為了掙脫晚清以來寫意山水畫的陳陳相因，也為了與當今“李可染熱”“黃賓虹熱”的時風所向拉開距離，他遠離了模擬依傍，走向自然，貼近生活，以寫生方式領悟傳統(tǒng)筆墨之奧理，以切身感受改造舊有的筆墨范式。他強調(diào)在寫境的基礎上造境，融入所思所想所知，用自己的語言表現(xiàn)出他對北方山川的深深眷念。他十分重視中國畫特有的筆墨，務求筆法的蒼勁有力和鮮活靈動，并以渾凝厚重的量感、蒼茫郁結的氣象、回旋往復的構成，去展示大自然內(nèi)在的節(jié)律和根本樣相，渴求著物我神遇跡化的豁然開悟之境，創(chuàng)造了雄渾多姿而又充滿動感的浩然之境。內(nèi)有傳統(tǒng)的回歸，也有現(xiàn)代生活的感受，更多的是在自我人格的修煉與主體情感的基礎上抒發(fā)“暢神”“言志”的胸懷。

宋代沈括有一段論述，精妙地點出了這類山水的傳統(tǒng)淵源與欣賞方法。他說：“大體源董源及巨然畫筆，皆宜遠觀。其用筆甚草草，近視之幾不類物象；遠觀則景物粲然，幽情遠思，如睹異境。”細讀霍俊其的作品，可以看到他直接用中鋒或側鋒勾皴點染成畫的筆法特點，這種順勢而下筆意縱橫而有濃淡輕重變化多端的長線，短皴，具有音樂的節(jié)奏感。可以說，霍俊其正在以“動”的眼光審視傳統(tǒng)筆法中基本元素自身的獨立性和表現(xiàn)力，在點線的皴與色彩的染相結合的平面化方向上前進了一步。

在當代山水畫領域，霍俊其是一位思想睿智、極具才情的畫家。他的山水畫迥異于同代山水畫家，不一味求古，流于刻板匠氣，而是亦古亦新，氣韻生動，大氣磅礴，充滿活躍的生命力和精神氣象。

當一個藝術家以獨到的藝術語言深刻地表達自己對當代生活和當代文化的感受和認識時，他的作品無疑是“現(xiàn)代的”，而不必在意他的作品是寫實的還是寫意的，是傳統(tǒng)的還是創(chuàng)新的。中國山水畫必須努力形成中國獨有的特色，在繼承與發(fā)揚傳統(tǒng)的基礎上，尋求當代山水畫的革新與獨創(chuàng)。為了達到這一點，中國畫家必須沉下心來，深入研究民族傳統(tǒng)的精髓與東方文化的底蘊，從整體上豐富提高自己的修養(yǎng)學識，研究中國畫語言的規(guī)律性，從而大大提高中國畫的品味，尋求新的變革契機。

霍俊其的山水畫藝術反映了中國山水畫的發(fā)展趨勢。一方面繼續(xù)深入地研究中國山水畫的傳統(tǒng)，尋找更為豐富的藝術語言資源；另一方面將眼光轉向生生不息的大自然，尋找更具有中國文化精神的山水畫表達方式。霍俊其藝術的價值主要在此，他給予我們的啟示也主要在此。

霍俊其

1965年出生于山西太原。先后畢業(yè)于山西文化藝術學校、山西藝術職業(yè)學院，現(xiàn)為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會員、山西美術家協(xié)會理事、山西省中國畫學會副會長、山西人物畫學會副會長、山西省收藏家協(xié)會藝術顧問、山西畫院專職畫家。作品參加全國第八、九屆美展，首屆中國人物畫展，首屆中國花鳥畫展，首屆中國山水畫展，第四屆全國體育美展，建軍70周年全國美展，當代60位最具傳統(tǒng)人文精神的國畫名家學術邀請展，首屆中國畫名家學術邀請展，慶祝孔子誕辰2565周年全國百位書畫家作品邀請展，世紀之星首屆中國藝術雙年展，第六屆中國藝術節(jié)“國際中國畫展”。2000年被評為山西省“跨世紀文藝新星”，2013年被評為山西省學術技術帶頭人和山西省宣傳文化系統(tǒng)“四個一批”人才。其繪畫作品陳列于中央辦公廳、全國人大常委會議室、人民大會堂山西廳，作品被中國畫研究院、陜西國畫院、江蘇畫刊、中國革命軍事博物館等機構收藏。入選“世界華人藝術家名人錄”等辭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