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初黑龍江省圖書館法規建設中的公共圖書館思想*

馬 琳 張 鐵（黑龍江省圖書館 黑龍江 哈爾濱 150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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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民初黑龍江省圖書館法規建設中的公共圖書館思想*

馬 琳 張 鐵（黑龍江省圖書館 黑龍江 哈爾濱 150090）

[摘 要]1909年，黑龍江省圖書館（當時名稱為黑龍江圖書館）正式開館，針對其日常工作和發展建設，頒布了一系列的重要法規和制度，包括《閱報處籌擬章程》《黑龍江圖書館章程及各室規則》《黑龍江圖書館閱覽規則》等。這些法規和制度發布雖早，卻漸次體現出現代的公共圖書館思想：從限制開放到全面開放，持票免費入覽，從以“藏”為主到以“用”為主，私立圖書館面向大眾開放等。

[關鍵詞]黑龍江省圖書館章程 公共圖書館思想 清朝末期 民國時期

1　引　言

清朝末年至民國初年是近代中國社會由傳統走向現代、封閉走向開放的轉型歷史時期。清政府覆滅、民國政府建立的巨大社會變革，并未對近代公共圖書館事業及其法規建設的實質發展造成過多影響，全國各級公共圖書館相繼成立，各類型圖書館掀起興建高潮，從而有力地推動了近代中國圖書館事業的興起與發展[1]。在此期間，黑龍江省內開辦了多所公立、私立圖書館，制定或頒布了大量公共圖書館的重要法規和制度，以此來規范黑龍江省內圖書館的建設，發展圖書館事業。其中，黑龍江省圖書館（清末開館之初名稱為黑龍江圖書館，民國時改稱為黑龍江省立圖書館）作為省級圖書館，早期法規建設較為完備，在黑龍江省內具有重要的示范和表率作用。本文擬對黑龍江圖書館相關法規內容中的公共圖書館思想進行分析和梳理，以期對我國近代社會的公共圖書館思想研究有所裨益。

2　清末民初黑龍江省圖書館相關法規概述

2.1 黑龍江省圖書館建館背景

國勢羸弱的清末時期正值變革，清朝將去，民國將興，西方新事物開始為國人所接受。為了變革的需要，同時也為了傳播新知、開啟民智和振興教育，國內很多有識之士、開明官紳吸收引進了公共圖書館這個興起于西方的新生事物，開始自發地興辦圖書館，引發了一場新公共圖書館運動，其影響直至清廷。1905年（光緒三十一年），清政府廢除科舉，預備立憲，設學部主管全國教育，并將興辦圖書館這一項目列入立憲新政的內容之中[2]。

在此期間，清政府學部的文化教育事業由傳統的國學向西方教育轉變，將培養新式人才作為其發展目標。隨著官辦圖書館理念與實踐的傳播、影響，1906年（光緒三十二年）黑龍江將軍程德全創設了黑龍江將軍署學務處圖書館[2]。隨后，清政府取消將軍衙門在黑龍江設行省公署，并設立了專門的教育行政機構——學務處；后又設置了黑龍江省提學使司掌管全省教育，并廢除了原來的學務處，成立了學務公所[3]。黑龍江教育事業得到了很大的發展，在這種背景下，黑龍江巡撫周樹模奏請建設黑龍江圖書館[2]。新館于1909年（宣統元年）開館，民國時期改稱為黑龍江省立圖書館。

2.2 清末民初黑龍江省圖書館章程、法規的擬定

清末民初，黑龍江省內開辦了多所各類型圖書館，并擬定或頒布了大量的相關章程和法規，以此來規范黑龍江省內圖書館的建設，發展圖書館事業①。這些法規及規章制度中比較重要的有：1906年（清光緒三十二年）2月黑龍江將軍署學務處奏擬定的《閱報處籌擬章程》12條②；1909年（清宣統元年）12月當時的黑龍江圖書館管理員、直隸即補知縣游家向黑龍江省提學使司奏報的《黑龍江圖書館章程及各室規則》（以下簡稱《規則》）43條③；1915年（民國四年）國民政府教育部（以下簡稱教育部）頒布的《圖書館規程》11條和《通俗圖書館規程》11條④；1917年（民國六年）3月黑龍江省國民政府教育廳頒布的《黑龍江圖書館閱覽規則》11條⑤； 1923年（民國十二年）黑龍江省教育廳（以下簡稱教育廳）頒發的《黑龍江省教育廳附設圖書館章程》15條⑥，等等。其中，1909年《規則》的制定基本同步于我國第一部圖書館法規，即清政府學部于1909年頒布的《京師圖書館及各省圖書館通告章程》[4]。并且，《規則》從部門設置到藏書結構，從管理規程到獎懲制度，皆細則完備，內容詳實，說明黑龍江省圖書館建立伊始即對其法規建設極為重視。

此后，黑龍江省內無論是機構附屬圖書館、公立圖書館還是私立圖書館，大都列有明確的章程或規則，如1915 年10月黑龍江省教育會頒布的《省教育會圖書閱覽室規則》16條、1916年（民國五年）省教育廳擬定的《公立第一通俗圖書館章程》、木蘭縣圖書館請令頌布的《木蘭縣陳氏私立圖書館章程》[5]等。各種類型圖書館章程的擬定大都備案于教育部，這些以行政法令式頒布的規則、章程在當時起到了規范圖書館事業發展方向、明確圖書館服務職能等作用。

3　清末民初黑龍江省圖書館章程中公共圖書館思想的具體體現

清末時期，黑龍江省圖書館在建館之初就制定了“開辦簡章，及藏書規則”并請提學使轉至督撫憲咨部立案⑦。其擬定的《規則》包括總則18條、藏書樓規則12條、檢發室規則5條、閱覽室規則8條，詳細說明了黑龍江省圖書館的隸屬關系，規定了開館和閉館時間、閱覽室人員設置、開放條件和手續、藏書編目原則、借閱圖書應注意事項等內容③。其總則第1條即開宗明義：“本館以輸進文明、轉移風化為宗旨，現經搜羅古今中外各種圖書，分別儲藏、陸續購致，務臻美備以便餉遺學界、社會有所參考。”③《規則》以法規的形式明確了黑龍江省圖書館對社會開放的職能。《規則》的內容制定精煉周密，將黑龍江省圖書館細分為藏書樓、檢發室、閱覽室3部分。各部分員司職責、雜役薪工均有明確規定。《規則》還提出“外嵌玻璃懸諸本樓及檢發室閱覽室，俾供眾覽”③的要求，其公共圖書館思想初現端倪。至1915年（民國四年），黑龍江省教育廳又將教育部頒布的《圖書館規程》和《通俗圖書館規程》及時轉呈各相關部門，要求“各特別區域應設圖書館，儲集各種圖書供公眾之閱覽。各縣得視地方情形設置之”④。根據以上內容可以看出，早期的黑龍江省圖書館即以法規的形式確定了其開館宗旨、職能和服務方式，充分體現了其公共開放的圖書館思想。

3.1 從有限開放到全面開放的思想

雖然黑龍江省圖書館建立伊始即對外開放以“輸進文明，轉移風化”⑦，但從其發布的章則對圖書館用戶身份的限制（只對部分特殊社會人群開放）和閱讀場所的限制（其藏書不能借出，讀者只能赴館閱覽）可知，此階段黑龍江省圖書館的開放仍屬有限開放。例如，1906年《黑龍江省學務處閱報處章則》規定其用戶須為直屬機關職員②；《規則》總則第7條亦規定“本館所有圖書均不準移借出外，責成管理員典守”③。這表明清末時黑龍江省圖書館雖有閱覽職能，但為免圖書因閱者眾多而受到損壞，所以只對少數人開放。但隨著清朝覆滅，民國新生及新圖書館運動在20世紀初的興起，黑龍江省圖書館的辦館方針不可避免地發生了變化，從黑龍江省圖書館法規建設的演變中就有所體現。1917年3月教育廳頒布的《黑龍江圖書館閱覽規則》明確提出：“凡游宦莘莘學子均得隨便入覽，所以嘉惠士林、導啟文化，意至盛也。”⑤1923年教育廳制發的《黑龍江省教育廳附設圖書館章程》15條中提到“訂定規則公開閱覽”“通俗圖書館不征收閱覽費”“通俗圖書館得附設公眾體育場”⑥，等等。這些章則、法規的制定和實施體現了黑龍江省圖書館服務對象和服務場所的擴大和公共圖書館思想的普及，反映出其欲“將所藏珍籍化身千百，服務社會”[6]的辦館宗旨和由有限開放到全面開放思想的公共圖書館理念的轉變。

3.2 持票（卷）免費入覽的公益思想

清末民初，全國各地公共圖書館入覽圖書多需持票（卷）進入且需支付票（卷）費。1910年（宣統二年）清學部正式頒布的《京師圖書館及各省圖書館通行章程》明確規定，“京師及外省各圖書館均須刊刻觀書券，以便稽察，凡入館觀書，非持有券據不得入內。”[7]此法規雖未明確說明觀書卷需付費，但從湖南圖書館、河南圖書館、山東圖書館等各地公共圖書館大多收取票（卷）費且在其章程中明確收費標準的事實可知，清政府對購票（卷）入覽圖書的做法是持默然態度的。

黑龍江省圖書館建館制定的《規則》有因需制印觀書卷特設置檢發室來管理讀者號簿登記和制發雙映票⑧的規定，其總則第9條規定：“本館應設雙映票，以便填給檢發室請檢圖書之用”③；第10條規定：“本館應制檢發圖書館票，以便發給閱書人等請撿圖書之用”③；檢發室規程內容則大多為對登記號簿和檢書票使用的相關要求， “凡遇檢發室請檢圖書即將所檢書目及冊數本數注明票內一并發給檢發室。每屆星期由檢發室清繳一次，將映票收回注銷”，“所有閱畢圖書均應由本室司事收回，查銷號簿，將檢書原票索還，每日匯繳管理核銷”③。《規則》從制卷部門的設置到發卷、收卷的整體流程、管理方法、使用原則均做了細致的規定，但未見提及付費事宜。

1915年，國民政府教育部頒布的《圖書館規程》規定“圖書館得酌收閱覽費”④。此時，政府以法規形式確認了全國大多公共圖書館收取用戶票（卷）費用的做法。而隨后黑龍江省圖書館于1917年修訂的《黑龍江圖書館閱覽規則》11條中未見提及讀者閱覽需購票（卷）進入和收取閱覽費用的規定⑤，再至1923年教育廳明確提出“本館書報閱覽概不收費”⑥。雖然清末民初全國大多省級圖書館的閱覽圖書需使用觀書票（卷）并其票（卷）多為收費且得到當時政府贊同，但從相關檔案資料可以推斷，黑龍江省圖書館從建館伊始至民國幾經改址，雖使用雙映票以規范讀者，但未收取其閱讀費用。由此可見，公共圖書館免費、公益、平等、自由的思想貫穿于黑龍江省圖書館發展的始終。

3.3 以“藏”為主到以“用”為主的思想

黑龍江省圖書館成立之初“規模宏壯、庋藏甚富，派有專員經理其事，既足以供士子之博覽，復籍以引人民之游觀，江省文化之存于斯為最”⑤，其辦館宗旨是為保存國粹以供“士子之博覽，人民之游觀”⑤。后民國初期因圖書館閱覽者人數甚少，“仍派專員經理其事，責令切實整頓，而期名實相符”⑤。至1923年黑龍江省教育廳在其章程中規定“本館為便于研究學術起見另設圖書閱覽室，訂定規則公開閱覽”⑥。經歷以上3個時期對公眾閱覽態度的轉變，此時的黑龍江省圖書館已無對用戶身份的限定和以“藏”為重的敝帚自珍，更多地關注和強調民眾對圖書館的利用。這體現出黑龍江省圖書館從開辦時以“藏”為重服務于少數學士名流，至民國時以“用”為先服務于社會大眾的思想轉變。

3.4 各類型圖書館面向大眾開放的思想

1915年，教育部頒布的《圖書館規程》和《通俗圖書館規程》中明確了各類型圖書館對大眾開放的思想，并對公立圖書館和私立圖書館進行了細分：“各縣及各特別區域及各縣所設之圖書館稱公立圖書館，公共團體及公私學校所設者稱某團體某學校附設圖書館，私人所設者稱私立圖書館。”③同時鼓勵私人捐資開辦圖書館：“私人以資財設立或捐助圖書館者，由地方長官依照捐資興學褒獎條例咨陳教育部核明給獎。”③隨后，國民政府黑龍江省教育廳及地方官員積極響應國民政府和教育部倡議，在黑龍江省內開辦了很多公立、私立、通俗圖書館并擬定其章程。這些圖書館均對大眾開放且擬定了較為詳細的開館章程并得到了政府的承認。例如，1916—1917年（民國五至六年）先后審核和批準備案的黑龍江《公立第一通俗圖書館規程》《龍江縣公立通俗圖書館章程》《木蘭縣陳氏私立圖書館章程》《巴彥縣公立圖書館章程》等法規[5]。這些政府頒布的章程和法規的發布明確了黑龍江圖書館向大眾開放的立場和形式，保障了民國初期黑龍江圖書館的正常發展并促使圖書館的建設更為規范。各類型圖書館在全省的設立亦使更多市民有了接觸圖書和先進文化的機會，對啟迪民智、傳播新風，進而推動社會進步起到了應有的機會。

4　結　語

清末民初，新公共圖書館運動的蓬勃開展使近代黑龍江省圖書館事業快速踏入起步階段。雖然無法像歐美先進圖書館一樣在建館初期即得到政府的立法保障，但依靠中央或地方政府的支持，以下達行政命令、頒布相關法規的形式，黑龍江省圖書館的法規建設得到了很大的發展和規范。在呈請中央政府教育主管部門批準頒布之后，這些法規和章程遂成為指導其圖書館事業發展的主要依據[8]。

歷經1個世紀，我國公共圖書館逐漸由以“書”為本過渡到以“人”為本。圖書館研究者應以“人本”為基礎，通過對法規、章程、條例等內容的梳理和對公共圖書館思想進行理性的思考和總結，促進我國公共圖書館事業的不斷發展。

注 釋：

① 本文注釋中引用的黑龍江省圖書館法規和章程皆引自黑龍江省檔案館藏清末民初之檔案文獻。由于檔案編號復雜,且常有無頁碼或頁碼不連貫之情況出現，因此僅標注檔案編號，未標頁碼，后不一一說明。

② 節選自黑龍江省檔案館1906年檔案（全宗20目錄9卷號10293）:稟請開辦各署閱報處籌擬章程十二條即飭轉行等因堂札。

③ 節選自黑龍江省檔案館1909年檔案（全宗21目錄10卷號147）:批圖書館管理員擬請以本月初八日開館請轉詳由。

④ 節選自黑龍江省檔案館1915年檔案（全宗124目錄3卷號409）:擬訂社會教育各項規程繕單呈核文。

⑤ 節選自黑龍江省檔案館1917年檔案（全宗62目錄6卷號1498）:黑龍江圖書館閱覽規則。

⑥ 節選自黑龍江省檔案館1923年檔案（全宗70目錄1卷號242）:呈送圖書館及閱覽室章則。

⑦ 節選自黑龍江省檔案館1910年檔案（全宗21目錄8卷號1869）:有關圖書館呈擬定藏書樓檢發閱覽各章程規則并員司雜役薪工等項清冊。

⑧雙映票為清末黑龍江省圖書館（當時名稱為黑龍江圖書館）印制的一式雙份的觀書卷。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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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李 娜, 武 旭, 賈向春.對圖書館規章制度研究的調查與思考[J].圖書館工作與研究, 2009(12):30-33.

[中圖分類號]G250.1

[文獻標識碼]A

*本文系2013-2014年度黑龍江省圖書館課題研究項目“黑龍江省圖書館早期發展史研究（1906-1962年）”的階段性成果。

[作者簡介]

馬 琳 女，1975年生，現工作于黑龍江省圖書館，副研究館員。

張 鐵 男，1969年生，現工作于黑龍江省圖書館，研究館員。

[收稿日期：2015-02-18]

Public Library Ideology in Heilongjiang Provincial Library Rules and Regulations During the Late Qing Dynasty and the Early Republic Period

[Abstract]Heilongjiang Provincial Library (known as Heilongjiang Library) opened in 1909, and issued a series of rules and regulations for daily work and development, including room rules, Heilongjiang Library reading rules and rooms regulations, reading rules of Heilongjiang Provincial Library.Though the rules and regulations released early, modern public library thoughts were revealed: limited open developed into fully open, free to read with ticket, emphasizing on collection developed into use, and private library opened to the general public.

[Key words]Rules of Heilongjiang Library; Public library thought; End of Qing Dynasty; Period of the Republic of Chi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