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澤芝
(1. 湖北文理學院 經濟與政法學院,湖北 襄陽 441053;2. 中南財經政法大學 哲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3)
財富分配倫理:追尋工具理性和價值理性的整合
王澤芝1,2
(1. 湖北文理學院 經濟與政法學院,湖北 襄陽 441053;2. 中南財經政法大學 哲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3)
財富分配倫理是經濟倫理學研究的重要問題之一。從內容上講,它包含財富分配關系、財富分配價值原則和財富分配價值理想,內在地體現出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的雙向互動關系,財富分配中的工具理性具有風險預警、制度安排功能,價值理性則具有規約導向與批判揚棄功能。追尋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的整合符合財富分配倫理的內在要求與本質規定,強化市場型政府、遵循科學合理分配原則、樹立科學發展觀是重要舉措。
財富分配;倫理;工具理性;價值理性
伴隨資本邏輯的全球蔓延和市場經濟的迅猛發展,財富積累的程度和聚集的速度超過以往任何一個時期,由此引發的社會問題也日益凸顯。一方面,人們占有資源的方式和獲取財富的途徑日趨多元化、便捷化,社會整體物質文化生活的水平與質量迅速提升,然而人們的幸福指數與滿意度不升反降;另一方面,社會偶然性因素引發的個體自身天賦、出身差異以及信息化時代人們掌握、占有、利用信息及知識的水平、能力的差異導致個體之間收入差距逐漸拉大,貧富分化懸殊,社會矛盾日益尖銳。這些給人們帶來了有關財富分配的倫理困惑與反思,何種形式的財富分配是公正合理的?幸福生活的普遍衡量標準是什么?財富增加是否必然帶來美好幸福生活。本文就是基于以上背景展開的,力圖通過對財富分配倫理的解讀、功能分析,探尋財富分配中工具理性和價值理性整合與統一的可能性途徑,以期實現人民共享財富增長成果,提高財富分配價值理念及分配政策的科學合理性及社會認同度。
財富分配作為社會生活中最基本的經濟現象而為人們所熟知。所謂財富分配,是指分配主體依據一定的規則、方法和程序在各個利益主體之間進行的分配活動,它同時也是物質資源、機會權力等在社會范圍內的配置,因此財富分配決定著特定社會秩序及利益格局的形成。從根本上講,財富分配不單是物質意義上的分配活動,它總是內在地蘊含著一定的倫理價值取向和道德規范于其中,財富分配只是分配倫理的具體化與外在表現形式,財富分配倫理才是財富分配的內在規定與本質。具體來講,財富分配倫理包含三層涵義:一是財富分配關系與秩序,主要體現為人與人、人與社會之間的利益協調及妥協關系;二是財富分配的內在價值意蘊及倫理精神,即主體從現實環境及文化積淀出發,對財富分配實踐活動的一種應然設定,包括財富分配原則、財富分配價值觀等;三是財富分配價值理想,即主體對財富分配存在價值及意義的終極追問,探尋財富分配的旨趣所在。由此可見,財富分配倫理涵蓋事實和價值兩個層面的內容,是財富分配實踐活動的秩序設定、制度安排以及價值理念、人類理性追求的美好價值目標的統一。因此,所謂財富分配倫理就是人們的財富分配關系與財富分配價值原則、價值理想的綜合,是工具合理性與價值正當性的有機結合,實現二者的平衡與統一是財富分配倫理的內在本質要求。可以看出,財富分配不僅是社會經濟系統的功能性活動,也是整個社會系統的重要構成部分。基于此,對財富分配倫理的具體分析可從以下四個維度著手:
首先,從經濟系統內部考察財富分配與經濟增長的關系。經濟學界關于貧富差異與經濟增長二者關系的爭論由來已久,庫茲涅茨最先采用翔實的經濟數據分析經濟不平等問題,他通過“倒U型”曲線的變化軌跡闡釋收入差距伴隨經濟發展的不同階段呈現出先擴大后縮小的局面,在此基礎上得出市場自由機制最終會實現收入差距的縮小,經濟增長的成果會惠及人民大眾的結論。法國經濟學家皮凱蒂提出了與之截然不同的觀點,他指出21世紀是資本占據主導地位的時代,占有信息資源和機會的個人或群體憑借物質資本或者非物質資本獲取高額的資本收益率,而資本收益率大于經濟增長率必然導致資本收入在整個國民收入中所占比重擴大,貧富差距不斷被拉大。皮凱蒂依據新時期資本生產活動及運作邏輯對庫茲涅茨曲線提出了挑戰,他認為財富差異并沒有呈現縮小趨勢,反而愈演愈烈。從社會發展歷程來看,合理的貧富差距有其存在的客觀必然性,但超越合理限度的貧富差距會給社會帶來極大的風險乃至危害。根據發展經濟學,財富分配結果的不均等與長期經濟增長之間存在著明顯的反相關性。巨大的財富分配差異會影響分配帶動經濟增長的功能的正常發揮[1]。由此可見,實現共享性經濟增長既符合經濟持續健康發展的要求,也是化解社會利益沖突、實現財富公平合理分配的應有之意。
其次,從政治系統層面考察財富分配與政治制度的關系。財富分配主要指經濟利益或資源在國家、企業、個人之間的配置。市場初次分配、政府二次分配以及社會慈善的三次分配是財富分配的主要途徑,而政府分配在調節分配結構、協調分配關系中至關重要。政府機關是政治制度的貫徹執行者,一方面,政府通過制定法律法規,確立市場行為主體自主經營、自負盈虧的獨立地位以及交易主體在市場競爭中的游戲規則,以政府監管消弭市場的盲目性、自發性與滯后性,使公眾形成相對穩定的行為預期,形成創造財富的良好氛圍;另一方面,政府通過稅收制度、財政制度、國有資產管理制度等宏觀調控政策調整初次分配出現的利益分化,協調利益矛盾。因此,建立健全市場經濟財富分配制度是維護穩定有序市場秩序,實現財富公平公正分配的保證。
再次,從文化系統層面考察財富分配與價值取向的關系。本杰明·沃德指出:“意識形態已完全滲透在經濟結構中,滲透在經濟提出問題和解決問題的方式中,滲透在從經濟中引伸出政策含義的方式中。”[2]因此,不同的經濟體制呈現出各自特有的財富分配價值理念。古代封建社會以宗法制度及政治特權為基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是其真實寫照,統治階級掌握政治權力及物資財富,普通民眾幾乎無可自由支配的財產,“不患寡而患不均”成為占據主導地位的財富分配價值觀。建國后,在國弱民貧的基礎上,毛澤東提出“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勞動成為財富創造的主要源泉以及財富分配的主要依據,“多勞多得、少勞少得、不勞動者不得食”作為社會的主流價值取向成為社會財富分配的核心準則。隨著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入以及市場經濟體制的不斷完善,我們不僅實現了國民財富的初步積累,個人擁有的物質財富總量也逐步增加,勞動不再是財富創造的唯一源泉,資本、知識、技術、管理等生產要素也在財富創造中做出了巨大的貢獻。以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成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財富分配方式。在新的歷史時期,傳統意義上依賴體力勞動從事財富創造的勞動人民成為社會低收入人群,傳統的財富價值觀受到挑戰與質疑。面對經濟下行的壓力和改革向深水區的推進,以財富分配為導向建立與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相適應的健康向上的財富倫理觀至關重要。
最后,從社會系統層面考察財富分配與幸福生活的關系。自古以來就有對財富創造與財富分配的目的與意義的終極價值追問,其實質就是對人的存在方式的客觀意義的理論探討。財富的占有帶來居民物質性的享受、欲望的滿足以及人類自尊的基礎,而幸福作為一種感悟或體驗,并不總是伴隨著對財富的占有,財富對于作為實踐活動的終極目的幸福生活而言僅僅具有工具性價值,擁有財富的多寡不是衡量幸福與否的根本標準。財富并不是我們真正要追求的東西,它只是我們感知世界、實現自我滿足的一種方式。財富、德性與幸福構成人的本質發展的永恒主題。財富是人們安身立命之基礎,幸福則是人關于生活意義的體悟。作為基礎的財富構成體悟的對象,幸福的體悟能力則蘊涵著人們對財富創造、分配和消費意義的評價與選擇[3]。事實上,構成內容的多樣性與行為主體感知能力的差異性決定對幸福生活評價與認知的復雜性與多元性,但是抽取人類生存與發展的共性因素進行經驗性考察可以發現,財富奠定了幸福生活的物質基礎,財富分配方式影響著人們對幸福生活的體驗與感知。
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二元范疇最初是由德國現代著名社會學家馬克思·韋伯明確提出的,韋伯使用工具理性意欲闡釋使用合乎預期和外界情況的最有效的手段去實現既定目標,而價值理性指“通過有意識地對一個特定的行為——倫理的、美學的、宗教的或作任何其他闡釋的——無條件的固有價值的純粹信仰,不管是否取得成就”[4]。按照他的分析,作為利益協調關系存在的財富分配倫理應視為工具理性,作為價值原則與價值理想存在的財富分配倫理應視為價值理性。財富分配倫理把工具理性視作手段,關注財富分配的現實狀況及實際效果,以期建立和諧穩定的利益關系格局及社會秩序;而將價值理性作為目的,追求財富分配的應然狀態和終極價值關懷。工具理性從實然狀態出發,追求可能性與可行性,價值理性從應然狀態出發,追求可欲性與前瞻性,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在財富分配中發揮著各自獨特的功能。
(一)財富分配倫理工具理性的風險預警與制度安排功能
財富分配工具理性具有風險預警功能。財富分配既是人類獲取物質利益、占有社會資源的重要憑據,同時由財富分配形成的兩極分化格局也是利益沖突的重要根源,因此對分配狀況的準確評估與理性分析是化解社會矛盾、建構和諧社會的基礎性條件。工具理性采取“主客分離”的對象化認知方式,對象化認知方式的顯著特征是計算性,它偏向于用“腦”而不是用“心”,其研究過程和結果冷靜、實證、客觀和精確[5]。對財富分配的比例、收入差別等,工具理性通過技術化的處理,將其化約為規范化的數據,精確計量、確定數量關系,諸如基尼系數、恩格爾系數就是通過計量、推演、實證研究等經濟數學方法測定居民收入差距及消費比例,如實反映財富分配引起的利益格局變化,以便于對現行政策進行風險評估,為制定科學合理的分配政策提供依據。
財富分配工具理性具有制度安排功能。財富分配是基于特定的社會經濟基礎依據一定的規則、程序構成的分配秩序。分配規則或方法依賴于分配依據,原始社會氏族或部落共同體以均等為依據平均分配勞動成果,奴隸社會、封建社會以特權、等級為依據根據權力大小及等級高低分配社會財富,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依據多樣化的社會特征,以公平公正為依據將按勞分配與按貢獻分配相結合分配社會財富。財富分配方式是構成社會制度模式的基礎,這種制度安排增進秩序共識,提高人際交往的信任和信賴,減少交易成本。它抑制著可能出現的、機會主義的和怪癖的個人行為,使人們的行為更可預見并由此促進著勞動分工和財富創造[6]。因此,制度安排功能形成創造財富的期望與財富分配的結果之間的有效銜接,調動人們創造財富的積極性,有助于人們依據合理的行為規劃實現預期的目標,減少盲目性。
(二)財富分配倫理價值理性的規約導向與批判揚棄功能
財富分配價值理性具有規約導向功能。這里價值理性功能從兩個層面來展開:其一,采取何種方式追求財富是合理的,即規定了與社會物質文化生活環境相適應的財富價值觀,它對規范人們追求財富的實踐活動,減少財富創造與獲取過程中的道德失范行為,實現社會健康良性發展具有重要意義。財富分配活動既是一種經濟交換行為,也是一種道德習慣與倫理素養養成的實踐方式,人們在交換中的行為方式反映出個體乃至一個民族的倫理水平以及道德素養。其二,探尋追求財富的目的意義何在,即通過對意義的審視與追問把人類基于財富分配的物質追求賦予精神的依歸。正是基于人與物之間關系的理性思考,馬克思曾把人的發展分為三個階段,他認為在有限的時空范圍內人際之間的依賴關系是最初的社會形式;而以物的依賴關系與人的獨立性并存的社會是第二大形式,正是在這種形式下形成了普遍的社會物質變換關系、多方面的需求以及全面的能力體系。第三種社會形式即人類發展的最終目的是成為從屬于他們的社會財富的個性解放及全面自由發展的人。依據馬克思的分析可以看出,作為工具理性的財富本身不是人類的理想追求,價值理性把對人類命運及福祉的終極關懷作為財富分配的價值標準及最終目標,它賦予財富分配以責任和德性,使得財富分配具有價值上的正當性與社會道義性。
財富分配價值理性具有批判揚棄功能。財富分配是基于不同歷史時期社會政治文化環境與價值理想之間雙向互動展開的,而這種展開表現為價值理想對現實價值原則、價值傾向的反思和揚棄。現實中的分配原則需要價值理想的批判性改造,價值理想是永不滿于現狀的,總是通過對現實的審視和拷問而指向理想的未來生活。在財富分配活動中,價值理性對既有分配的評判、考量不斷地進行修正與完善,目的在于使分配活動與經濟社會發展相適應。比如我國分配原則由最初堅持“效率優先、兼顧公平”轉向“初次分配注重效率,再次分配注重公平”到“初次分配和再分配都要處理好效率與公平的關系”,這正是價值理想關照現實的結果,也是社會現實對價值理想的積極回應,從這個意義上講,價值理性就是通過建構意義、設定目標、引領方向促進財富分配走向公平正義。
根據財富分配的二重性,財富的分配過程既是一個社會關系、利益格局、秩序的設置過程,同時又是一個人類追求倫理價值的實現過程。在財富分配中,任何無節制的欲望與無原則的索求都必然伴有負面價值觀的出現,如果人類創造與獲取財富的工具理性超越價值理性,必然導致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之間關系失衡,破壞財富分配倫理的內在秩序,阻礙人們對美好幸福生活的向往與追求。因此,追尋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的協調統一是建構和諧人類社會秩序、實現人類幸福生活的重要保證。
(一)財富分配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呈現二元緊張關系
財富分配倫理蘊含著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協調統一的內在要求,現實生活中往往呈現出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的二元緊張關系,為了生存與競爭,必須講求效率與實績,但由此而膨脹的工具(形式)理性會導致價值(實質)上非理性的生活方式,把工具(形式)理性此一手段當作終極目標來追逐,在社會各個領域造成林林總總的異化現象,這便是現代社會所面對的最根本的現實問題[7]。雖然財富增加給人類帶來了豐裕的物質資源及生活水平的極大改善,但工具理性凌駕于價值理性之上,價值理性為工具理性所控制,這些導致抽離價值追求的財富分配工具化與技術化的凸顯與強化,在缺乏必要的倫理道德與價值理想規約的情況下,對財富的無止境追求成為個體行為的支配性力量,由此引發了人類的價值迷失與精神危機。
具體來講,財富分配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的二元緊張關系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第一,市場經濟滲透到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市場社會正在建構并主宰著人們的生活,傳統意義上規約個體行為的職業道德、家庭美德、社會公德等倫理品質成為財富分配的依附品,人們從追求美德轉向維系最低限度的倫理道德,功利、算計代替親情、關愛主宰著大眾生活,諸如職業勞動領域內部的互動在道德層面上變得中立了,以致社會行為可以脫離規范和價值,轉而從工具理性出發各自追逐利益[8,p26]。第二,資本要素在財富分配中的優勢地位以及勞資內在矛盾的客觀存在,導致傳統勞動價值論受到質疑和挑戰,以價值無限增值為表征的資本追逐成為經濟活動的源動力和最終歸宿。“生活中經濟關系的準確、精密——自然會影響到生活的其他方面——與金錢事物的擴張攜手并進,雖然他們對生活方式的高尚風格的形成并無裨益。唯有貨幣經濟才給實踐生活,或許甚至還有倫理生活,帶來數字計算的理念。”[9]第三,權力尋租、權力腐敗等非正常性財富分配不同程度地存在,政治或經濟精英憑借占有的公共權力或社會資源進行排他性的利益分配,這種非正式分配方式危害社會大眾的共同利益,激化社會矛盾,增加人民大眾的不公平感。
(二)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的整合與統一是財富分配倫理的內在要求與本質規定
在財富分配倫理中,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功能各異,不可或缺,亦不可偏廢,只有實現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的整合與統一,才能在全社會范圍內樹立科學合理的財富價值觀,將超越性的理想世界的價值目標嵌入現實世界的物質財富追求。倫理道德要對經濟起作用,就必須考慮經濟本身的規律,尤其是要充分考慮到經濟主體贏利原則的制度壓力,也就是說,道德與經濟應當有本質上的契合點[10]。要實現二者的整合與統一,具體可以從以下幾方面考慮:
第一,強化市場型政府(奧爾森語),構建公平公正的財富分配制度。與其說財富分配是一項經濟活動,倒不如說它是一項政治活動更為貼切。每一項分配活動無不是特定政治制度安排的結果,因此,財富分配制度作為一種政治上層建筑,既由生產力發展水平決定,又要與各國社會法則相適應。正如馬克思指出的,要將生產力的迅速發展與所有人的共同富裕作為未來新社會制度的共同目標。基于制度因素對財富分配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進行整合可以從兩個方面考慮:一是強化市場型政府就是在市場初次分配、政府二次分配以及社會進行的三次分配中以符合市場運行規律的方式而非武斷地以政治或行政性的手段進行強制性干預,目的在于實現效率與公平的動態平衡,具體體現為保護產權、強制執行各種契約、彌補非完全競爭狀態下市場分配的缺陷、規范社會調節的無政府狀態、協調多元利益關系。與此同時,市場型政府由于受市場邏輯及制度的約束而不能隨意侵犯或剝奪個人權利,依照這種邏輯,強化市場型政府就是以一種降低交易成本的設計為財富分配提供制度性保證,以期實現市場、政府與社會調節的三位一體。二是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實現財富分配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的整合統一,就要求財富分配符合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通過價值理性的規約與導向,強化市場型政府將實現共同富裕、共享改革發展成果與經濟增長相結合,將能否實現利益共享作為財富是否公正合理分配的標尺。丹尼爾·貝爾曾指出:“任何社會都是一種道德秩序,它必須證明它的分配原則是合理的;它必須證明自由和強制的兼而并用對于推行和實施它的分配原則來說是必要的,是天經地義的。”[11]
第二,遵循科學合理的財富分配原則,形成普遍認同的財富分配價值觀,構建和諧的利益關系格局。當前利益沖突的焦點在于財富分配不公以及由此引起的嚴重貧富分化。資本的增值本性以及永不停歇的運行邏輯使得資本在財富分配中處于優勢地位,而勞動的可替代性以及供過于求決定了勞動在財富分配中的劣勢地位,因此資本的“滾雪球效應”使得擁有的資本量愈多在財富分配中獲取的利益就更大,在資本的強勢運行邏輯下形成“富者愈富,貧者愈貧”的社會格局。而私有制經濟的發展一方面激發出經濟主體創造財富的無窮動力,另一方面也使得人們沉溺于私有產權以及與之相伴而生的個人利益與自我權利的強化,社會與集體對于作為個體性與社會性并存的個人僅具有工具性價值。要發揮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的整合作用,就需要將符合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要求的財富分配原則運用于財富分配的實踐活動,具體來講,就是要遵循以按勞分配為主體的財富分配原則,讓體力勞動和智力勞動在財富分配占據主導性地位,樹立勞動光榮、勤勞致富的財富價值觀,賦予財富分配以經濟和道義的正當性。僅當財富誘使人無所事事,沉溺于罪惡的人生享樂之時,它在道德上才是邪惡的;僅當人為了日后的窮奢極欲、高枕無憂的生活追逐財富時,它才是不正當的。但是,倘若財富意味著人履行其職業責任,則它不僅在道德上是正當的,而且是應該的、必須的[8,p127]。財富的意義與價值就在于經濟主體以積極向上的方式創造財富并以合情合理的方式使用著財富。
第三,堅持科學發展觀,踐行以人為本的發展理念,將實現人類美好幸福生活作為財富分配的落腳點和最終歸宿。堅持科學發展觀就是將科學的發展理念、發展方式與發展目的相統一,科學的發展觀包含了科學的財富分配理念、分配方式和分配價值理想,因此,只有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相統一的財富分配才是科學的。財富分配倫理以科學發展觀為指導,就是以科學的分配理念和分配理想作為分配倫理的價值標準,排除片面追求GDP、高經濟增長率而忽視社會公平正義或者片面崇尚人道主義而忽視社會發展的物質保障。科學發展觀的核心是以人為本,科學的財富分配最為根本的是踐行以人為本的理念,“堅持以人為本,就是要以實現人的全面發展為目標,從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出發謀發展、促發展,不斷滿足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需要,切實保障人民群眾的經濟、政治和文化權益,讓發展的成果惠及全體人民”[12]。由此可見,只有將財富分配價值理念由傳統上重經濟增長轉向注重人類社會全面發展和人的自由解放,才能最終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及過上美好幸福生活的終極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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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校對:劉俊萍)
The Ethics of Wealth Distribution: Pursuing the Integration of Instrumental Rationality and Value Rationality
WANG Ze-zhi1,2
(1. School of Economics, Political Science and Law, Hubei University of Arts and Science, Xiangyang 441053, China; 2. School of Philosophy, Zhongnan University of Economics and Law, Wuhan 430073, China)
The ethics of wealth distribution isone of the important topics in the studyof business ethics. It includes the distribution relationship, the value principle and value ideal of wealth distribution, which intrinsically reflects the two-way interactive relationship of instrumental rationality and value rationality. Instrumental rationality has the functions of risk warning and institutional arrangement, while value rationality has the functions of guiding and critical sublation. Pursuing the integration of the two rationalities conforms to the intrinsic demands of the ethics of wealth distribution. To that end, strengthening the market-oriented governme nt,following the principle of scientific and reasonable distribution and setting up the scientific outlook on development are the important measures.
wealth distribution; ethics; instrumental rationality; value rationality
B82-051
A
1009-9115(2016)04-0122-05
10.3969/j.issn.1009-9115.2016.04.031
湖北省教育廳人文社會科學(13q120)
2016-03-04
王澤芝(1981-),女,湖北襄陽人,博士研究生,講師,研究方向為經濟倫理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