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看雪

王旭平

窗外，是雪。是久違了的一場雪，也是冬季以來唯一一場雪。

它下得好美。先是細而又細的雪粒兒，略顯灰土色，直直地有力地順著風的方向直沖下來，將空氣的塵埃與地面的污穢清洗得一干二凈。它開始慢慢地變白，變成純凈的白色。雪花兒體也開始變大，呈大大小小的棉絮狀。這時風小了，雪的速度開始緩慢下來，方向也零亂了許多。它們緩緩地漫無邊際地飄揚。

人們紛紛出來“踏雪”了。先是小孩、青年人、中年人，接著也有步履蹣跚的老人。他們高興得手舞足蹈。也許是因聽到了自己踩到了雪的聲音;也許是因聞到了雪的氣味;也許是因這久違了的大片大片白茫茫的景色。總之，我聽不到他們興奮的叫喊，卻能看到他們每個人興奮的臉。

此時，我坐在屋內，望著窗外的雪，感覺著窗外人們的心情。

偶爾的，也會有一些小雪花兒問津我的窗臺。它們搖搖擺擺、晃晃悠悠靠近我，想在玻璃上找一處駐腳的地方。最終，又很無奈地放棄了，繼續它們的飛行。不過，有這么一小片，或者說是兩小片合在一起的雪花，它們很固執，認為我的窗子肯定就是它們的家。一次著陸不行，再來一次。最后，它們真的掛在了窗外，身體隨風擺動，很是一副自得的樣子。我看著它們，為它們高興，也隨之為它們提起了心。不一會兒，它們那搖晃著的身體的一半被風吹到了空中。一秒鐘后，吸附在窗臺的另一半很快將自己拽了下來，順著那一半的方向，沒有半點的含糊，沒有半點的遲疑。

噢，那片雪。我常常設想，它們是愛了的兩片雪花的組合，相愛使它們親密無間連成了一片兒。那浩瀚的天空是它們的家。在那里，它們是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男耕女織恩恩愛愛。它們從形成了雪的那一刻，就這樣一起搖啊搖、飄啊飄，一路坎坷，一路風雨，一路幸福，一路甜蜜。誰也不知道它們用了多少時間才來到這最后的終點。那片雪兒本來是可以就此停止漂泊，留在這扇窗子的外面，想留多久就留多久，甚至可以在這里度過它一生中最后的最美麗最閃亮的時光。可是，它的另一半不見了，它朝朝暮暮相處的另一半，它相依相靠的另一半。它怎么可能會安心于此地的舒適呢？所以，它去得迅速、堅決、而又徹底，尋著同一個方向……

我時常想，如今那片雪在哪兒？還在尋覓，在等待，在迎接嗎？

希望雪的盡頭是團聚，是明媚，是鳥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