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楓的午后三點

Interview

簡楓，期刊中心總監

東方藝術·大家：午后3點你通常都在做什么？

簡楓：這個時間我通常在工作室里工作，整理資料之類的，如果798里有好的展覽會選擇這個時間下樓去看。我曾經嘗試過拍下每一天的午后三點，但后來發現其實都是一個視角，基本上都是從工作臺望出去，房間里的風景或者對面的藝術區。有一本我很喜歡的書《在自己的房間里旅行》，我覺得自己的目光就是每天在同樣的時間經過同樣的心情，思緒也是旅行的內容。但不會在下午閱讀，似乎沒有在白天閱讀的經驗。

東方藝術·大家：你如何理解時間這個概念？

簡楓：在白天我覺得這是個物理概念，我會驚覺時間忽然到了這個尷尬的節點；在夜晚會覺得所有時間都是一個哲學概念，會想到啟蒙時代的康德說：“這個世界唯有兩樣東西能使我們的心靈感到深深的震顫，一是我們頭頂燦爛的星空，二是我們內心崇高的道德法則。”會為物理時間里沒有完成的工作內疚，然后用一整個夜晚顛來倒去的胡思亂想。

東方藝術·大家：如果用一種顏色來描述時間，你想到的是什么？

簡楓：是無色透明的吧？在設計師眼里“無色透明”也是一個一個的灰白的格子，當然這個“梗”只是設計師之間的玩笑。我能回憶起逝去的時間，有一些童年的生活在綠色的田野上；有一些在旅途中，灰色的城市或者某一座小城的紅磚墻，這些算時間的顏色嗎？但我看不到未來的時間，那里永遠是一團模糊，像一個穿不過去的迷霧。

東方藝術·大家：如果用一種形狀來代表時間，你想到的是什么？

簡楓：因為在有思考能力之前就看到了達利的那幅畫，所以時間已經變成了那個流淌融化的形狀沒機會想象了。

東方藝術·大家：你認為瞬間的時間可以在藝術中變成永恒嗎？為什么？

簡楓：不知道。這是個奇怪的問題，我們常說“剎那就是永恒”，因為我們通曉了太多油滑的答案。

東方藝術·大家：你怎樣看待藝術和時間之間的關系？

簡楓：時間經過時留下了很多東西，留下很多我們認為是“藝術”的東西，但時間也帶走了很多“藝術”，也許時間本身從未摧毀任何東西，而只是將隱藏在里面的東西帶出來，被我們在某一個午后三點偶然發現了。

帕斯卡·梅西耶在《里斯本夜車》里說：“我們總是無法看清自己的生活，看不清前方，又不了解過去，日子過得好，全憑僥幸。”午后三點就是每一天里這個看不清前方又不知曉過去的這一個在時間里經過的站臺。

圖上這個照片是我今年夏天在威尼斯走過碼頭回到住處時偶然拍到的。是一個普通的午后三點，在lido島的一個街心花園旁邊，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先生安靜地讀著當天的報紙，街邊的店鋪玻璃像一面鏡子投射著過客匆匆的身影。時間在老先生身邊停下來，只不過報紙翻過一面的間隙又被旅人匆忙的帶走了。

我很想停下來，坐在椅子的另一頭，看時間怎么從這個微風吹拂的下午從小島上經過，但我只是在幻想的過程中一次次的走過去，走過每一天的午后三點。經過這條美麗的街道，拍到這張照片，也是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