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傲慢與偏見》被多次搬上大銀幕,在不同時代的文化語境的影響下呈現出不同的藝術魅力。喬·懷特指導的新版《傲慢與偏見》,將簡·奧斯丁筆下的小說文本浸潤在浪漫主義美學之下,通過人物的塑造、情節的重置和浪漫唯美的影像語言,將敘事側重于人物內心世界上,勾勒了女性心中浪漫唯美的理想化的愛情世界。本文以浪漫主義美學為視角,對新版《傲慢與偏見》進行劇情設計和影像語言的梳理,以期總結浪漫主義美學在影視改編中的現實意義。
[關鍵詞]浪漫主義;美學;《傲慢與偏見》;電影創作手法
經典文學作品被不斷改編成影視作品的魅力在于,經過不同時代的不同導演之手,具有鮮明的時代氣息的文學文本會產生不同程度的文化遷移,而對于文學文本的立體的影像美學想象也會因時代審美取向的不同而產生豐富的美學表征。因而奧斯卡已經將文學改編劇本作為一個固定的重要獎項,美國好萊塢也將文學改編電影作為眾多類型片當中的重要組成部分。
簡·奧斯丁的經典文學名著《傲慢與偏見》至今已被九次改編成為影視作品,每次改編都會煥發出全新的光彩。一段維多利亞時期英國女性突破傳統的道德枷鎖勇敢追求真愛的故事,在風格各異的視聽表達之中使人獲得不同的美學感受。同樣的愛情理想、同樣的人物形象,卻因改編時代的不同而產生細微的差別。新版《傲慢與偏見》由喬·懷特執導,凱拉·奈特莉、馬修·麥克費登主演,在改編的過程中更加注重人物內心世界的影像表達,并通過情緒化的鏡頭語言構建了一個具有理想主義和浪漫主義美學特征的理想愛情世界。本文以浪漫主義美學為審視視角,重新梳理該片的人物形象、主題內涵和影像語言特征,深入理解使用浪漫主義創作方法為改編電影帶來的意義和影響。
一、浪漫主義美學與維多利亞時代英國女性的理想愛情伊麗莎白·班納特身處伊麗莎白時代,母親一心想讓她攀附權勢,嫁入貴族家庭,這在維多利亞時代也是十分常見的婚姻觀。維多利亞時代的英國在維多利亞女王的統治之下走向了巔峰時期,無論是經濟或文化都快速全面地發展著,逐漸達到全盛時期。在當時的英國,工業革命呈現鼎盛的發展態勢,工業發明如同雨后春筍一樣層出不窮,工業革命的大力推進不僅表現在使大英帝國走向繁榮巔峰,更表現在構成社會的眾多家庭當中,人們崇拜科技,信仰科技,對于工業革命帶來的經濟繁榮具有無比的信心,因此也造成這一時期的人們對于金錢也格外看重。經濟的繁榮發展孕育了維多利亞時代人們的優越感和自豪感,也孕育了人們強烈的金錢觀,人們相信工業革命的力量,也深信金錢帶來的權力。所以,這種對于優越感、自豪感和金錢觀的融合造成了這一時期人們對于婚姻觀的重新審視。相對于以往,人們并沒有推翻傳統的婚嫁觀念,社會的發展讓人們對于階級層次和貴族等級更加深信不疑,能夠讓女兒嫁入豪門,成為貴族中的一員是當時眾多父母的畢生愿望。因此,伊麗莎白的愛情和婚姻在母親班納特太太的期待和制約之下變得十分現實,絲毫不具有美好的憧憬。
伊麗莎白時代的女性地位相較于過去已經有了很大程度的改善,女性也能夠接受教育、讀大學,成為一名有知識、有內涵的淑女。伊麗莎白對于自由的執著,對平等互愛的愛情和婚姻生活的向往,實際上源自她在多年的讀書生活中接受的教育,也源自她通過閱讀打開了自己的眼界和心靈,對于女性的主體意識的覺悟逐漸顯現。伊麗莎白追求身心的自由和人格的平等,雖然維多利亞時代的女性仍然要依附于男性而生活,但是伊麗莎白已經具有爭取愛情和婚姻中的權利的意識,因而她會拒絕母親給她安排的婚姻。在改編的過程中,浪漫主義美學將伊麗莎白的理想化愛情編織得更加美好,最終情定富有又深愛她的達西先生也具有一定程度的理想化和浪漫主義色彩。之所以伊麗莎白的美好愛情會感動身處不同時代的無數人,也正是源自這種愛情的超越現實的理想性,而身為男性的達西先生富有、溫柔、帥氣以及執著于愛情,是任何時代的女性都想要擁有的理想伴侶形象。這也造成了《傲慢與偏見》跨越兩個世紀的漫長時間仍然能夠吸引并感動無數觀眾,而新版《傲慢與偏見》也正是利用浪漫主義創作方法將這種理想化放大,使改編更加成功。
二、浪漫唯美的影像語言與小說文本的對接
《傲慢與偏見》小說文本透過婚姻問題呈現了當時英國社會的生活圖景,改編的影視劇則透過不同的美學思想的浸潤使得這段時代風情畫呈現出不同的美學特征,影像語言與小說文本的對接是改編的關鍵所在,也是將具有時代氣息的小說文本轉化成能夠符合當下社會主流文化語境和審美價值的影像文本。
影片利用蒙太奇手法對一些具有轉折性的情節進行了特殊處理,以使影像語言在對小說文本進行轉化的時候,能夠實現語境和情緒的對接,也能夠進一步將小說文本中的敘事氛圍和情緒放大。在尼日斐舞會這段情節當中,傳統的18世紀英格蘭鄉間的交際舞會制造了華麗龐大的舞池場景,伊麗莎白與達西先生面對面,做著這種源于法國宮廷,在英格蘭鄉間演變而成的高度程式化的舞蹈動作,這種面對面的舞蹈讓他們能夠直視彼此的眼睛,在一種充滿戲劇性的娛樂活動中進行無傷大雅的對話。這種英格蘭鄉間舞會的主要目的是交友,男性和女性在舞蹈的過程中感受彼此,逐漸了解彼此,一般來說,這種交際是一種十分禮貌的交際,但在舞會之前,由于伊麗莎白聽信了韋翰先生對于達西先生的誣蔑,所以伊麗莎白在舞池中對達西先生進行了咄咄逼人的發難。
當達西先生邀請伊麗莎白跳下一支舞時,伊麗莎白欣然接受,因為她想要在跳舞的過程中疏解自己內心的“正義感”,她深深地覺得自己有必要替韋翰先生對達西先生發難。因此,在跳舞的過程中,伊麗莎白不斷地用話題對達西進行調唆,對他的提問并非真正想要獲得答案,她只想看到達西難堪的樣子。在談到韋翰先生的時候,二人又不可避免地產生了意見的不和,達西知道韋翰先生是何許人也,但是伊麗莎白相信了韋翰先生的一面之詞,深信是達西的高傲、冷漠和嫉妒心扼殺了他與韋翰先生之間的友誼。面對伊麗莎白對于自己不容辯駁的誤解,達西先生說道:“我希望將來我能讓你對我有更清晰的認知。”此時蒙太奇手法的處理,使得二人周圍的人群消失,只有二人在面對面旋轉,重復程式化的舞步。在誤解當中,達西沉默地做出回應,空留二人的舞蹈場景表達著彼此已經萌生的愛意。但是,在伊麗莎白對達西的誤解中以及達西看似冷漠的不善言辭中,二人的關系只能在原地旋轉,沒有任何進展。蒙太奇對于場景的處理無疑是對于小說文本對接所做出的努力,對于小說文本的空間想象和場景想象在蒙太奇的構建之下,讓畫面成為敘事的主體,這樣的畫面處理方式也彰顯了電影藝術具備的豐富的表現形式和藝術張力。
新版《傲慢與偏見》充分利用畫面中光線的明暗變化來實現浪漫主義美學的影像表達。在伊麗莎白去平原另一頭的達西先生的莊園接姐姐回家時,迎著清晨的薄霧,天色尚未徹底明亮,滿天的烏云遮擋著陽光,畫面中只有伊麗莎白孤單渺小的身影。遠鏡頭的運用將距離拉遠,伊麗莎白成為畫面中的一點,昏暗的光線凸顯出人物的處境和心境。天光微亮,泥濘的原野正如同伊麗莎白在追求平等愛情與幸福婚姻的道路,她寧愿孤身一人上路,獨自遠行,也不愿與帶著世俗眼光的眾人同行。光線的把握和場景的設置將小說文本中的場景置換出來,成為極具浪漫主義審美價值的畫面。
在另一處場景中,伊麗莎白隨同舅舅和舅母去山頂區旅行,此時的她拒絕了達西先生的求婚,片面地認為“男人大多傲慢或者愚蠢,而和藹可親的男人又往往缺乏主見”,帶著這樣的想法,伊麗莎白上路遠行。此時的鏡頭浮現出斑駁光影的不斷流動,伊麗莎白閉著眼睛,陽光照在她的臉上,鏡頭正如同透過她緊閉的雙眼看到的景象。然而,緊閉的雙眼并不能夠讓她認清現實,也不能消除她對于達西先生的誤解。此處的畫面語言充滿了隱喻敘事的韻味,轉眼畫面中的伊麗莎白站在怪石嶙峋的懸崖之上,狂風吹動著她的裙擺,往前一步即是深淵。她站在懸崖邊上也隱喻了她在人生路上的尷尬位置,她對于達西先生的偏見讓她感慨似乎錯失了一段理想的愛情,這份偏見將她推向了危險的懸崖邊上,她的愛情似乎變得不可奢望,空無一物的荒原也隱喻了她在追求理想愛情過程中的孤獨境地。
在對于小說文本進行影像文本的轉化與對接時,影片將浪漫主義創作手法充分融入改編技巧當中,利用畫面的敘事能力代替了演員對白的敘事能力,利用畫面營造的敘事氛圍和情緒體驗將小說中描繪的場景進行高度的還原。在現代審美趣味的參與下,這樣的語言轉換也能夠提高畫面的敘事能力,增加觀眾對于影像的審美需求。
三、人物內心世界的浪漫主義寫照
浪漫主義傾向于表現人物的主觀內心世界,利用豐富瑰麗的語言塑造形象,并力求展現對于理想世界的執著追求。將浪漫主義應用于電影藝術創作中,往往呈現出對于人物內心戲的細致描摹以及對畫面風格的個性唯美的追求。并且,浪漫主義創作手法應用于電影藝術的創作時,能夠利用電影視聽語言的先入為主性和直觀性,在第一時間將影片所要表達的內容呈現出來,對于表達人物內心世界和構建理想形象具有明顯的優勢。
在電影《傲慢與偏見》中,伊麗莎白的內心戲是導演喬·懷特所著力表現的重要內容。伊麗莎白所代表的女性形象無疑是維多利亞時代的英國女性中一個特別的存在,在女權運動蓬勃興起之時,也伴隨著維多利亞時代豐富的文學藝術作品的面世,伊麗莎白并非處在一個閉塞封建的時代。相反,她正處于一個女性逐漸發掘自己身為獨立個體的主體意識的思想萌芽階段,而她對于平等愛情與理想婚姻的追求代表了那個時期的女性集體的理想。但是,這種理想狀態并不局限于維多利亞時代的英國,隨著社會的發展和進步,女性的地位已經獲得了極大的提升,社會中女性已經與男性獲得了相當程度上的平等地位。但是,在愛情當中,女性仍然希望能夠掌握主動權,能夠獲得平等的愛情,英俊富有的達西先生也成為任何時代女性的理想伴侶。因此,伊麗莎白的理想愛情同樣是現代女性的理想愛情。
進而對于伊麗莎白內心世界的窺探就顯得尤為重要,這不僅僅是受到作為改編指導思想的浪漫主義創作方法的影響,同樣也是凸顯主題并引起觀眾強烈的情感共鳴的重要途徑。影片對于伊麗莎白內心世界的表現呈現出一個連貫的過程,對其內心世界的展示同樣也是表現她獲得愛情和成長的過程。從第一次與達西先生見面時的興趣盎然,到逐漸期待窺探達西先生的神秘世界,到對他一味地誤解、誤解的加重,進而拒絕達西先生的求婚,再到收到達西先生的解釋信件,最終收獲了達西先生示好的幫助和真摯的愛情。在伊麗莎白眼中,達西先生是一個傲慢的男人,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伊麗莎白同樣具有傲慢的個性特征。她的內心世界不允許他人的歧視,也不允許不公正的事情發生。伊麗莎白的內心世界追求的是絕對的自由和平等,但也會因此而變得固執己見。影片對于她內心世界的呈現具有某種理想主義色彩,她對于達西先生的愛情十分肯定,自己也深愛著對方,但是她始終希望把握愛情與婚姻中的控制權,希望掌握主動。但在當時,對于貴族男性尊嚴的踐踏無疑是不現實且具有冒險精神的,這也是影片浪漫主義美學所突出表現的方面。正是伊麗莎白超越現實的行為舉動,讓她收獲了幸福,完成了理想化愛情的建構。
雖然《傲慢與偏見》故事的時代背景是19世紀初期正處于維多利亞時代的英國,故事的內容也是描述了正處于維多利亞時代的女性對于愛情和婚姻的理想訴求,但是,時代文化的變遷并沒有阻礙身處不同時代的人們對于故事當中所描繪的理想愛情所產生的強烈共鳴。同時,維多利亞時代的文化和審美取向對不同時代、不同國家的人們始終具有強烈的視覺沖擊和吸引力,而這種視覺上的審美情趣也會使人們對于故事當中的理想愛情產生移情作用,讓這種理想化的愛情變得更加遙不可及,虛幻而美好。正因為浪漫主義創作手法的運用,使新版《傲慢與偏見》呈現出在現代文化語境中的理想表達,這種美學與主題表達更契合當下觀眾的心理需求,也使影片因此取得了改編上的成功。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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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王新靈(1980—),女,河南周口人,碩士,河南經貿職業學院講師。主要研究方向:英語教育、英美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