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于微時

沈曉鎖

晚間在燈下讀《張愛玲私語錄》，她在給鄺文美的書信里寫：只要這樣，同你在一個城市，要見面的時候可以見面我就放心了。我真怕將來到了別的地方，再也找不到一個談得來的人。以前不覺得，因為我對別人要求不多，只要人家能懂得我一部分我已經滿足。可是自從認識你，知道這世界上的確有人可以懂得我的每一方面，我現在反而開始害怕。

是這樣的吧。越是到后來，我們身邊重要的人越來越少，而那些重要的人也越來越重要。常常很羨慕那些從小到大都和一群朋友生活在一座城市里的人，這樣的城市，待著都是蜜糖一樣的香甜吧。就像電視劇《北愛》和《夫妻那些事》里，隨時都可以找到喝酒解悶的朋友。在這些人面前，你可以笑得很放肆哭得很隨意，做那個最真實的自己，永遠都不會孤單。想見面的時候，一個電話就能讓他們放下手里的事情來到你身邊。誠然如這個內心寡淡的張姓女子，也會有這樣的小依賴。

有的時候總是很奢侈地想，如果那些相識于微時的人一直留在身邊，會有多好。因為他們在你最青澀的年紀里停留過，那些小情懷彼此都會懂。是誰說，多年后，你最好最好的朋友，一定是你學生時代的同學，而不是工作了之后的同事，那樣純粹的感情真摯得讓人想起來都熱淚盈眶。就像我們在春晚上看到“小虎隊”同時出現的時候，還是會感慨到不行。這是一種情結，猶如初戀。

相識于微時，是件多美好的事情，所以初戀有足夠的理由讓人刻骨銘心。那時，你愛的就是我，沒有任何附加，這也是我想要的，純粹的感情。即便一無所有，即便不知道明天是怎樣的色彩，我們也能夠很容易就快樂起來。電影《花水木》里，紗枝笑著對那個娶了媽媽的大叔說“真好啊，可以和初戀情人結婚”。并不是每個人都那么幸運地能和最初愛上的那個人白頭到老，大多數的人相識于微時，卻離別于經年。只是那樣的一段青春時光，永遠會在記憶里閃閃發光。

多年后，在某個下著雨的黃昏，是不是突然的你就很想念那個識于微時的人？深深懂得，如花美眷終敵不過似水流年。只是時光若能倒流，還是希望能和那個微時的你相守于這綿長的一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