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茅檢察官到茅校長

程歡彥

他是同事們口中親切的茅科長，是孩子們眼中敬愛的茅老師，是城市科技學校學生們心目中“無所不知”的茅校長，同時，在那些犯了罪的孩子們面前，他又是威嚴認真的茅檢察官。在他的帶領下，松江區未成年案件刑事檢察科接連獲得“區示范青年突擊隊”、“五四青年集體獎章”、“上海市優秀青年突擊隊”等榮譽稱號。他就是從事檢察工作26年的檢察官，茅浩楠。

“一個大餅兩個麻球”讓他輾轉難眠

茅浩楠永遠記得，2013年初那個讓他心頭五味雜陳的搶劫案。犯案的是一名叫小雷的少年。小雷從甘肅老家來到上海打工，生活拮據的家里好不容易給他湊了車費以及500元現金，小雷揣著錢獨自來到了上海。沒有社會經驗，又不認識人，年少的小雷選擇相信了號稱“包找工作包掙錢”的求職中介。交完300元中介費后，小雷確實被通知了一次“面試”，毫無懸念，小雷沒有被選上，而當初說的“包找到工作”也沒了下文。小雷身上剩余的200元生活費很快花費殆盡，身無分文的他無處可去，只能在公園的長椅上過夜，從垃圾桶里翻找些別人丟棄的食物充饑。但垃圾桶里可以下咽的食物并不多，大多數的時候，小雷只能餓著肚子。一天清晨，幾天沒有吃飯的小雷饑腸轆轆地醒來，看到一個80多歲的老奶奶手里拿著塑料袋裝的一個大餅兩個麻球在路上顫顫巍巍地走著。小雷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大餅和麻球牢牢地粘住了，饑餓難耐的他什么也沒想，拿起路邊的一塊磚頭就攔在了老奶奶面前，一手舉著磚頭，一手向老奶奶伸著，大聲喊道：“拿過來！”

就這一個大餅兩個麻球，讓小雷犯了搶劫罪。案件報到了檢察院，茅浩楠在與小雷交流過后，心里特別不是滋味。從案件本身來看，小雷并沒有特別大的主觀惡性，年少的他受了黑中介的蒙騙，又在極度饑餓的狀態下遇見給孫子買早點的老奶奶，一時沖動下犯了錯。但小雷在上海舉目無親，沒有人監管，放在社會上也沒有自主生活的能力，所以由于在滬暫不具備有效監護幫教條件，采取取保候審尚不足以防止發生社會危險，檢察院對其做出了批準逮捕的決定。人捕掉了，茅浩楠的心里卻始終不是滋味，他想如果能有一個適合未成年人的觀護幫教場所，使涉罪未成年人可以一邊在正常的環境中工作，一邊進行訴訟流程，這樣就能給小雷這樣失足犯錯的孩子們一個更好的學習、改正機會，讓他們掌握勞動能力，為他們復學、就業創造條件，提高他們回歸社會的信心和能力。

給犯錯少年一個“家”

茅浩楠提出的成立觀護幫教基地的想法，得到了分管副檢察長的肯定與支持，于是茅浩楠開始在區內尋找合適的企業。這不是一項簡單的工作。負責的他對一家家企業認真考察、細心挑選。有的企業因為員工群體素質良莠不齊，容易給未成年人造成不良影響被排除了，有的企業因為沒有食宿的條件，不能給未成年人一個安全穩定的工作環境被排除了，有的企業因為規章制度不健全、管理不完善被排除了，有的企業因為黨、團、工、婦組織不完善被排除了……此時的茅浩楠，就像一個“斤斤計較”的“大管家”，不放過一絲一毫漏洞。最終在他的不懈努力下，終于找到了一家各方面條件都很完善的大型企業，該企業具有很強的社會責任感，并且熱心公益事業，管理規范，生活設施完善，黨、團、工、婦組織齊全，具備開展幫教工作的各項條件。

2014年12月16日，松江區未成年人社會觀護幫教基地正式揭牌啟用。在這里，觀護對象每月都能根據自己的崗位得到數百元的生活補助作為勞動所得，有助于他們樹立自食其力的理念。更為重要的是，在這里觀護幫教的對象除了要遵守一定的紀律外，就是一個正常的企業職工，除了幫教組、企業負責人外，其他人都不知道他曾犯過罪，不會遭受異樣的眼光，更有利于未成年觀護幫教對象的健康成長。沒過多久，一名因酒后鬧事觸犯尋釁滋事罪的17歲小王進入了該基地，成為其首個觀護幫教的對象，幫教小組與企業特意挑選了一個技能高、有愛心、肯拼搏的明星員工當其老師。在這里，有老師的帶領，有同事的幫助，小王很快融入了這個溫馨的“大家庭”。觀護幫教結束后，小王學到了很多本領，人也變得開朗了很多，順利地回歸了社會。

根據刑事訴訟法，對一些犯罪情節較輕、主觀惡性不大、有悔罪表現的涉罪未成年人，可取保候審或附條件不起訴。但在司法實踐中由于松江區沒有觀護基地，一些在滬無監護人、無生活經濟來源、無固定住所的外來未成年人，無法具有取保候審的硬件條件。有了未成年人觀護幫教基地后，這些外來的“三無”涉罪未成年人有了接受勞動教育的場所和條件，有效地解決了涉罪未成年人取保候審缺少擔保條件、固定場所、幫教措施的問題，在涉罪未成年人認真工作、自食其力的同時，矯正他們之前的偏差行為和思想，幫助其樹立正確的人生觀、價值觀，培養良好的生活習慣，使其更好地回歸社會。

從法制輔導員到法制副校長

2013年，茅浩楠在辦理案件的過程中，發現有好幾起案件的嫌疑人都是松江區某專科院校的學生。這引起了茅浩楠的注意，他仔細查看了近兩年的案件記錄，發現該專科院校學生所涉及的案件數量確實相對較多，于是他主動和校方聯系，義務去學校給學生上“法制課”，講解預防未成年人犯罪的相關內容。雖然內容涉及犯罪等法律問題，但茅浩楠講解的生動有趣，學生們很容易理解，每次講課反響都很好，該院校專門聘請了茅浩楠作為其法制輔導員。

在做法制輔導員期間，茅浩楠將該校的法制安全與教育作為己任，時刻關注校內外存在的問題。有一段時間，該校頻繁有校外人員在放學時糾集該校學生，并且還發生了校內外人員合伙敲詐的行為。茅浩楠發現這一情況后，立即與該校所在區域的派出所進行聯系協調，在校園周邊進行巡邏“護校”，保障學生安全。

2015年9月，松江區召開“法律進學校”推進大會，為區內的中小學、職校配備兼職法制副校長，認真負責的茅浩楠當選為城市科技學校的法制副校長。從輔導員轉化為副校長，茅浩楠覺得肩上的擔子更重了。考慮到青少年犯罪大多數都與心理問題有關，上任后，茅浩楠的第一項工作就是為該校的學生開展心理測試，根據心理測試的反饋情況，有針對性地開展法制教育。

“你們覺得什么是朋友？”“兩肋插刀！”“互相幫助！”“講義氣！”一個簡單的提問，同學們紛紛舉手回答，一堂預防未成年人犯罪的法治教育課就這樣開始了，茅浩楠總是有他的“獨家秘訣”，能夠很自然地和同學們打成一片。在同學們心里，他既是學識淵博的老師，也是可以傾聽交流的“大朋友”。雖然講座現場只有60名汽車工程專業的同學，但全校師生都通過電視直播的方式聆聽了一堂生動的法制教育課。除了講課之外，茅浩楠還積極組織學生通過“檢察開放日”的方式走進檢察院，實地參觀司法辦案區等場所，讓他們更加直觀地體驗司法的威嚴和公正。

茅浩楠的努力沒有白費，通過一堂堂法制課以及一次次普法教育活動，院校的犯罪率呈現了顯著的下降。

青少年法律學堂從學校走入社區

松江區作為上海的遠郊區域，臨近外省份，外來人口也較多，未成年人犯罪率一直居高不下。針對這一問題，茅浩楠多次進行實地調研，并與綜治辦等部門進行專項研究。他發現青少年犯罪預防不僅僅應該加強學校里的教育，還應該深化到各個社區中，真正落實到每個家庭中去。預防未成年人犯罪，需要家庭、學校、社會共同的努力。2015年松江區檢察院與區綜治辦合作開辦了“松江區社區青少年法律學堂”，該課堂作為一個公益性普法平臺，邀請區團委、區公安分局等多家單位參與其中，通過應用性教學和活動，使廣大受眾更知法、懂法、守法。課堂分為固定和流動兩種形式，固定課堂設在松江區方松社區活動中心，流動課堂則可根據各街道、學校、成員單位的需求靈活設置。課程內容根據青少年的特點量身打造，在寒暑假等重要時間節點，還會特別開設有關假期安全、自我維權類的法制課程。

在日常的案件辦理工作之余，茅浩楠還多次赴薛家小學、北干山小學等農民工子弟學校講解自己編制的法律知識和案例。同時，他還在科里成立普法宣傳小組，組織檢察干警前往華實高中、洞涇中學、新浜職校、城市科技學校等學校開展普法宣傳。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2013年以來，松江區青少年犯罪率同比下降了33%，在校學生犯罪率同比下降75%。

前不久，茅浩楠又獲得了2013-2015年上海市未成年人保護工作先進個人的榮譽。但談及青少年法治教育時，茅浩楠總是覺得自己做得還不夠，“青少年是國家的未來，孩子對于家庭、對于社會的意義重大，預防未成年人犯罪和未成年人犯罪之后的挽救對孩子的成長至關重要，我必須盡我所能。”在檢察隊伍里，像茅浩楠這樣心系未成年人成長的人還有很多，他們用實際行動踐行著為民服務的宗旨，為孩子們的未來描繪出一片藍天。

編輯：成韻 chengyunpipi@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