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達令
高中那年,隔壁班有個女生剛入學時是個大胖子,加上她本身皮膚白,看上去就像一個膨脹的饅頭,或者就是一個女版大白。可惜她沒有溫暖很多人,反而被班上的同學取笑。因為除了胖,這個女生還戴了一個牙套。她很愛笑,一張嘴就看見那一排灰了吧唧的塑料和鋼絲。我不記得她的名字了,就叫她笑笑吧。
我沒戴過牙套,不知是什么感覺,但我知道,笑笑每天的三頓飯比上課學習還痛苦。高一那年,聽說她只能吃流質的食物,而且一開始即使只能吃流質的食物也疼得臉部直抽搐。為了保證每天的營養,她要喝上好幾種豆類熬成的粥。因為不能吃肉,每個星期還得去醫院補充各種維生素。
高二,笑笑漸漸適應了戴牙套的生活,雖然周圍總有男生笑話她,但青春期的時光里,被笑話的不光有她,還有很多男生女生都會彼此笑話,所以她依舊還是那個愛笑的女孩,依舊露出那個牙套。
高三,笑笑完全瘦下來了,不是跟她的過去相比的那種瘦,而是站在女生人群里她也是身輕如燕的那一個。
到了高三下學期,笑笑終于摘掉了牙套。我清楚地記得,那是星期一的上午,我們在升完國旗后會有國旗下的講話。笑笑站在舞臺的階梯上,手里沒有拿演講稿,她穿著一身白色的連衣裙,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牙齒。這一刻,隊伍中的所有男生都躁動了,就連女生也跟著騷動起來。
很多年后回想起來,我覺得大家跟我的感受應該是一樣的,就是這個一直在我們身邊的普通女同學,不知哪一天突然變身成了一個大美女。我們抬頭認真上課,低頭匆匆行走,班上漂亮的女生都高調地在講臺上寫著黑板報,而笑笑只是坐在角落里默默地復習功課,下課的時候忍著疼痛想辦法喝足這一天營養所需要的湯湯水水。
高三下學期,笑笑身邊開始圍繞著一群熱情的男生,她簡直是從路人甲變成了公主級別的待遇。可笑笑沒理會這些,繼續保持著以前那樣的生活節奏。
高考前一個月,笑笑突然交了一個男朋友,他是隔壁理科班的校草兼學霸級人物。這時學校領導急了,于是給兩人做思想工作。笑笑直接回復校領導一句話:“我都努力三年了,還剩一個月的時間,我能落后到什么程度?”校領導無話可說。
高考后,笑笑跟學霸男友都考上了北京的重點學校,兩人成為學校的學習榜樣。老師請笑笑去給低年級的同學做演講,笑笑拒絕了。她笑著說:“我是靠這牙套拯救自己的,我總不能鼓勵所有的人都戴個牙套去虐死自己吧?”
畢業聚餐那一天,人群里有女生八卦起來:“你為什么高考前一個月接受了男朋友的表白啊?”笑笑回答說:“當年自己丑,所以只能好好學習來強大自己的內心。至于后來那個學霸男生跟我表白,我覺得他不僅僅是看到了我的外表,更是看到了我的內在和努力。但我從來不會因為以前他沒發現過我,后來因為我好看了才看上我而難過。如果真要說原因,那也是我以前的外在還沒能給他一個機會發現我的內在,僅此而已。”這一刻,我覺得笑笑才是我青春歲月里的女神級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