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人友善的靈魂

◎段奇清

與人友善的靈魂

◎段奇清

奇異風光處的奇異午餐

2012年初夏的一天，欲徒步穿過撒哈拉大沙漠的金飛豹和他的伙伴來到離大沙漠已不遠的布基納法索。

這是一個位于非洲西部沃爾特河上游的內陸國家，平均海拔不到300米。只見一望無際的草原上，牛群羊群似一團團白云緩緩移動著，湖泊池塘如同一面面鏡子鑲嵌其間；舉目遠望，青翠蔥蘢的草原與天云相接相挽。好一派安祥和諧的熱帶草原風光。

不一會兒，金飛豹他們來到一個小湖邊，不徐不疾的風帶著水氣吹到身上，讓他們頓覺有幾分涼意。向導兼翻譯說，此地叫達柏格，很久以前是數千公頃的濕地，后來由于氣候變化，水量逐漸減少，形成了眼前的小湖泊。這時，他們看到三三兩兩的村民向小湖走來，每人手中提著兩只雞。向導又說：哦，我剛才忘了，這里是布基納法索最神圣的鱷魚保護區。

正所謂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只見一位婦女從容地走到小湖邊，放下手中的雞，奇異的一幕出現了：一只鱷魚從水中爬上岸來，有幾分感激地看了婦女一眼，便開始不緊不慢地吃起那兩只雞來。原來此時正是鱷魚的午餐時間。

仁心妙手家的“妙手”朋友

兩只雞下肚后，鱷魚并不回到水中，而是好奇地望著兩位中國客人。這時，一位村民笑著對他們說：“鱷魚在歡迎你們中國客人呢，和它們玩玩吧！”金飛豹伙伴的身子直往后縮，因為他想到的是電視中《動物世界》里鱷魚出奇不意襲擊和吞食在池塘邊喝水的小鹿、小野牛等的情景。

那位村民見狀哈哈一樂，然后講述了在當地廣為流傳的一個有關鱷魚與人的故事：

很久以前，一天，一個名叫恩德洛伍的小男孩在池塘邊看到一條小鱷魚，他仔細觀察小鱷魚好一會兒了，它只是看著他，既不回到水中，也不向前爬動。恩德洛伍想：“烈日下，小鱷魚要是長時間不能爬到水中，一定會死掉的。”他欲幫助小鱷魚回到池塘中，可又一想，這條出生不久的小鱷魚一定是生了病，即便把它弄到水中也未必能活。小男孩的爺爺是當地的一位知名醫生，他想：為什么不能把它帶回去讓爺爺治好它的病呢！

小鱷魚得的是極難治的風癱癥，爺爺花了一個多月，總算將小鱷魚治好。這一治，小鱷魚竟成了他們的好朋友。恩德洛伍為小鱷魚取名伊洛蒂，爺爺又專門為小伊洛蒂做了一個大大的水池。每天，在水池中待夠了的小伊洛蒂會爬到院子中的一棵大桉樹下乘涼。有雞飛到樹的枝條上打盹兒，睡夠了的雞會飛到地面覓食。這時，小伊洛蒂在倏忽間用前肢的蹼、即恩德洛伍所說的“妙手”將雞按住，在聽到雞的“咯咯咯”惶恐叫聲后，它會將雞放掉，然后高興地高仰著頭在地上爬來爬去。瘋夠了玩餓了，爺爺會給一只雞讓它美餐一頓。

有時，伊洛蒂也在院子里不緊不慢地追逐著恩德洛伍。追到后會拿尾巴輕輕拍打他，在恩德洛伍故意搖搖晃晃時，伊洛蒂那高興快樂勁兒就更不用說了。

但伊洛蒂也有不愉快的時候，這時爺爺會拿出幾塊石子，放到它的前面，伊洛蒂在細細打量石子一番后，一塊一塊將石子嚼碎吞下。

原來鱷魚有一個特點，它們總吃下石頭讓其占自己體重的1%。可不是，爺爺每次給它石子，它既不多吃，也不少吃。人們往往以為鱷魚吃石子是為了助消化，作為醫生且知識淵博的爺爺知道鱷魚是為了保持身體在水中的平衡。如果它們不能定時補充石子，在水中就會頭重尾輕，它們得努力抬頭，這樣勢必會讓它們頭暈目眩。

友善草原上的友善“坐騎”

在伊洛蒂長到十個月大時，它追逐人的速度更快更猛了，家里人沒有誰放心讓它追逐。這時，剛好動物園要補充一條鱷魚，爺爺就把伊洛蒂送到動物園。

開始時，爺爺盡量不去想伊洛蒂。但半年后再也堅持不住了，一天爺爺帶著恩德洛伍去了動物園。熟悉的地方，熟悉的籠子，長大了許多的伊洛蒂，讓迫不及待欲親密接觸伊洛蒂的爺爺禁不住快步向前。

伊洛蒂看了爺爺一眼，卻似乎顯得有些不高興，爺爺想：“你是怪我們一直沒來看你嗎？今天我和恩德洛伍不就來了！”爺爺將手伸進籠子，像伊洛蒂在家時一樣，輕輕拍打它的頭，撫摸它那身上堅硬的鱗甲。伊洛蒂一副很享受的樣子。很多游客圍了過來，好奇地看著伊洛蒂和爺爺，他們全都被伊洛蒂和爺爺相依相偎的情景感動得不住嘖嘖稱嘆。

這時，一個飼養員撥開人群，走到爺爺跟前問：“干什么呢？”“我正在和我的伊洛蒂說話呢，”爺爺略顯傷感地說，“半年前我將伊洛蒂送來時，你不是稱贊它很聰明很溫馴嗎！”飼養員是一個年輕后生，說，“我來這里還不到一個月呢！你的伊洛蒂聰明是聰明，可挺難接觸的。那您就與它好好談談吧！”

爺爺又不停地撫摸著伊洛蒂，伊洛蒂看著身邊大大的水池，眼睛中露出一種神情，這眼神爺爺太熟悉了。又有一個戴眼鏡的飼養員走了過來，爺爺說：“你不是新來的吧？你應該去拿一些石子來。”

戴眼鏡的飼養員給爺爺找來石子，說，“其實我經常喂扇貝、河蚌給它吃，應該說它的消化不成問題。”爺爺把石子一粒一粒喂到伊洛蒂嘴里，對戴眼鏡的說，“今后你就定期給我的伊洛蒂喂石子吧，拜托你了！”

“我可以按您所說的做，”戴眼鏡的說，“但是……先生……它不是您的伊洛蒂……”“是的，”爺爺說，“當然，它不再屬于我了。”“不是的，”飼養員說，“您的伊洛蒂在一個月前已經死了”

爺爺驚叫起來，“好好的伊洛蒂，不到半年怎么就死了呢？！”“是的，先生，伊洛蒂得了一種怪病，什么方法也治不好它。這條鱷魚是我們剛從湖里捕來的，它的脾氣很壞，已經弄傷了兩名飼養員了。”爺爺一聽，喂石子的手不禁一抖，瞅了一個機會將胳膊從籠子中抽了出來。

不一會兒，爺爺暗自笑了：剛才它一直不是和自己很友好嗎，不是伊洛蒂自己怎么就怕了？其實每一條鱷魚都是自己的伊洛蒂啊！想到這，爺爺又繼續給鱷魚喂石子，不停地撫摸它。“聽著，一定要定時給它喂石子。”他再次對戴眼鏡的飼養員說。

故事講完了，在村民們的鼓勵下，金飛豹和伙伴們開始和鱷魚親密接觸，當他們撫摸鱷魚時，鱷魚顯得特別友好。金飛豹還學著村民們的樣，爬到鱷魚身上，把它當“坐騎”，并拽著鱷魚的尾巴。這時，只覺耳邊生風，鱷魚爬得可真快啊！村民們說：“就讓它們送你們一程吧！”

在達帕格，人們相信每一條鱷魚身上都依托著一個人的靈魂，虐待和屠殺鱷魚是被明令禁止的，這里的鱷魚不會傷害村中的任何人及家畜家禽。在鱷魚缺乏食物的日子，村民們給它們喂幾只雞，不讓鱷魚餓著，它們對人也非常感激非常友好。

不說鱷魚，所有所謂兇猛的動物其實都有一顆與人和善共處的靈魂，只要人類不把它們當敵人，不仇恨，不害怕，且能為它們提供一個好的生存環境，那么一切動物都會是人類的好朋友。

段奇清，湖北省作家協會會員，《讀者》《意林》《特別關注》《青年文摘》《啟迪與智慧》《格言》《經典》《博愛》簽約作家。出版散文集《積聚你心中的正能量》《做一棵自由自在的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