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中國工農紅軍長征的朝鮮革命者

彭懷彬

(延邊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吉林 延吉 133002)

參加中國工農紅軍長征的朝鮮革命者

彭懷彬

(延邊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吉林 延吉 133002)

在近現代中國革命斗爭過程中，無數旅居中國的朝鮮革命者投身于中國人民進行的反侵略斗爭中，他們為了求得中華民族和朝鮮民族的獨立與解放拋頭顱、灑熱血，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在80年前的長征隊伍中，有30多個充滿斗志的朝鮮革命者，他們大多數為了中國革命獻出寶貴的生命，我們應銘記他們所做出的貢獻。

紅軍長征；朝鮮革命者；貢獻

1910年8月，日本帝國主義強制脅迫朝鮮政府簽訂了《日韓合并條約》，吞并了朝鮮半島。許多朝鮮革命者為了朝鮮的獨立,來到中國各地進行革命斗爭。朝鮮革命者在來往于中國東北和俄國沿海州從事反日獨立運動的過程中，開始接受馬克思主義思想，并把它作為進行反日的指導思想。從中共建黨初期開始，便有大量的朝鮮革命者投身中國革命，他們不但幫助中國的早期共產主義者創立黨組織，而且有很多朝鮮革命者直接加入中共黨組織，成為一名中共黨員，甚至有的還成為我們黨的領導干部。他們積極投身中國共產黨領導的革命斗爭，無論是北伐戰爭、土地革命，還是二萬五千里長征的隊伍里，都能看到朝鮮革命者的身影，最終同中國人民一道取得抗日戰爭勝利，并在1945年光復了他們的祖國。其中,不少人為中國革命獻出了寶貴生命,他們同中國廣大老百姓結下了以鮮血凝成的戰斗友誼。本文試對參加過紅軍長征的朝鮮革命者的典型人物及其活動和作用進行分析。

一、 參加紅軍長征的朝鮮革命者

在長征開始時，參加紅軍長征隊伍的朝鮮革命者共有30余名[1](P129)，但是到達陜北時，只剩下畢士悌和武亭兩個人了。

畢士悌，原名金勛，曾用名楊林、楊寧， 1898年在朝鮮的平安北道出生。21歲那年跟從父親參加了著名的“三一”反日運動，不久他的父親遭到迫害，無奈之下畢士悌選擇流亡中國。他先是來到東北進行反日斗爭，1921年6月考入云南陸軍講武堂，成為第十六期學員。講武堂畢業后又進入黃埔軍校，并榮幸地成為黃埔軍校的一名區隊長，受聘為黃埔軍校教練部學生總教官。1925年夏，畢士悌成為一名光榮的中國共產黨黨員，在葉挺獨立團中擔任要職，并在北伐戰爭中取得赫赫戰功。1928年7月，中共中央派畢士悌赴蘇聯中山大學和莫斯科步兵學校學習，回到中國后，1930年起擔任滿洲省委軍委書記、東滿特委軍委書記等職。1932年7月，中共中央將畢士悌調往上海，不久又派往中央蘇區，先后任紅一軍團參謀長、工農紅軍學校總教官、蘇維埃政府勞動與戰爭委員會參謀長、武裝部參謀長等職，是最早擔任中國共產黨軍事領導干部的朝鮮人。1935年隨紅軍長征、勝利到達陜北后接任紅十五軍團七十五師參謀長。1936年年初在東渡黃河的戰役中不幸犧牲[2](P273-286)。

武亭，原名金武亭，他是在中國共產黨領導干部中最有名的朝鮮人。武亭1905年在朝鮮咸境北道的鏡城郡出生。日本帝國主義占領朝鮮后，為了尋求朝鮮民族解放的道路，武亭18歲就來到中國從事反日獨立斗爭。為了能更好地在中國開展革命斗爭，他先進入北京文化大學學習漢語，隨后考入北方軍官學校(炮兵科)進行軍事專業學習。1925年武亭榮幸地成為中共黨組織的正式黨員，并在北伐戰爭和廣州起義中有較為積極的表現，后輾轉到中共上海韓人支部工作。在土地革命戰爭中，他在江西中央蘇區先后擔任紅軍連長、營長和團長，長征期間任紅軍總指揮部作戰科長。長征勝利到達陜北后，武亭進入紅軍大學進行學習，后來被任命為紅軍總部的作戰科長。1937年，中共中央命令武亭重新組建我軍的炮兵部隊——“總部炮兵團”，這是我軍的第一個炮兵團，武亭也成為我軍的第一個炮兵團長。1941年10月，延安召開“東方各民族反法西斯代表大會”，武亭作為在華的外國抗日領袖出席大會，他的畫像與毛澤東的畫像并列掛在了會場[3]。朝鮮光復后，武亭回到祖國，在朝鮮政府先后擔任朝鮮臨時人民委員會中央委員、勞動黨第二書記、朝鮮人民軍第二軍團長、首都防衛司令官等職，1951年7月武亭在平壤英年早逝，年僅46歲。

二、 參加長征的朝鮮革命者的特點及其作用

在參加紅軍長征的外國人中，朝鮮革命者的數量是比較多的，共有30多人。他們具有較為鮮明的特點，發揮了較為積極的影響和作用。

(一)參加長征的朝鮮革命者的特點

這些參加長征的朝鮮革命者大多都是一些精英人物，從小接受了正規教育，很早就在朝鮮參加了反日獨立運動，并多數具有軍事院校學習的經歷，具有文化素養和作戰素養高、斗爭經驗豐富、戰斗力強、意志力堅決的特點。這些特點在畢士悌和武亭這兩位代表人物身上有著十分鮮明的體現。

畢士悌出生在一個愛國人士家庭，幼年接受正規教育，1910年日本占領朝鮮后，他就在家人的熏陶影響下開始參加反日的民族解放斗爭，在斗爭中得到鍛煉，成為平壤中學學生運動的領袖。早年在朝鮮學習和參加反日斗爭的經歷，為其后來投身革命行動積累了豐富的經驗，鍛煉了堅強的意志。1921年夏，畢士悌考入云南講武堂第十六期炮兵科，在校期間，取得學科和術科雙第一的好成績。畢業后，受聘為黃埔軍校教練部學生總教官，負責軍事訓練工作。加入中國共產黨之后，畢士悌參加了葉挺獨立團并擔任第三營營長。由于炮兵科學習和黃埔軍校總教官的經歷，使其具備了豐富的軍事理論和精湛的作戰技術，他把這些知識和經驗較好地融入到對部隊進行的培訓中，對組建部隊、提高部隊的戰斗力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大革命失敗后，中共中央派畢士悌夫婦到蘇聯學習軍事理論和技術，逐步成長為我黨重要的政治、軍事干部。這些在專業軍事院校學習、在部隊和軍校擔任教官的經歷，既豐富了畢士悌的軍事理論，也增強了其實際作戰能力，還使其具備了較高的軍事素養。

武亭，14歲就在朝鮮國內參加了著名的“三一”反日愛國運動，后來考入平壤中央高普，這既是當時朝鮮最好的中學，也是革命氛圍最濃厚的學校。在這里他與漢城高麗共產黨組織的領導人呂運亨相識，深受其影響。這段經歷不但使他受到正規的學校教育，而且參加革命活動之初就受到了馬克思主義思想的影響，打下了良好的文化素養和理論素養基礎。1923年在北京文化大學學習漢語，1924年考入北方軍官學校(炮兵科)，畢業后被授予炮兵上尉。正規的漢語學習是武亭能夠融入中國革命的堅實武器，而炮兵專業的學習使其如虎添翼，文化素養與專業作戰素養雙雙提高，為其后來能成為一名出色的指揮員打下雄厚的基礎。后來，武亭輾轉來到中共中央蘇區，加入了工農紅軍，在彭德懷所屬的紅三軍團擔任排長。據《彭德懷自傳》記述，彭德懷和武亭在湖南岳州利用繳獲的七五野炮和山炮打擊了英、美、日的軍艦，戰果輝煌，從而開辟了紅軍炮兵兵種的先河[4](P155-156)。武亭被譽為神炮手，名揚全軍。由于他的性格和作戰作風特別像當年的彭德懷，得以留在彭德懷身邊進行培養，1930年7月，紅三軍團在湖南平江成立了山炮連，武亭先任炮兵教練，后任該連連長。1931年6月，擔任紅軍中央軍委直屬炮兵營營長，最終成為一名可以獨當一面的軍事指揮員。

(二)參加長征的朝鮮革命者的作用

在工農紅軍長征的隊伍中，外國革命者的數量雖然很少，但他們卻發揮了不同的作用和影響，特別是朝鮮革命者發揮了極為重要的作用。

1.在軍事方面的重要作用，主要表現為作戰勇猛、斗志頑強、指揮有力、有勇有謀

在長征途中，武亭在中央軍委直屬的炮兵部隊擔任指揮官，炮兵的兵種特點決定了這支部隊的工作就是典型的救火隊性質，不論進攻時的沖鋒還是撤退時的斷后，抑或是對兄弟部隊進行火力支援與掩護，也決定了武亭必須利用他精湛的炮擊技術和指揮能力去取得每一次沖鋒和斷后的勝利，這就是他的主要職責所在。在突破敵人四道封鎖線的戰斗中，武亭率領炮兵營單獨作戰，殲滅一百多敵人，擊潰敵人一個保安團的進攻，為突破第四道封鎖線爭取了戰機。在老紅軍羅元發的回憶錄中的記載，可以清楚地看到當時的戰況和武亭將軍勇猛頑強的威武身姿：“11月下旬，中央軍委決定分四個縱隊從新安、全州之間渡湘江，突破敵人第四道封鎖線。這是長征開始以來一次最緊張最激烈的湘江戰役。我們五師奉彭德懷軍團長的命令，以急行軍日夜兼程每天100余里的速度，搶占湘江渡口……師首長告訴我們，軍委炮兵營武亭同志帶領的炮兵營和你們一起完成這次任務，他會用火力支援你們。”[5](P4-27)在中央縱隊向貴州境內進行轉移時，突遇李宗仁部的阻擊，武亭沉著應對，指揮炮兵營順利地完成掩護中央縱隊的任務，并帶領炮兵營全身而退。在著名的婁山關戰役中，決定戰役勝利的關鍵因素就來自武亭指揮的炮兵營的威猛火力支援。

在軍事作戰方面，畢士悌也同樣表現出作戰勇猛、有勇有謀、沖鋒在前、身先士卒的鮮明特征。長征初期，畢士悌所在的紅軍大學改組為干部團，畢士悌被任命為團參謀長。干部團擔負著保衛中央領導同志安危的重要使命，因此，時刻面臨要打仗，特別是打硬仗、打惡仗的準備。在著名的湘江之戰中，畢士悌身先士卒，沖殺在抗敵第一線，率領干部團殊死搏斗，經過多日的頑強作戰打退了敵人的數次進攻，圓滿完成掩護中央領導機關安穩渡過湘江的艱巨任務。在1935年1月著名的土城戰斗中，畢士悌親率學員沖鋒在先，端著刺刀同敵人進行肉搏戰，英勇頑強地取得戰斗勝利。在奪取通安州的戰斗中，身為紅軍干部團參謀長的畢士悌帶領偵察排沖殺在最前面，而不是在后方進行指揮，最終只以4死8傷的微弱犧牲換來了敵人大部主力被消滅、順利占領通安州的重大勝利，為紅軍主力和中共中央順利渡過金沙江北上創造了有利時機。

在軍事指揮方面，畢士悌同樣發揮了極為重要的作用。1935年4月下旬，為了能夠使紅軍主力順利北上入川，中共中央決定從云南北部渡過金沙江，這就必須搶先占領皎平渡，把它作為渡江北上的主要渡口。這項艱巨的任務就落到干部團的肩上。為了能夠出色完成這項光榮而艱巨的任務，周恩來和劉伯承親自到干部團進行現場動員與指示。領受任務后，畢士悌進行周密的部署，4月29日親自率領并指揮前衛連化裝成國民黨部隊，連夜急行軍180多里，在把守渡口的國民黨部隊的睡夢中迅速占領了渡口，沒費一槍一炮、沒有一兵一卒傷亡，占領了渡口，繳獲了船只，圓滿地完成中共中央交給的任務。

2.在組織建設方面的重要作用，主要表現在維護團結、反對分裂、組織聯絡、挽救軍隊

1934年1月22日，中華蘇維埃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勝利召開，在僅有的兩名外籍委員中，畢士悌作為朝鮮族代表出席了大會開幕式，并當選為中央執行委員。會后不久，畢士悌來到紅軍大學任總教官。1934年7月15日，中華蘇維埃政府和中國工農紅軍革命軍事委員會向全國和全世界發出了《中國工農紅軍北上抗日宣言》，與國內的抗日局勢相呼應，同時積極準備戰略轉移、北上抗日。畢士悌堅決擁護和支持《宣言》。7月22日，畢士悌代表全體朝鮮族人民的愿望和意志，通過紅中社發表了《紅軍北上抗日擁護宣言》，指出：“亡國的慘禍迫在眉睫，亡國奴的恥辱將降臨在每個中國人的頭上。”“只有蘇維埃及其紅軍才是武裝全中國民眾的統帥，抗日的唯一正確代表。”他強烈希望：全中國人民響應中國工農紅軍北上抗日的號召，緊急動員起來，徹底粉碎國民黨的第五次“圍剿”，直接開展對日本帝國主義的反侵略戰爭[6]。畢士悌的宣言文章對維護中華民族團結、維護紅軍內部團結、動員全中國各界愛國人士，堅決擁護中共中央戰略轉移北上抗日、反對國民黨的投降和分裂發揮了積極的作用和重要的影響。

武亭在這方面也曾做出過不可磨滅的貢獻。1935年6月，中央紅軍和紅四方面軍勝利會師，8月剛剛擔任紅軍總政治委員的張國燾下令收繳了中央軍委與紅軍各軍團之間的聯系密碼本，使中共中央和各軍團之間失去了聯系，同時張國燾開始啟用新的密碼本，強迫中央紅軍推行其南下川康邊的錯誤計劃，妄圖分裂中央，分裂紅軍。當時林彪和聶榮臻指揮的紅軍第一軍團已集結抵達甘肅俄界地區，但是卻無法與中共中央取得聯系，得不到進行下一步行動的指示。在危機情況下，彭德懷重新編制了新的密碼，并交給武亭一個指南針，命令他把準備好的電臺和新的密碼本連夜送往紅一軍團。“那時人們愈來愈擔心兩只紅軍隊伍之間會發生沖突……擔心會和第一軍團失去聯系。據他說，由于沒有向導，第一軍團在俄界附近被困了。因為密碼已經更換，他無法進行聯絡。他編了一本新密碼，交給了武亭—— 一個可靠的朝鮮族黨員，還給了他一個指南針，讓他去同林彪和聶榮臻去聯系。聶榮臻記得，當時第一軍團根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接到的唯一電報就是原地待命”[7]。武亭率領警衛班克服路途上的艱辛，經過兩晝夜的急行軍終于把密碼本交到了林彪和聶榮臻手里，溝通了中央紅軍和紅三軍團的聯系，從而粉碎了張國燾的分裂陰謀，保證了中央紅軍得以脫離險情勝利北上。

三、 小結

中國人民在近現代進行的艱苦卓絕的反侵略斗爭中，有著無數旅華朝鮮革命者的身影，他們很多人為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獻出了寶貴的生命，為中國革命的勝利做出了不朽的貢獻。在80年前的長征隊伍中，有30多個充滿斗志的朝鮮革命者，他們大多數為了中國革命獻出了寶貴的生命。也許從整個中國革命的進程來看，他們所做的不過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但從當時對中國革命、對紅軍長征進行的外國援助和貢獻來看，卻占據著極為重要的位置。這些貢獻和作用以及由此體現出的戰斗友誼是永遠不可磨滅的。

[1]金炳鎬.中國民主革命時期朝鮮族對社會發展的貢獻[C]//延邊大學民族研究院.朝鮮族研究論叢：5.延吉：延邊大學出版社，2001.

[2]韓俊光.中國朝鮮族人物傳[M].延吉：延邊人民出版社，1990.

[3]朱芹.朝鮮義勇軍司令武亭將軍[J].軍事歷史研究，2009(2).

[4]彭德懷.彭德懷自傳[M].北京：解放軍文藝出版社，2002.

[5]羅元發.羅元發回憶錄[M].北京：光明日報出版社，1995.

[6]李政文.南征北戰戎馬一生——楊林烈士傳略[J].延邊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1983(4).

[7]新華社參考資料編輯部.長征新記[Z].1986.

[責任編輯 薄 剛]

2016-06-15

彭懷彬，延邊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中國近現代史基本問題、中共黨史、朝鮮族社會發展變遷。

K2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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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5-0292(2016)05-0175-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