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與前妻：女兒為“媒”，多年恩怨成親人

雪橋

2015年11月中旬，著名演員姜文修復完成經典影片《陽光燦爛的日子》，帶著妻兒去巴黎旅游。接待他們的，是他的前妻、法國人類學博士桑德琳。當年，兩人因感情不和離異，姜文再婚時，曾遭到希望與他復婚的桑德琳的阻撓。其間，因為兩人矛盾不斷，甚至導致他們的女兒患上輕微抑郁癥。時隔多年，這對前夫前妻是如何冰釋前嫌，再次成為朋友的？

跨國婚姻破碎，分分合合難畫句號

2003年，姜文與桑德琳的婚姻走過10年，進入審美倦怠期，以往深深隱藏的種種矛盾在兩人之間尖銳凸顯。姜文直爽，說話不會轉彎抹角；桑德琳性子急，夫妻倆爭吵不斷，9歲的女兒姜一郎成了受害者。

2004年9月，兩人吵累了，開始冷戰、分居。姜文拎著行李箱住進了工作室，婚姻名存實亡。2005年6月，姜文向桑德琳提出離婚：“咱們別互相折磨了，分手吧！”桑德琳也不愿繼續這種雞肋婚姻，很快與姜文辦理了離婚手續。女兒姜一郎跟隨媽媽生活。

桑德琳時年40歲，法國人，是巴黎大學人類學博士，常年在北京研究道教文化。桑德琳是1993年出席文藝界名流聚會時與姜文相識的。姜文才華橫溢，豪放大氣；桑德琳開朗熱情，渾身散發著書卷氣。短短半年，兩人就完成了相識、相知、相愛的全過程。這年10月，兩人舉行了婚禮。次年11月，女兒姜一郎降生。這場曾經高調驚艷的跨國婚姻，維持了10年，卻再也無法繼續……

離異后，桑德琳暫時得到解脫。但很快，遠離故鄉和親人的她就品嘗到了單身女人的孤獨與痛苦。一個個漫漫長夜，寂寞籠罩在桑德琳心頭。失去方知珍貴。桑德琳瘋狂懷念與姜文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回憶一家三口曾經的溫馨幸福時光……淚水伴隨她度過了一個個不眠之夜。

姜一郎見爸爸長時間不回家，含淚問母親：“爸爸是不是不要我們了？”桑德琳向女兒撒謊：“他在外面拍戲，過段時間就回家。”姜一郎追問：“爸爸到底什么時候回來？”桑德琳隨口應付：“再過半個月吧！”

桑德琳本是隨口哄女兒，姜一郎卻記住了。她一路小跑進書房，翻過15頁臺歷，用紅筆在上面畫了個圈。8月28日傍晚，桑德琳從北京大學聽課回來，女兒脖子上掛著鑰匙，坐在小區里的一個石凳上不肯回家。桑德琳拉起女兒說：“天黑了，走吧！”姜一郎帶著哭腔說：“你不是說爸爸今天回來嗎？我要在這里接他。”桑德琳的心一陣刺痛，含淚說出了與姜文離婚的真相。姜一郎“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桑德琳也淚流滿面。

第二天，桑德琳撥通了姜文的電話，說了女兒等他到天黑的事。女兒一直是姜文放不下的牽掛，他說：“我也想一郎，我會盡快抽時間去看她。”9月3日，姜文趕到桑德琳家。一見到爸爸，姜一郎眼里溢滿了幽怨的淚水，說：“同學的父母都沒有離婚，我在學校抬不起頭。”姜文心里直疼，說：“一郎，爸媽在一起不幸福，只有分開。但爸爸還像以前一樣愛你，對你的愛一點也不會少。”姜文幾句話就止住了女兒的眼淚，她像小鳥一樣撲進了爸爸懷里。

整個上午，姜文走到哪兒女兒就跟到哪兒，就連他上洗手間，姜一郎都在門口守著。姜文親昵地撥弄著女兒的發辮問她：“你怎么成了爸爸的小尾巴？”姜一郎嘟著嘴巴說：“我要盯緊你，害怕一轉身你就不見了。”姜文心里五味雜陳。

為了彌補對女兒的虧欠，一向遠庖廚的姜文，親自下廚給女兒煎牛排。“一家三口”吃過一頓愉快的午餐后，姜文告辭。女兒拉著他的衣襟說：“爸爸，我不讓你走。”姜文掰開女兒的小手承諾道：“我以后每個星期都來看你。”姜文進電梯時，姜一郎沖著他的背影喊：“你說話可要算數。”

在小區花圃旁，桑德琳追上了姜文，說：“一郎離不開你，咱們給她一個完整的家好嗎？”姜文愣怔了。桑德琳含淚講述了離異后的孤寂，以及對姜文的思念：“離開你以后，我的日子是灰暗的，咱們復婚吧！”姜文沉默良久，說：“這是大事，你我都得慎重考慮。”

梳理與桑德琳的10年婚姻，姜文意識到，其實雙方并無原則性矛盾，是審美疲勞和家務瑣事，一點點銷蝕了他們美好的心境，其實這樣的矛盾家家戶戶都有。女兒才10歲，姜文不忍心讓她生活在單親家庭。幾度心靈掙扎后，姜文在電話里告訴桑德琳：“為了女兒，咱們重新開始。”

很快，姜文搬回了曾經的家。重回一個屋檐下生活，姜文與桑德琳都小心翼翼克制自己，度過了一段平靜時光。然而時間一長，昔日的宿怨與糾結，又隨著一句話、一件瑣事呈現在他們面前。兩人的生活又回到了從前：碰撞過后，為了女兒和好；和好不久，又激烈爭吵。分分合合中，姜文下不了復婚的決心。都說白頭偕老是忍出來的，可這種忍何時才能畫上句號？姜文心力交瘁。

影帝再婚，遭遇前妻阻撓

執導并主演電影《太陽再次升起》的時候，姜文與女演員周韻有很多場對手戲。周韻是姜文中央戲劇學院的校友，溫州人，比姜文小15歲，非常欣賞、崇拜姜文。

在片場，周韻以女性柔情默默呵護姜文：當地多雨，姜文的皮鞋沾滿黃泥巴，周韻每隔兩天就用毛巾和鞋油把他的皮鞋擦得干干凈凈；因為檔期緊，姜文經常趕夜戲，周韻買好夜宵給他送到片場；姜文有口腔潰瘍，賓館里的牙刷太硬，周韻悄悄給他買了一打軟毛牙刷……飽受情感折磨的姜文心里暖暖的。

周韻堅強，不矯情、不做作。她常與一幫男演員坐在風沙里吃盒飯，風一吹滿頭滿臉沙子，她拍打拍打繼續吃。相處時間一長，姜文對這位小師妹生出異樣情愫。一次拍夜雨戲，三臺鼓風機同時對著周韻狂吹，灑水車噴灑的“大雨”在她頭頂傾盆而下，周韻凍得嘴唇青紫。第二天，周韻高燒38℃，姜文開車載她去當地醫院打點滴。返回劇組，姜文還為她熬姜湯驅寒。周韻哭了：“以前你是我心目中的男神，我仰望你；現在你就真實地坐在我身邊，像個普通暖男，我從沒想過會有這一天。”姜文含蓄地說：“也許這就是緣分。”

彼此默默呵護中，姜文與周韻相愛了。至此，姜文徹底斷了與桑德琳復婚的念頭。《太陽再次升起》殺青后，姜文回京向桑德琳攤牌：“我不復婚了，你我真的不適合做夫妻。”桑德琳情緒頓時失控：“你為什么欺騙我？”姜文平靜地說：“以前為了一郎，我想過復婚；現在我明白了，為了女兒捆綁在一起，會傷害更多人。”

姜文拎著行李箱出門時，女兒幽怨地說：“你走吧，我以后不想見你。”姜文眼眶紅了：“一郎，我永遠是你爸爸，你永遠是我女兒。”在走廊里，姜文回過頭，看見桑德琳摟著女兒站在門口，母女倆眼里都有淚水，他忍了多時的淚也終于落下……

2005年12月，姜文與周韻在北京低調完婚。桑德琳陷入痛苦、糾結中，她以女兒為利器，開始“圍剿”姜文。她不分時間、場合給姜文打電話，一會兒要他帶女兒吃麥當勞，一會兒讓他送女兒去學小提琴。沒給女兒一個完整的家，姜文很愧疚，即便再忙他也匆匆趕過去。

2006年3月的一天深夜，桑德琳給姜文打電話：“一郎病了，你趕緊送她去醫院。”姜文和周韻連忙趕了過去，卻發現女兒一切正常。面對兩人驚訝的表情，桑德琳冷冷地說：“一郎病好了，你們回去吧！”姜文這才明白，桑德琳是故意折磨他們！他憤怒了：“你沒看見周韻都懷孕幾個月了嗎？咱們還有共同的女兒，不是敵人。”

此后，桑德琳借口出差，把姜一郎推給姜文。小姑娘聽信媽媽的一面之詞，對周韻不友好，甚至用剪刀將周韻的裙子剪破。周韻沒跟孩子計較，反而安慰姜文，說一郎還小，不懂事，長大就好了。一次，姜一郎胳膊被蚊子咬了個包，桑德琳指責姜文有了新家就冷落女兒，說周韻是狠心繼母。姜文再也無法隱忍，說：“你再無理取鬧，我就向法院起訴奪回女兒的撫養權。”桑德琳被鎮住了。

2006年11月，周韻在北京生下兒子姜太郎。桑德琳最終意識到，姜文不可能再回到自己身邊，繼續待在北京只會徒增煩惱和痛苦。次年5月，她帶著女兒回了法國。臨走前，姜文去機場送女兒。他問姜一郎：“你恨爸爸嗎？”女兒咬著嘴唇含淚搖了搖頭，說：“我希望你和媽媽都幸福。”看著女兒消失在人流中，姜文蹲在候機大廳里淚流滿面，那是一個父親與女兒分離的心酸……

雖然擁有新家庭和寶貝兒子，姜文還是瘋狂地想念女兒。2007年9月，姜文飛赴巴黎看望姜一郎。他給桑德琳發手機短信，請求她讓女兒和他單獨相處一天。桑德琳找借口推托。姜一郎得知爸爸來了巴黎，與媽媽吵著要跟爸爸見面。桑德琳這才不情愿地將女兒送到公園，并將父女倆相處的時間限定為30分鐘。姜文想給女兒拍照，想帶她吃鵝肝……可時間太短，他什么也做不了。半小時一過，桑德琳將女兒帶走了。姜文站在一棵蘋果樹下悵然若失。

此后，姜文沒再去法國探望女兒，撥打桑德琳的電話，她也很少讓女兒接聽。桑德琳以這種方式折磨姜文。殊不知，最受傷害的還是姜一郎。2009年7月，姜文意外接到桑德琳的電話，說女兒患了輕微抑郁癥！

女兒為紐帶，前妻前夫成親人

兩天后，姜文匆匆飛赴巴黎。面對從天而降的爸爸，姜一郎神情麻木，懨懨地打了聲招呼，就進了房間，枯坐在那里。姜文走到女兒身邊，姜一郎自言自語：“我對什么都不感興趣。”桑德琳站在門口，形容憔悴，眼圈周圍布滿青暈。看得出來，她為女兒是何等揪心！

姜文與桑德琳溝通：“女兒現在這樣，我和你一樣痛心。要是她有什么意外，我會痛苦一輩子，你也不會幸福。”桑德琳含淚點頭。當晚，姜文在電話里向北京的醫生朋友咨詢。了解到姜文與前妻的糾葛，以及被人為分割的父女親情，醫生一針見血地指出：“父母長期糾結，孩子享受不到父愛母愛，容易自卑消沉，害怕與人交往。看到別的孩子沐浴在父愛母愛的陽光里，孩子的心情會更加壓抑、脆弱，內心的創傷會被放大。你女兒這種情況不能掉以輕心，否則后果不堪設想。”姜文緊張地問：“我該怎么辦？”“多與女兒接觸，給她溫暖和愛。”

一旁的桑德琳將兩人的通話聽得一清二楚。她向姜文懺悔：“對不起，我太狹隘了。女兒變成這樣，我有很大責任。”“現在說這些沒意義，當務之急是讓一郎快樂起來。”姜文提出帶女兒回北京度暑假，桑德琳答應了。

7月11日，姜一郎來到父親在北京的新家。周韻早就為姜一郎收拾好房間，添置了嶄新的窗簾、床單、枕巾，連拖鞋和手紙都準備好了。姜一郎有愛心，從小喜歡小動物。第二天，姜文帶女兒逛鳥市，看到網箱內病懨懨的麻雀、八哥，姜文花錢買下來。父女倆將它們喂飽后，開車去西山放生。姜一郎將一只只小生命捧在手心里，讓它們飛向天空。鳥雀似乎懂得報恩，在父女倆頭頂盤旋一陣，飛向山林消失在天際。姜文趁機對女兒說：“鳥兒恢復自由很快樂，你在爸爸身邊也應該快樂起來。”

為了讓女兒感受溫暖的家庭氛圍，姜文組織妻子和女兒舉行包餃子比賽。3個人一起和面、剁餡、搟皮。姜一郎包餃子的速度比不過父親和周韻，干脆將餃子包成三角形、心形和方形。姜文連夸女兒有創意，周韻則獎勵她一把小提琴。姜文說想聽女兒拉曲子，姜一郎就站在陽臺上拉節奏明快的《歡樂頌》。

3歲的姜太郎臉型與姜一郎有些相似，小家伙奶聲奶氣地叫“姐姐”，纏著她講故事。他冷不丁地在姐姐后背拍一下，然后躲在門后讓姐姐追。姐弟倆歡快地追逐嬉戲……火熱父愛，溫暖的家庭氛圍，漸漸驅散了姜一郎心中的抑郁，她話多了，臉上有了笑容。9月初，姜一郎開學，姜文送她回到巴黎。

此后，姜文經常深夜起來，給女兒打電話，與桑德琳交流女兒的成長情況。桑德琳告訴姜文：“女兒每天早上洗漱，嘴里都哼著歌；她敢和同學交往了，節假日經常請同學來家里聚會……”姜文心里踏實了。

因女兒這根紐帶，姜文與前妻不僅沒有形同陌路，反而往親人方向靠近。2014年4月，女兒在電話里告訴姜文：“媽媽經常頭痛，有時整夜睡不著。我陪媽媽去了好幾家醫院，也沒效果。”姜文馬上與桑德琳取得聯系，根據她描述的癥狀，向北京東直門醫院的著名中醫咨詢。醫生分析桑德琳很可能患了風濕性偏頭痛。中醫治療此病療效顯著，姜文邀請前妻來北京治療。在北京生活十多年，桑德琳信服博大精深的中醫，同意了。

這年暑假，桑德琳與女兒來到北京。姜文幫前妻聯系醫院、醫生，還經常開車送桑德琳去門診接受針灸、艾灸治療。周韻每天在家熬好中藥，然后讓姜一郎趁熱送給媽媽喝。經過近兩個月系統治療，桑德琳的風濕性偏頭痛徹底根除。離開北京時，桑德琳執意與周韻見面：“以前我不懂生活，沒給姜文帶來幸福，希望你能與他白頭偕老，過好每一天。”

桑德琳研究的中國道教，在法國屬冷門專業，她一直想將研究成果結集出版。2015年春天，桑德琳意外接到北京一家出版社的電話，與她洽談出書事宜，雙方很快達成合作意向。7月中旬，桑德琳的著作出版，她準備付給出版社編審費，對方告訴她：“姜文夫婦已支付這筆費用了。”原來，這一切都是姜文安排的。桑德琳心生感動。

11月中旬，姜文修復完成經典影片《陽光燦爛的日子》，帶家人去巴黎旅游，桑德琳熱情接待他們。此時她已年近50歲，依然單身。姜文勸她：“一個人生活太不容易了，你還是早點成個家。”桑德琳說：“以前照顧女兒，我沒心思考慮這些。現在一郎上大學了，我會慎重對待此事。”姜文打趣道：“下次我過來看女兒，希望能見到你的男朋友。”桑德琳爽朗地笑了。

世上有一種特殊的親情叫“前妻前夫”。姜文與桑德琳給眾多離異夫婦作出了榜樣：離婚了，彼此不是仇人，依然是孩子的父親、母親；婚姻雖不再，但完全能以另一種方式延續親情！

〔編輯：馮士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