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郁的國王德馬庫斯·考辛斯

古文狂

但考辛斯很難高興起來。理由是國王在全明星賽前僅位居西部第十位，但這位陰郁的國王，最終和唐斯一道在全明星周末技巧大賽上證明了大個子的價值。這是不尋常的，猶如從薩克拉門托更衣室里傳出他的聲聲咒罵一樣。

將帥失和

全明星賽前的最后一場比賽，考辛斯面對76人拿到28分，這令人想起他曾連續面對步行者和黃蜂，令人吃驚地總共拿到104分。賽季打了一半多，國王比任何時候都迫切贏球，考辛斯站了出來，但只靠他一人的力量是無法左右全局的。于是又有人想說點什么了，有關國王的各種紛紛攘攘的話題，似乎總是和考辛斯脫不了干系。

這些評論的腔調總是和賽季初那些負面插曲不謀而合——就像是2015年11月9日，國王在第四節遭到馬刺的吊打，讓對手得到了34分，拿到了1勝7負的糟糕開局。賽后，考辛斯發表了長篇演說，失敗的挫折感令他喪失了理智，突然謾罵起主教練喬治·卡爾來。卡爾打算對考辛斯禁賽兩場，但他的計劃被球隊總經理迪瓦茨阻止了。于是薩克拉門托當地報紙是這么寫的：“總經理干預了主教練的決定！”

“德馬庫斯和喬治這兩個人性格非常相像。”迪瓦茨解釋說。“都是一樣的頑固，但他們都想贏球。”

在考辛斯身上下賭注，無疑要冒很大的風險。他的籃球天賦超群，心智又會習慣性地陷入混亂中。他就像是一只極不穩定的藍籌股，你最好想清楚再在他身上投資。事實上，就在迪瓦茨剛剛穩定住喬治·卡爾情緒的九天后，考辛斯這個定時炸彈又爆發了。11月18日，他在亞特蘭大肘擊了艾爾·霍福德的頭部。

不巧的是，在考辛斯主導這些突發事件時，其大背景并不美妙，正值喬治·卡爾的帥位風雨飄搖之時。從2015年夏季聯賽開始，坊間就傳出了肯塔基功勛教頭約翰·卡利帕里可能會擔任國王新主帥的流言。無風不起浪，國王老板維維克·拉納戴夫對卡利帕里的魅力非常迷戀，他不介意自己成為“班柯的鬼魂”（班柯是莎士比亞經典戲劇《麥克白》中的關鍵角色，直接促成了麥克白的成功弒君）。同時，卡利帕里的威望亦足以震懾考辛斯。他們曾在肯塔基成功合作了一季，不但球隊打出了35勝3負的驕人戰績，考辛斯本人也交出了高達34.2的球員效率值。

但迪瓦茨駁斥了有關卡利帕里的報道，說“在國王沒有任何事情發生，媒體所說的沒有一盎司的事實。”但是，在薩克拉門托，一點點可疑的假象往往會轉化為現實，這正是國王式籃球的特性：復雜難懂，含糊易變。

一觸即發

盡管考辛斯在本賽季打出了全明星級別的表現——其PER值在NBA大前鋒中位居次席，場均可以拿到26.8分、11.1個籃板和3.2次助攻，三分球命中率達到34.9%，但他頻頻缺席比賽，已經成為一種常態。1月31日，考辛斯在國王與灰熊的比賽中腳踝兩次受傷，最終在第四節還剩下2分03秒時被迫受傷離場。這還算好的，本賽季考辛斯已九次缺席比賽，球隊戰績僅有2勝7負。現在，國王取得了22勝31負的戰績。考辛斯在時，他們的戰績有20勝24負，勝率依然不足50%。“老實說，我們對此已經習以為常了。”國王后衛達倫·科里森說。“這不會令球隊分心，它就是我們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

但人們知道，考辛斯很快就會回歸，肆意切割對手的防線，重新證明他的價值。考辛斯在比賽中最令人瞠目的，是他巧妙的油漆區移動和寬闊的視野，尤其值得稱道的是他防守擋拆的能力，這使得喬治·卡爾在賽后不得不說：“一個超高水準的防守者，位居聯盟前五的最佳護筐者。”

但如果考辛斯的表現僅僅停留在這些正面元素上，國王也就沒什么好擔心的了。去年11月對魔術的一場比賽，可以很好地說明一切。在首節還剩4分11秒時，考辛斯碾壓式地跨過魔術分衛埃文·富尼耶的防守攻籃得手。但魔術主教練斯科特·斯凱爾斯認為這是一個進攻犯規，并大聲向裁判抱怨。考辛斯再也無法控制情緒，沒有國王球員愿意向媒體透露他說了什么，但據在場人士爆料，考辛斯的發火引得斯凱爾斯大吐垃圾話：“我TM可沒跟你講話。”結果斯凱爾斯因踏進場內而被吹技術犯規，現場魔術球迷群情激奮，一個家伙甚至就在場邊開始怒罵考辛斯和國王糟糕的現狀。

一向敏感的考辛斯走向那位球迷，瞪了他一會兒，最終搖了搖頭，轉過身去繼續投入進攻中去。

他的隊友們都松了口氣。

這就是國王每場比賽的氛圍，他們的主力球星殺傷力巨大，但他危險的神經也讓全隊時刻處于高級戰備狀態，總擔心會有突發事件。“我告訴過考辛斯，‘面對一支強隊，你不能總是朝裁判怒吼，這太浪費時間了，你很可能失去取勝的機會。”考辛斯說。“這都成了他的習慣。”

事情還沒完。第二節8分53秒時，比賽陷入死球狀態，裁判托尼·華盛頓正在與卡爾辯論他的一次換人時機問題。這時，本不在場上的考辛斯突然從板凳席上沖到他們面前插嘴。華盛頓顯然很不高興，叫他少說點話，坐回去。考辛斯再次開始搖頭，沮喪之情溢于言表。而卡隆·巴特勒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腿進行安慰。

等到華盛頓再經過他身邊時，考辛斯對他雙手豎起大拇指，表示希望和解。國王球員從不質疑他的忠誠，小前鋒歐米·卡斯比說：“他愿意為我們每個人挨槍子。”即使是他最堅定的支持者，也無法承受他的任性——就像一個孩子走進古玩店里，隨意把商品砸爛一樣。

現在很多人知道的是，在國王與馬刺災難性的失敗后，考辛斯在更衣室爆發了雷霆之怒，球隊不得不召開一次特別會議。但很少有人知道，在對魔術比賽的前一晚，據巴特勒所說，考辛斯親自召集了一次全體球員會議。

巴特勒收到考辛斯的短信時，他正在電影院看《饑餓游戲》的終極篇：《自由幻夢》。“我在看電影。”巴特勒回復說。而考辛斯的態度則非常堅決：“我需要你出席這次晚餐。”

陷入混亂的隊伍就是連一場電影都看不完。巴特勒不得不提前離開電影院，去一家牛排餐廳，那正是考辛斯約好的地點，會議的目標是讓大家團結起來。國王控衛拉簡·朗多也在場，他說考辛斯當時并沒有發表什么慷慨激昂的演說，他只是希望大家加強溝通，共度難關。國王是卡隆·巴特勒14年NBA職業生涯中效力的第九支球隊，他說考辛斯在聚會中表示，他對自己最近的一次發火感到特別后悔。“我告訴他，‘有時候你得明白自己是怎樣的人。”巴特勒說，“‘你是球隊的特權球員，必須把所有事都扛到肩上，所以你必須懂得在什么場合說什么話。”

危機四伏

國王的問題遠不止出現在考辛斯一人身上。迪瓦茨此前在管理層任職的經驗只有一年，還是在湖人做球探，他的得力助手斯托賈科維奇，則沒有任何管理經驗，而國王老板更是在不到三個賽季的時間里，換了四位主教練。

當美籍印度裔大老板拉納戴夫收購國王后，他在2014年12月指定蒂龍·科爾賓取代邁克爾·馬龍成為主教練后，曾向后者保證能執教完一個賽季。但僅僅兩個月后，拉納戴夫就用喬治·卡爾取而代之。

國王GM迪瓦茨是個公認的人道主義者——他曾在2007年入選世界體育人道主義名人堂，并在2008年10月16日被任命為塞爾維亞政府的人道主義顧問——面臨的第一個難題就是如何調和考辛斯和喬治·卡爾之間的關系。而事實上，很多人都認為邁克爾·馬龍是考辛斯第一個尊重的NBA主教練。在迪瓦茨上任后，他所做的第一個人事變動就是在七月解雇了一年前剛剛加盟國王的數據分析師迪恩·奧利弗，這無疑使得日后迪瓦茨對高級數據、工資帽和交易條例的理解遭受到考驗。

“當我讓迪恩離開后，很多人都跳出來批評我說‘弗拉德不相信數據分析那一套，但那不是事實。”迪瓦茨說。“數據分析只是工具而已，不能用它來主導球隊的人事決定，我更相信自己看到和聽到的。”

后來，國王雇用了羅蘭·比奇擔任數據分析師。一個月后，他們用一年925萬的合同簽下了自由球員朗多。在數據分析層面看，朗多顯然不是理所當然的選擇。雖然他生涯已經刷出四次“三雙”，并打出過單場20次助攻的比賽，但其真實比賽正負值卻僅排在NBA第102位（在拉蒙·塞申斯和特雷·伯克之間），在控衛中也僅排在第20名。而且，朗多大量要求控球的打法也與喬治·卡爾搶到移動和傳導球的卡羅萊納式自由籃球宗旨相悖離。

迪瓦茨說在球隊慘敗給馬刺后的第二天，他曾與垂頭喪氣的球員們見面。“我問他們，‘好吧，到底出了什么問題？為什么大家不愿再為喬治（卡爾）打球了？”迪瓦茨回憶道，“他們則說，‘不，不，不，不是這樣的，我們只是不想再這么輸下去。我覺得自己有必要去挑戰球員，問清楚情況，因為我已經為他們做了一切。”

迪瓦茨發誓會支持卡爾，但如果拉納戴夫明天就要求迪瓦茨炒掉他呢？“我會拒絕。”迪瓦茨說。

那拉納戴夫要是炒掉你自己呢？“我會告訴他自己堅持的理由，如果大家還是不能達成一致……”此刻，迪瓦茨降低了他的音量。“聽著，”他接著說，“維維克給了我很多運作空間，我很感謝他，我也很高興自己能得到這樣的信任，現在該輪到我向他證明一些什么東西的時候了。”

贏家之道

不管出自何種理由，如果現在讓你設計一支NBA最不穩定的球隊，那么他們的人員構成肯定會比現在的國王糟糕很多。

喬治·卡爾的執教生涯漫長而成功，執教總勝場數已達到1164場，這為他帶來足夠高的聲望。同時，卡爾的執教方式很直接，從不懼怕挑戰隊內球星，不管是公開還是私下。在執教超音速時，他就曾對佩頓大噴垃圾話，罵這位未來的名人堂控衛訓練時不夠努力；在丹佛，他也曾和卡梅隆·安東尼發生過沖突，起因是后者不認真防守，或者不好好執行戰術。2003年，他把雷·阿倫交易到超音速，并告訴雄鹿其他球員：“他渾身凈是麻煩事。”（多年后，卡爾也很后悔他當初沒有和雷·阿倫好好相處。）

而現在，卡爾則需要面對考辛斯，后者在去年夏天已經明確表示對他的不信任，在推特上將卡爾比作是一條狡猾的蛇。卡爾也承認如何修補他與考辛斯之間的裂縫，是球隊賽季是否成功的關鍵。

“我不認為這是多么嚴肅的問題，我們只需在籃球層面上建立信任就好。”卡爾說，“我恨有人總把考辛斯和佩頓進行比較的說法。我那時和佩頓的私人關系的確不太好，但現在加里是我最忠實的支持者，那時候加里和我經常是面對面地對抗，但現在有了網絡、推特什么的，一切都不同了，大家表達對立情緒的方式也不一樣。”

而對于考辛斯而言，也也希望能與教練相處順利。“我首先得承認自己不是個完人。”考辛斯說，“我每天拼盡全力做好每天的工作，就是想成為這里最好的一員。可能我的表達方式不一定正確，但我的出發點絕對是好的。”

朗多也從來不是將帥矛盾風波中的旁觀者。他與前凱爾特人主帥道格·里弗斯之間的大戰隨時都會一觸即發，里弗斯曾在一次隊內的秘密會議中公開指責他：“你難道不知道隊友們都討厭你嗎？”之后，由于朗多頑固的個性，他與小牛主帥里克·卡萊爾的關系也相當惡劣。上賽季西區季后賽首輪對陣火箭的第二場，由于朗多犯下8秒運球不過半場的低級失誤，下半場才打了34秒就吃到2次犯規和1次技術犯規。結果卡萊爾將其冷藏，朗多再也沒有在系列賽中打過一分鐘的比賽。據小牛官方稱朗多有背傷，但來自可靠的消息源，事實上卡萊爾再也不想啟用這位發揮反復無常的后衛了。

對于朗多這位曾經的總冠軍成員來說，這段經歷充滿了恥辱。2月份對猛龍的比賽中，朗多曾公開無視卡萊爾在邊線發出的指令，令后者憤怒地叫了暫停，并在場邊大聲責罵他。而現在朗多則表示，從波士頓到達拉斯的這些負面經歷，可以讓他成為考辛斯與卡爾之間的緩沖帶。

“人們需要明白德馬庫斯為比賽做準備的方式，就像KG和我一樣。”朗多說，“當我完全專注時，就會把比賽當作戰爭。有時候（考辛斯）就是會控制不住情緒，但這也能反襯出他的偉大，這種激情和加內特、我如出一轍。是的，這種個性令我們與眾不同，要知道，不是每個人都能像蒂姆·鄧肯那樣個性沉穩。”

也不是每個NBA球隊老板都能成為皮特·霍爾特。這位馬刺老板很少對球隊事務插手，但他一手設計的優美藍圖，令聯盟其他球隊羨慕不已。

穩定性和相容性是皮特·霍爾特成功的密鑰，但這需要保持耐心，而拉納戴夫在其NBA老板生涯中并沒有展示出這樣的品質。拉納戴夫靠新科技行業發家，這種熱衷創新的成功經歷，讓他在2014年曾非常想在籃球場上試驗4防5的想法，讓陣容中的第五人變成一股機動力量。拉納戴夫還一度對身高2.26米的印度裔球員西姆·布拉爾非常感興趣。由于他的努力，布拉爾成為NBA史上第一位印度裔球員。上賽季，布拉爾為國王打了三場比賽，隨后被裁，如今在發展聯盟中打球。雖然拉納戴夫接受現代數據分析，雇用了奧利弗，還曾追求奇奇·范德維奇擔任球隊總經理，但很快又改變了主意，找到沒有數據分析背景的迪瓦茨做總經理。最近，拉納戴夫還曾駁斥約翰·卡利帕里接替喬治·卡爾帥位的流言完全是“胡說八道。”

“這就是我們所在的圈子。”卡爾嘆息道。他需要老板的耐心，同時自己也要對手下的明星球員保持耐心。“我不能指望考辛斯在幾天內就徹底變身為模范職業球員。”卡爾說。“我和他都會有情緒崩潰的時候。我就像是個警察，有時候警察會讓你超速，你無法理解。而且我非常尊重和理解考辛斯的沮喪，我只希望他能更有紀律性，改掉那些壞習慣，做個真正的贏家。”

這個賽季國王會以怎樣的結局收場？看到勝率為50%的開拓者和爵士分居西部第七和第八位，國王明白他們躋身季后賽的難度不小。教練、球員和總經理都提到了耐心，他們都說，現在還不是下定論的時候。

我們現在只能說，考辛斯和國王正處在一個微妙的節點上。挺過去，這是非常不錯的一季。否則，他們就只能打醬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