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他們并不悲觀

蔣夢瑤

2月27日，2015年電視劇行業年會在北京召開，席間網絡司羅建輝司長關于網絡劇審查標準一致的一番話瞬間成為輿論焦點，而恰逢網劇《上癮》被下架，一時間網絡劇行業風聲鶴唳。而隨著去年底由中廣聯電視制片委員會和中國電視劇制作產業協會共同制定的《電視劇內容制作通則》被披露，明確規定了幾類“觸線”題材，“政策”和“審查”再次引發外界聚焦。而這，將會改變什么呢？

網劇首當其沖 受沖擊大過電視劇

去年年底，包括《太子妃升職記》《暗黑者》《心理罪》在內的6部網絡劇被下架整改后重新上架。而2月底，耽美網劇《上癮》《逆襲》接連被下架。一時間關于網絡劇審查力度加大的傳聞甚囂塵土。而在27日召開的電視劇行業年會上，廣電總局網絡司司長羅建輝的一段話則徹底印證了傳聞：“網絡劇的審查線上線下統一標準，網站自審的審核員需要接受總局培訓考核，自審后播出引發熱議的劇目將會進一步由管理司專家審核團隊審核總結，有疑議的還會更進一步審議。24小時不間斷的監看模式。”

而在關于年會各類熱議甚囂塵上之時，一份《電視劇內容制作通則》也在網上曝光，該通則對電視劇的內容做出了明確的限制：“宣揚靈魂附體、輪回轉世、巫術作法等封建迷信思想”“暴露偵查手段、偵破細節，可誘導罪犯掌握反偵查手段”“展示和宣揚不健康的婚戀觀和婚戀狀態”等內容均被點名，意味著同性戀、早戀、出軌等敏感情節將在行業內如履薄冰。

但相對于普通大眾對于這些政策產生的恐慌情緒不同的是，業內人士似乎對這一系列舉措更為地冷靜。媒體人老沈表示：“其實電視劇的審核本來就一直存在，而且一直挺嚴格的，這次這個通則只是把原先的規定具體化和細節化了而已。”而有業內人士也進一步向本刊記者分析指出這個《通則》其實并沒有外界解讀的那么妖魔化，“電視劇通則我覺得其實是老生常談的話題，那個通則是行業協會的‘業務指南，并不具有行政約束力，不過必須說明的是，這些通則其實和總局的審查標準是一致的，只是相對更細化了。”而他也分析之所以輿論反應強烈，其實是因為行業外的群眾大多對這些審查標準沒有概念。

“相比之下，網絡劇的影響會更大一點。”媒體人老沈分析表示。據粗略統計，去年國內視頻網站共有350余部網劇上線，多達12900集，較以往增長7.7倍，其中多部網劇突破10億的高點擊率。而網絡劇如火如荼的發展趨勢離不開其題材和類型的優勢，“而廣電總局網絡司對于線上線下統一標準的規定，恐怕在一定程度上會影響網劇的很多題材。比如總局點名了的刑偵、靈異、探案、耽美……”有分析人士對本刊記者表示。

其實對網劇行業利大于弊？

網絡劇題材內容審查收緊，首當其沖受到影響的自然是視頻網站。而廣電總局談話內容公布后，外界紛紛揣測這將進一步限制互聯網自制內容的發展，甚至會讓網劇和電視劇內容趨同，再難伯仲優劣。但事實真的如此嗎？來自視頻網站內部的聲音似乎并未悲觀。

首先，有分析人士指出其實審查的模式并沒有發生本質性的改變。此前視頻網站自制內容的審查內容，大致上走的是“平臺自審，廣電抽查，對不合規的影視劇采取下架修改”的政策路線。而在羅司長的講話內容中，不難發現，其實還是走的先自審，重點劇目由廣電進一步審查的模式。無非是審查員要開始培訓，總局要24小時監控，線上線下標準一致了而已。“可以說是，根本沒有改變，只是標準更加嚴格了而已。”該分析人士表示。

再者對于線上線下這個政策，有視頻網站內部人士對本刊記者表示，這并非意味這著以后網劇就和現在電視劇會保持一致，失去特性。“現在的電視臺的電視劇分黃金檔和非黃金檔。并不是說我們在黃金檔上看不到刑偵、探案題材就意味著電視臺不讓播這種劇。因為現在刑偵劇成本不高，賣不到黃金檔，掙不到錢，但實際上也還是有一幫人在做這些，不光是互聯網在做。”她分析道。

這也牽涉出一個問題，線上線下標準一致，是指網劇要全面像黃金檔電視劇看齊，還是要可以參照非黃金檔標準，“其實這也是一個模糊的概念。”有業內人士表示，“這個無外乎標準問題，如果網劇的標準和黃金檔劇的標準一致，那肯定很嚴了，黃金檔的劇比如禁穿越、禁架空、禁涉案，那么網劇要這樣的標準，肯定就死一半。關鍵是網劇的具體標準其實沒有成文，所以很難去判定它的尺度問題，我覺得總局要是最大化開明的話，這個和電視劇一致的標準應該是非黃檔的那類劇的標準”。

“業外對網劇政策這件事有點緊張了，其實我們做劇的人一直有這條線，沒有變。”有視頻網站人士對本刊記者樂觀的表示。而也有專業人士在采訪中表示，政策的出臺只會讓那些過于打題材擦邊球和內容粗制濫造的網劇會受到硬性創傷，但是對于很多制作優良，傳播正常價值觀的網絡劇來說反而利大于弊，“現在有了具體的規定，一條條的也挺好的，反正有具體的規定我們可以照著自查執行，總比沒有線讓大家猜測來得更好點。”

規則出臺之后 還能怎么玩？

有人在調整 有的被擱置

盡管不少業內人士對這次審查收緊表示樂觀，但現實情況是，原定于3月10日播出，由六六編劇的電視劇《女不強大天不容》在3日臨時被宣布將調整檔期，暫時做延播處理。此前該劇已經召開了頗為正式的開播發布會，撤檔一事事發突然，令人錯愕。而至于撤檔原因，無論是平臺方還是制作方皆“諱莫如深”，只以“后期制作未完成”為由宣布延播。

根據廣電總局官網查詢可知，該劇早在去年12月初就在安徽地方廣電局自審，而且拿到了發行許可證，說明已經完成了一輪成片審查，而片方所說的還在制作后期，顯然有些難以自圓其說。有不愿具名的分析人士指出，這部劇要上星播出，必然是要經過總局審查獲得上星許可。“六六此前透露貌似說春節還在修改，估計那個時候已經有一些修改意見。為何到開播前臨時被撤，我覺得是跟之前有媒體報道過的總局和宣傳部雙審制有關，有些重大題材都是要雙審的。比如重大革命題材，宣傳部肯定要把關，醫療題材劇，衛生部肯定要把關。”而此前有業內消息表示，這部劇小說里提到了記者采訪中遇到了教育、醫療等灰色地帶，似乎也與被撤有千絲萬縷的關聯。至于調檔之后會不會重新剪輯？何時才能重新播出？制片方也無法給出準確的答案，“一切還在等我們開會研究后。”該公司工作人員表示。

去年各大視頻網站大力發展自制網絡劇，網絡劇呈現井噴趨勢。而網絡劇政策的收緊會對這些劇目的計劃造成具體影響嗎？各家的反應似乎也各不相同，初涉網絡劇而沒有經驗的片方似乎對規則更加敏感，在政策公布之后，也有不少正準備啟動的項目因為把握不好政策尺度，而被叫停。有業內人士表示，此前曾有部根據某玄幻小說大ip改變的電視劇，本已經開始進行籌備宣傳，在廣電總局會議精神下達之后，該劇就被片方自己緊急叫停。

而一些率先吃過螃蟹的人，在政策出臺后對如何調整更加清晰和明了。此前本刊記者在《上癮》下架后的第二天曾采訪柴雞蛋，她曾頗具信心地表示，《上癮》和《逆襲》已經在籌備階段。在采訪后不久，電視劇年會上傳達了廣電總局關于網絡劇審查的談話，點名耽美同性戀題材。而此舉是否會影響《上癮2》的如期開機，本刊求證柴雞蛋，其回應表示，原本計劃于5月開拍的《上癮2》將確定會延期，但不是因為政策，而是因為兩位主角的檔期問題。“不管怎么樣第二季還是要拍，但現在劇本都還沒有，所以還沒有考慮內容方面。”她說。而有業內人士表示，短期內應該不會再有網站會愿意鋌而走險再播這樣涉及到“耽美”作品，不少有計劃做耽美劇的片方要么擱置了計劃要么調整了方向去“耽美”化。

而由南派三叔編劇、白一驄制作的網絡劇《老九門》聰明的是，已經事先拿到了廣電批文，是按照電視劇標準進行拍攝的。本來就符合網臺一致的新規，據說屆時也會通過電視臺同步播出。而此前因為涉及到“警察形象、抽煙爆粗口等”問題而被下架整改后的《心理罪》，片方則表示，已經在劇本階段，項目已經啟動，計劃會在6月底左右開機。而至于會否根據新政策進行調整，片方也表示了肯定，“還是會有影響，不過沒關系，因為有了第一季當時的經驗，我們在做第二季的時候都盡力規避了雷區，前段時間新的通則出來以后，我們也在對劇本很多地方進行修改調整。”她說，“其實我們也沒有刻意去強調尺度之類的，就像美劇一樣，它們中間也是有很多刑偵方式，也并有太大的影響，罪案劇該怎么做，我們還是按照那種模式在做。”

同樣經歷下架刪減三分之一后重新上架風波的《太子妃升職記》，其曾表示有第二季計劃，但目前遲遲未有進展。但據知情人表示，該劇會先考慮電影版，第二部還沒有動靜。因為涉及到盜墓題材而被廣泛關注的網劇《鬼吹燈》的導演孔笙此前在接受采訪時表示，該劇將在中旬開機，現在劇本出到七八集，而這次要走人性化路線，會很有故事性和生活質感，不全是嚇人的鬼怪故事。

網劇《納妾記》的第二季已經在今年2月殺青，本計劃在定7月份，但據制片人透露，現在因為政策問題，正在加班加點改，爭取提前到5月播出。“政策對劇多少有一些影響，現在加班修改就是為了保險。我們對所謂‘紅線還是有一定敏感度的，《納妾記1》沒有被下線也是一大證明，命案和納妾都是很敏感的主題，我們既要準確地表達又要相對克制。我曾經問過某平臺的舉報愛好者，你怎么不舉報《納妾記》？他回答說，我們仔細研究了，你們好像有什么，但好像又沒什么，不好舉報。”他說。

“我們有些劇看似是擦了紅線，但是所有做劇的初衷，都是積極正能量的，主要是看怎么調配比例，把總局要求的東西凸顯出來。但不會那么絕對，不會說涉及到刑偵涉、古裝我們就不考慮。”有制片人在采訪中表示，“市場變化肯定是有的，之前我們收到的本子形形色色想象力豐富腦動大開的項目都有，但最近甚至都有收到紅色題材的網絡劇，其實市場項目生產的變化也是反應很快的，我們覺得只要好看，本子精彩，紅色題材網絡劇也不是不可以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