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走失的狗

辛西婭·萊蘭特

冰凌從屋檐上垂下3尺多長，雪把汽車都蓋住了，鳥兒們拍打著翅膀取暖。一只小狗走向阿莫斯·拉塞夫婦和女兒桃瑞斯一起住的房子。那是一只走失的小狗，它的耳朵耷拉著，尾巴夾在兩腿之間，身體瑟瑟發抖。

因為大雪，桃瑞斯的學校已經停課，她正在鏟除門前臺階上的煤渣時看到了那只小狗。她立即放下鏟子，招呼它說：“嘿，快來！”那只小狗停下來，怯怯地搖起了尾巴，身子還在微微顫抖。

桃瑞斯走到它的跟前，它呆住了。桃瑞斯輕輕地抱起它，走進廚房里。她剛把它放在地上，她的媽媽就問：“它是哪來的？”她爸爸正坐在飯桌前百無聊賴地拿小刀削指甲——因為雪太大，他不能到倉庫上班。他說：“我不知道它從哪里來，但我能肯定它要到哪里去。”

桃瑞斯緊緊地摟著那只狗，什么都沒有說。

因為道路還沒有通車，拉塞先生不能將那只小狗送到動物庇護所去，他同意桃瑞斯把它放在地下室，拉塞夫人也不情愿地讓桃瑞斯拿點剩飯菜喂它。

在桃瑞斯看來，那只狗應該有半歲了，正在漸漸長大。她想，它體內可能有一點牧羊犬的基因。

四天過去了，那只狗沒有抱怨。它從來不吠叫，也不咬地下室里的東西。它甚至也不從地下室上來，即使桃瑞斯多次邀請它。它真的很好。

有好幾次，桃瑞斯打開了從廚房通向地下室的門，看到小狗躺在門背后的臺階上。她知道小狗需要陪伴，知道它想聽她和爸爸媽媽在廚房里的談話，想聞食物的氣味，想融入他們家。當她看到它的時候，它總是搖著尾巴，瞇著眼。

一個星期過去了，桃瑞斯仍然沒有給小狗起名字。她知道爸爸媽媽不可能讓她把它留在家里，爸爸賺的錢那么少，肯定養不起寵物，天氣好轉時，它就會被他們送到動物庇護所去。盡管如此，她還是要向爸爸媽媽爭取。

一天吃晚飯時，桃瑞斯談起了那只小狗。“它真的很好，不是嗎？”她希望爸爸媽媽贊成，但他們兩人對視了一眼，又繼續往嘴里扒飯，什么都沒有說。

桃瑞斯又說：“它沒有給我們帶來太多麻煩，我喜歡它。”說完，她看著爸爸媽媽，但他們還是無視她。

桃瑞斯跟媽媽說：“我想，它真的很聰明。我可以教它學點東西。”她媽媽只是搖頭，又往嘴里塞了一勺甜土豆。桃瑞斯也不說話了，她暗暗祈禱天氣永遠不放晴。

然而，星期六，在小狗到家里九天之后，太陽出來了，路上的積雪也被掃干凈了。拉塞先生打開了汽車的后備箱，然后走進屋里。

桃瑞斯一個人坐在客廳，抱著枕頭，在搖椅上來回地搖。她盡量不讓自己哭出來，但又沒有那么堅強，她的臉被淚水打濕了，為了不哭出聲，她憋得臉紅紅的，眼里貯滿了憂傷。

拉塞夫人從門口看進來。桃瑞斯小聲地求她：“媽媽，不要送它走。”

拉塞夫人搖搖頭，“桃瑞斯，你也知道，我們養不起一只狗。你要有個大人的樣子。”

桃瑞斯將臉埋在枕頭里。外面傳來爸爸關上汽車后備箱的聲音，車門打開和關上的聲音，汽車發動起來，開出去了。雖然是下午一兩點鐘左右，但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去睡覺，她在床上哭著哭著就睡著了。她還做了夢，在夢里，她不斷地尋找失去的東西。

等她終于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她像石頭一樣躺在那里，還是渾身乏力。她懷疑起自己的生命里曾經真正擁有過什么東西。她盯著墻壁看了一會兒。她不想起來，但她開始感覺餓了，她得起床吃晚飯。她不想進廚房，不想經過地下室的門，她不想面對她的爸爸媽媽。但她還是爬起來了。

桃瑞斯的爸爸媽媽正坐在桌前，他們已經吃過晚飯，在那里喝咖啡。桃瑞斯進來的時候，他們都看著她，但她低著頭。三個人都不說話。桃瑞斯為自己沖了一杯牛奶，一口氣喝光了。然后，拿起一塊餅干，準備走出廚房。

她的爸爸說：“你在小狗餓死前記得喂它。”

桃瑞斯轉過身，問道：“什么？”

爸爸說：“喂你的狗。我想，它可能在找你。”

桃瑞斯掩住了嘴，問：“你沒有把它送走？”

“我送它去了，那里的環境不好，十只狗共住一個籠子，臭氣熏天。所以，我又把它帶回來了。”

媽媽看著爸爸，搖著頭，好像從未了解過這個男人。

爸爸啜一口咖啡，問道：“現在，你還不準備喂它嗎？”

（譯自美國2015年版六年級語文課本）

插圖/蟈菓貓

發稿/莊眉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