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馬古道上的房檐

劉東華

同事一起去四川邛崍出差，中間有一日空閑，便請當地的朋友帶路，去了一趟漩口鎮。當地的朋友帶著我們走了一條山間公路.順著一條蜿蜒河流，盤山而行。

車子拐進了一處山村。這里曾在地震的時候遭受了嚴重破壞.很多房子還能看到當時被震得歪斜的樣子。因為震后重建，許多山村的居民都集中搬遷進了新建的社區，這些老房子里僅剩下一些老人在看守，尚保留著生活的狀態。

山村的房子建得很密.此前應該是一個比較繁盛的村子。我們下車，進入村子，發現村子中間是一條青石鋪就的山道，巨大的石塊相連著，是順著山巖的走勢，因地制宜修出來的，巖石已經被打磨得干凈光滑，因為現在已經少有人走，石縫間芳草萋萋.掩蓋了曾有的繁華。

走近那些老房子，發現這些房子都很低矮，并且沿著山道的房子都是挑出來的房檐，本來不大的房子.像留著一段裙擺。房檐下，有可以供人落座、休憩的石板、石磨。

村口，我們攔下一位背著竹簍的老人，與他搭活。老人很熱情，說這山村已經有很長的歷史，腳下的山路，曾經是很有名氣的茶馬古道的一段。聽過老人的講解，現在我才明白，所謂的茶馬古道，并不是一條明晰的路線，而是一個龐大的交通網絡，有很多毛細的分支，這里就是其中的一條。茶馬古道在川西地區的主要功能，就是把當地的茶葉、山貨、絲綢運往山外，再運出口岸。

山村老房子那挑出來的低房檐，也是茶馬古道的產物。這里常常有過往的肩挑背扛的山民，或者大隊的商人的馬幫，仔細看，腳下的山道還有馬踏過的凹痕。川西屬于多雨地區，尤其山里，雨說來就來。那些趕腳的人，遇到雨天，需要找避雨的地方歇息。恐怕，這些檐下，有很多人得到過它們的庇護。我問老人，這條山道兩旁是不是也有很多商鋪呢？老人搖頭，“山里人，很少有經商的習慣”。很多時候，山里產的東兩，也是經由往來的商人帶出去。

可見，這些挑出的房檐，對這罩的山民來說，沒有絲毫的經濟價值和利益驅動，只是為了往來的路人能有個避雨遮陽、停留歇腳的地方。并日.這種挑檐，成了山村民居的傳統風格，數代人遵守著這樣的習俗，使這種挑檐成為茶馬古道上的一種文化符號。

近了看，這種房檐是從房頂順坡而下。邊沿的位置，上面的烏瓦，我伸手可及。我在其他地方見到的傳統古建筑，也有這樣的挑檐，但檐角是上挑的，稱為“飛檐”，多是權貴的象征，或帶著房子主人的某種期待。而這里的檐，從屋頂走向低處，用自己卑微的姿態，對路人迎來送往。

我走進檐下，忽然有一種被房主人接納的感覺。我是路人，與主人只隔著一堵山墻，但感覺到我們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