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迷上“瞎指揮”

黃茨婭

不知不覺.父親迷上“瞎指揮”已經有兩年光景了。一開始，退休后的父親在老年大學合唱隊里看到指揮這支合唱隊伍的老帥哥張老師手揮指揮棒、精神抖擻、神情威武的神態，讓他非常羨慕。漸漸地，父親居然迷上了這一行。

通常，合唱隊的指揮都是由上級指定，不可隨意更改.而父親又實在找不到成為合唱隊指揮的機會，便將家庭起居生活都融入指揮行當。每天上午9時，父親準時在家里練習指揮。父親指揮一旦來神，輕輕地按下播放器的鍵，那鏗鏘有力的革命歌曲迸發出來，父親就跟著歌曲的節奏指揮起來了。沒有合唱隊，播放器就是他的隊員。沒有觀眾，家里的墻壁、陽臺上的花缽子，就是他忠實的觀眾。遇到不明白的地方，他就跑到老年大學向張老師請教。有時他練習指揮非常專注，競忘了饑餓，非得讓母親叫他吃飯。就這樣持之以恒地練呀，慢慢地悟呀，父親的指揮手勢，一上一下，一起一伏，既有力度和激情，也有柔情和風韻，終于像模像樣了。

為了展現出指揮藝術家的風度.父親給自己進行了一番全新的包裝。他買來一頂長長的假發將原來的白發全部遮住，上身白衫衣，佩一條紅領帶，下身筆挺的西褲，發亮的皮鞋。他說，國家著名指揮家陳燮陽就是這樣，指揮棒一揮，長發一甩，那個酷帥呀！有一天上午，母親出去買菜了，父親身著指揮家的服飾，面對著沙發上的四只布娃娃進行合唱排練。這時有人敲門來，父親打開門一看，是鄰居老王，他要借一個氣筒。老王一見父親這般酷帥的模樣，就隨口了聲，黃老師你這般樣子，簡直像一個現代的指揮家。父親回答道，說得對，我現在就是一個指揮家。老王說，指揮家倒是像，就是不見合唱的隊員。父親指著沙發上面的四只布娃娃說，他們就是我的隊員。

有一天下午，父親在陽臺上一邊播放歌曲，一邊對著陽臺上的花缽子認真地指揮。誰說草木無情？父親指揮到極處，那陽臺上盛開的一大片紅色月季花，竟然搖曳起了身姿，父親見狀，高興得一塌糊涂，硬說是自己指揮得當，讓花花草草都產生了感應。

父親就是這個勁頭，愛上了就義無反顧，踏踏實實地練，勤勤懇懇地練，只要揮舞起那雙飽經滄桑的大手，他便忘卻了自己已經是70多歲的老人。因為指揮，父親鍛煉了手臂，訓練了大腦的協調，增強了對音樂的感受和審美意識。手臂一旦有了勁，父親高興起來，便常常挽起袖子下廚房，做幾樣好菜犒勞全家。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叫做“上得了廳堂當指揮，下得了廚房炒好菜”。

也正是因為學習了指揮技藝.讓父親深深地悟到：家就是一個全局，要想和諧共進，就得做到胸懷全局，眼觀四方，握好家庭指揮棒，用關愛的手勢去關心家庭的每一位成員，用包容的手勢去理解家庭成員。父親的“瞎指揮”并非“瞎”，他是在用雙手撥亮家庭的明燈.去掉自己保持多年的大男子主義作風，與母親一起，在和諧家庭里編織晚年生活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