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蘭娜
(河北科技大學,河北石家莊 050018)
新時期中國女性文學的發展歷程
閆蘭娜
(河北科技大學,河北石家莊 050018)
運用女性主義研究方法,以新時期女性文學的創作流變為線索,可以將新時期女性文學劃分為初步顯示女性意識、摸索建構女性話語、建立個人化女性話語等三個階段。不同階段新時期女性文學中女性意識具有不同的特質:初醒期爭取平等權利的迷茫,情愛敘述中女性主體意識的張揚,私人化寫作中與男權文化的非理性對抗。
新時期;女性文學;女性意識
新時期文學是中國當代文學史上具有重要意義的一個文學階段,它指的是20世紀70年代中期到90年代初期這一時段的文學。本文將以新時期女性小說為藍本,以新時期女性文學中女性意識的漸變為線索,探討新時期的女性文學從初醒期爭取平等權利的迷茫到女性意識的張揚、直至非理性反抗的轉型過程,從而挖掘中國文化轉型時期女性文學所體現出的內在精神流向。
20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是中國新時期女性寫作的初始階段。這一時期的女性寫作是伴隨著社會文化的主旋律而展開的。女性主義文學批評家李子云細致地闡釋了這一時期女性文學伸展的兩個維度:一是“呼吁真正愛情的出現,申訴不幸的婚姻帶給婦女的痛苦,要求婚姻自由,其中包括正當的離婚權等等。一是如何保證男女兩性在發展各自事業的平等權利和如何進一步實現男女兩性在人格上的平等。 ”[1]
在這一階段,眾多女作家以敏銳的觸角傳達出歷史的回聲,首先對社會問題進行思考。在關注社會現實的同時,女作家在人道主義思潮中逐漸發現女性自我,在寫作中自覺地對女性的特殊文化心理進行探討,表明女性自覺在人性的復蘇中逐漸顯現。宗璞《三生石》敘述了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到“文革”期間,濃郁的階級斗爭氣息是如何剝蝕女性愛的權利的故事,呼喚男女之愛、母性之愛盡快回歸社會;張抗抗《愛的權利》、遇羅錦《一個冬天的神話》都在回首往事、撫摸內傷的時候對無愛時代進行切膚地控訴,找尋長久失落的愛的權利和女性自我。這一時期最有代表性的作品就是張潔的小說《愛,是不能忘記的》和林子的詩歌《給他》。這兩部作品對女性文學“女性自覺”的復位和發展具有重要意義:前者書寫了柏拉圖式的精神戀愛,探討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倫理學命題;后者歌吟了詩人年輕時代的戀歌和情話,那燃燒著的愛火格外美麗而迷人。這兩篇作品是從政治文化模式中走出來的、具有獨立意義的女性情愛篇章,鼓勵女性追求屬于自己的愛情,展示女性精神世界。女性的敘述、女性的心態和女性意識的呼喚,有力地推動了女性意識的覺醒。
而與《愛,是不能忘記的》相輝映的,還有張潔的《方舟》。它是張潔最富于個人特色的一篇作品,也是新時期女性文學作品中女性意識凸顯的作品。它以女性所特有的尖銳、激憤和性別意識,敘寫了在社會變動和個人覺醒中的女性生存處境,敏感地表現了知識女性在奮力爭取男女平等權利的同時卻又陷入新的異化狀態時所面對的痛苦,以及絕望和抗爭等復雜心理狀態。
80年代中期,隨著國家經濟改革的深入和社會進步,經過第一階段女性意識的初醒,女性寫作在這一時期進一步深入,女性意識進入成熟時期,女性寫作在自覺調整和開掘中變得深邃起來,出現了蓊郁繁榮的景象。眾多女作家從道德、人性層面描述各種愛情、婚姻、家庭形態,表達自己的思考,愈來愈多的年輕一代女作家勇敢地將婚戀題材引向 “性”領域,沖擊著中國女性傳統的文化心理結構,超越了第一階段女性情愛書寫的圣潔模式。這一時期,王安憶《崗上的世紀》、丁小琦《另外的女人》將女人的性愛心理做了大膽的描述,迷狂中顯示出理性的思考。向婭的紀實文學《女人談》是一份大膽而冒險的女性心理調查報告。伊蕾《獨身女人的臥室》、翟永明《女人》等詩作直接坦露性意識,并由此揭示女人艱難而倔強的生存狀態。這些作品大多因貼近女性生命本身而張揚了女性意識,使這一時期的女性寫作較同時期男性作家的寫作顯得更為深刻迷人。
這一時期,王安憶的寫作取得了非凡的成績。《小城之戀》就是其代表作品。王安憶在小說中首先顛覆了傳統那種在性愛過程中男性主動、女性被動以及男性索取、女性給予的模式。王緋以同樣的價值尺度及相近的語言揭示王安憶《小城之戀》的內涵。她認為“性愛力之于男性總是侵略的、進取的、自私的;男性即使沉溺在最無廉恥的貪欲和骯臟的歡情之中,亦能完整地保持住一個原本的自己,女人卻必須以鮮血和生命為代價,用一整個身體獨自去承擔那‘罪孽’,被損害的最終是女人”[2]。
與王安憶相呼應,鐵凝的“三垛”(《麥秸垛》《棉花垛》《青草垛》)同樣從女性最深沉的生存狀態揭示文化內涵,同時也把女性生命欲望原生態地展示出來。《麥秸垛》(1987年發表)講述了處在兩個年代、兩種文化背景下,接受過不同教育的、甚至是相隔遙遠的兩個地區的幾個女人的生命故事。這也是對女性心靈深處的愛與恨、美與丑、生與死的深切思索。鐵凝用她那支精細的筆,敘述女人的不幸,描寫女人的焦灼與掙扎時,也在呼喚著人性的完美。
同時,另一批女性作家除在婚戀題材中突出女性情愛自覺外,還在此基礎上深入探討男性社會中對女性的壓抑。張辛欣《在同一地平線上》、陸星《夜晚,請別敲我的門》在探究女性不幸根源時,提出了女性背負的社會和自身性別特點的雙重烙印,使女人在事業、精神上都難以獲得與男人同等的權利和尊嚴。此時,女性作家開始在作品中消解男性形象的光環。在這些作品里,男人不再是英雄神話,而是逐漸顯露出卑瑣、懦弱的特點,女人完全可以離開他們而有所作為。這一階段的女性寫作由對理想男性的尋找轉為自我尋找,使女性意識顯得更為獨立和成熟。
20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期,西方文化、哲學思潮的涌入,使這一時期的女性文學注入了更多女權色彩,女性文學成為這一時期文化浪潮的中堅力量。這時女性文學中的女性意識更趨尖銳和決絕,女性本位的觀念越來越明顯。殘雪、翟永明是這一階段的重要代表。殘雪的寫作一反男性寫作的線性歷史時間,深入夢幻潛意識空間展開敘述,一方面展現出被男性的宇宙所包圍的女性世界的真實處境,另一方面又以充分個人化、心靈化和反邏輯化敘事及其話語方式解構依附于父權制巨型話語之下的女性敘事,開拓了女性話語的新角度。翟永明的詩歌創作則在其前期創作的基礎上,圍繞女性身體的生命階段展開,通過身體的發育、變化回應與闡述外部世界,對東方男權神話進行解構。
90年代,一批更為新銳的女作家迅速崛起,將女性意識帶入風光無限的矚目階段。這是個人化女性意識階段,也是女性寫作的成熟階段。越來越多的女作家,從自覺的性別立場出發,把私人經驗、幽閉場景帶入公共文化空間。通過女性經驗的自我解讀和女性心理的大膽表述,破解男性神話,建構自己的主體和認知體系。這一時期的女性意識是自覺地高揚階段,女性寫作在題材上是對軀體感覺、私人經驗的關注,講述方式上是自傳體與自白式寫作的風行。
中國新時期女性文學發展走過了艱難的道路。從擺脫男權話語的主宰、初步顯示女性意識到摸索建構女性話語,再到個人化女性話語的建立,顯現出中國新時期女性文學的發展脈絡。在這個過程中,中國女性文學取得了斐然的成績。在新的世紀里,女性寫作如何維護女性話語自由,更從容深入地展開探索,建構全球語境下的富有本土特色的女性文學,是中國女性文學發展面臨的新挑戰。
[1]李子云.近七年來中國女作家創作的特點[J].當代文藝探索,1986(5):27.
[2]王緋.女人:在神秘巨大的性愛力面前——王安憶“三戀”的女性分析[J].當代作家評論,1988(3):100.
(責任編輯:邢香菊)
2016-11-01
閆蘭娜,河北科技大學文法學院副教授,碩士,研究方向:中國現當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