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齊冰
(海南大學 馬克思義學院, 海南 海口 570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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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南海傳統文化研究:起點、重點與熱點
王齊冰
(海南大學 馬克思義學院, 海南 海口 570228)
摘要:關于中國南海傳統文化的研究始自中國人發現、經營和管轄南海的悠久歷史,但真正成為熱門話題還是南海豐富的海底資源被發現以后。歷史地理學視角是中國南海傳統文化研究的起點和重點。1970年代以后,南海周邊一些國家對南海覬覦和非法侵占,迫使中國學者以國際法和海洋法為武器,維護中國的合法海洋權益,使中國的南海“歷史性權利”成為這一領域的新話題。進入21世紀,隨著南海爭端的范圍在擴大,南海研究也日趨綜合化和多學科化,從而使南海歷史文化研究成為南海研究的新領域。盡管如此,南海傳統文化的研究仍然方興未艾,許多問題的研究僅僅是個開端,還需要全面展開和深入。
關鍵詞:南海爭端;歷史性權利;南海傳統文化
秦漢以來,雖然風云交錯,國界變更,朝代更替,但在這兩千多年的歷史進程中,周邊國家并沒有對中國在南海的主權、主權權利和管轄權提出質疑,直到1970年代以后才出現了問題,其原因就在于南海發現了豐富的石油資源。于是,南海周邊的相關國家便開始對南海島礁及其海域的資源進行侵占和掠奪,并且不斷尋找法理依據和歷史借口,硬生生地將這片和平之海變成了是非之地,從而構成了所謂的南海問題或南海爭端。自古以來就擁有南海歷史主權的中國當然不能聽之任之,不得不重視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加強南海問題的研究力度。與南海主權爭端相對應,中國的南海研究也主要集中在歷史主權、法理歸屬、航道安全、資源開發和國際法解讀等方面,實際上涉及了國際政治、經濟、交通、歷史、法律、外交和軍事等問題。
一、 南海傳統文化研究與南海歷史地理研究
中國的南海傳統文化研究始于先秦,因為在當時的歷史典籍中就有了關于“南海”的概念,雖然與今天的南海不相同,多為神話和傳說,但卻是中國南海傳統文化研究的起點。隨著中國人發現、開發和經營南海的生產與生活的范圍擴展,中國人對南海的認識日益深刻。不必說“漲海”、“崎頭”、“長沙”、“石塘”、“千里長沙”、“千里長堤”、“萬里石塘”、“萬里石床”等與南海及南海諸島相關的含義,在三國時期朱應的《扶南異物志》、晉人裴淵的《廣州記》、元人汪大淵的《島夷志略》、明人張燮的《東西洋考》以及眾多的歷史典籍中都有關于南海諸島及其海域的地理風貌和風俗人情的豐富記載,但畢竟比較碎片化,且多停留于形象思維階段。
南海傳統文化研究的興起伴隨著南海豐富的海底資源的發現。隨著周邊一些國家對南海島礁及其海域的爭奪,中國學者不得不拿起學術研究的武器,以大量無可辯駁的歷史事實為據,論證中國擁有南海主權的歷史事實。1950-1960年代是南海傳統文化研究的正式起點。陳壽彭的《新譯中國江海險要圖志》、王興順的《大清天下中華各省府州縣廳地理全圖》以及《人民日報》刊發的《帝國主義侵略我國南海諸島簡史》、《我國南沙群島的主權不容侵犯》、《西沙群島是中國之領土》等,都是在強調南海地圖疆界線段對于維護國家海疆主權的合理合法性。在1960-1970年代,趁著中國文革內亂,周邊相關國家出兵侵占了中國的南沙群島的許多島礁。中國學術界卻因為“文革”而無暇南顧,直到“文革”結束后,才恢復了關于南海問題的研究。從1970至1990年代,中國學術界關于南海問題的研究仍然以歷史地理研究為己任,以各種歷史事實證明中國在南海的歷史主權。如陳史堅等的《南海諸島志略》、韓振華的《南海諸島史地考證論集》、《南海諸島史地研究》、《我國南海諸島史料匯編》等著作和史棣祖的《南海諸島自古就是我國領土》、林金枝的《南海諸島范圍線畫法的由來演變》、譚其驤的《七洲洋考》等論文。它們都以豐富而確鑿的歷史依據為佐證材料,論證了南海諸島自古以來就屬于中國的歷史事實,包括歷史考證、史地研究、古地名考據、東南亞各國地名考釋等。
1990年代以后,《聯合國海洋法公約》和《時際國際法》等國際法典相繼出臺,南海周邊相關國家,特別是越南和菲律賓開始引用所謂國家法律條文,企圖爭奪南海的所有權。中國學者堅守在南海爭端中的歷史的和道德的高地,從歷史地理學角度不斷地論證中國在南海享有的歷史主權,如劉南威的《中國南海諸島地名論稿》、陳史堅等的《南海諸島志略》、吳士存的《南沙爭端的由來與發展》、《南海資料索引》和李國強的《南中國海:歷史與現狀》、《海南及南海諸島史地論著資料索引》等著作。他們的研究不但重視文化地理學研究,如地名學的歷史文化學考證,而且也從中文歷史古籍向外文歷史古籍延伸,特別是關于海南及南海諸島史地研究方面的英文、日文等外文資料的引入,擴展了南海研究的國際視野,強化了中國對南海無可爭辯的歷史主權的依據。楊翠柏等的《從地圖在解決邊界爭端中的作用看我國對南沙群島的主權》、李金明的《南海“9條斷續線”及相關問題研究》等文章,對于歷史地圖的研究也是這方面研究深入的證明。歷史地理學研究始終是中國南海研究中的獨特優勢,非其他國家可以據有。
盡管南海問題的研究不斷向其他領域延伸,但歷史地理研究始終是南海研究的主陣地。由于周邊相關國家事實上成為南海爭端的既得利益者,因而正如有關學者指出的:“通過歷史地理研究雖然可以證明我國對于南海諸島及其海域擁有無可爭辯的歷史主權,但實際上卻停留于自說自話的境地之中。”*李金明:《南海問題的最新動態與發展趨勢》,《東南亞研究》2010年第1期。中國學者們終于看到了僅僅依靠歷史地理的資源優勢還不足以向世界說明中國在南海的合法權益,還必須拿起法律的武器,引入國際法范疇,從國際法看中國南海島礁及其海域的主權。中國學者在繼續加重南海歷史地理研究的同時,開始援引國際法典,論證中國在南海的歷史主權的國際法理依據。中國學者的研究把歷史事實與法理依據相結合,論述了中國的“歷史發現權”、“歷史管轄權”和“歷史所有權”:(1)中國是世界上最早“發現”南海諸島的國家。如李金明的《從歷史與國際海洋法看黃巖島的主權歸屬》、楊翠柏的《“發現”與中國對南沙群島的主權》和《“承認”與中國對南沙群島享有無可爭辯的主權》等。(2)中國自發現南海諸島后歷代政府都在開發經營南海諸島,并且行使著有效管轄權。如邢增杰的《略述民國政府對西沙的開發》、鄭德全等的《1946年中國軍隊進駐南沙群島始末》、張君然的《抗戰勝利后我國海軍進駐南海諸島紀實》等論文。(3)既然中國擁有“歷史發現權”和“歷史管轄權”,中國理所當然擁有南海諸島的“歷史所有權”。張良福的《讓歷史告訴未來:中國管轄南海諸島百年紀實》、劉文宗的《我國對西沙、南沙群島主權的歷史和法理依據》和張文彬的《中國及有關國家關于南沙群島歸屬的法理根據之比較研究》等文章,都以國際法為法理依據,以歷史事實向世界說明,在海洋法出現前,中國早已擁有南海的歷史的和法理的主權了。中國學者強調,由于歷史的原因,南海問題只可以按照18世紀以前的國際法來解決,而不能套用現代國際海洋法的規定。
二、《聯合國海洋法公約》與南海歷史性權利問題研究
《聯合國海洋法公約》《時際國際法》等國際法典出臺后,在越南、菲律賓等國頻頻引用所謂國際法律條文聲稱對南海擁有主權的刺激下,中國學者進入1990年代后,開始從國際法出發,論證中國對南海諸島享有主權的國際法理依據,批駁有關國家對南海諸島提出主權要求的主張。如通過論證傳統海域線(九段線)的由來、含義和性質,證實我國對南海諸島擁有無可爭辯的主權。針對周邊相關國家對南海歷史事實的肆意歪曲和長期霸占企圖,學者們一方面反駁越南對歷史事實的歪曲,同時又以歷史事實為依據,根據發現原則、先占原則等國際法原則,針鋒相對,論述中國擁有對南海的最早“歷史發現權”“歷史管轄權”和“歷史所有權”,如黃偉的《中國在南海U形線內的歷史性權利研究》,王軍敏的《歷史性權利問題研究》等國家社科基金項目。學者們以充分的歷史證據證明了中國是首先發現、最早開發并首先對南海諸島進行有效管理的國家,而南沙群島及其附近海域就是中國的歷史性水域。針對一些國家對《公約》的斷章取義式運用和出爾反爾的行為,學者們也集中進行了批判,指出其目的就是企圖把南沙群島等同于南極無主地,以對其海域資源進行再分配。近年來,學者們的研究興趣越來越多地投向中國在南海的歷史性權利的研究中,如王建廷的《歷史性權利的法理基礎與實證考查》、李金明的《南海斷續線的法律地位: 歷史性水域、疆域線、抑或島嶼歸屬線?》、賈宇的《南海“斷續線”的法律地位》、曹鑒燎的《歷史性所有權原則與中國對南沙群島的主權》等,都以詳實的史料考據為基礎,以國際法理和國際法為依據,批駁了相關國家對南海諸島的主權企圖,說明中國以九條斷續國界線為標志的“歷史性所有權”是誰也無法否認的客觀存在。學者們的研究一致表明,中國在南海地區以九條斷續國界線為標志的“歷史性所有權”是一個長期存在的客觀事實。不論是從歷史真相的考察還是從現代國際法規范的理解,中國都對南沙群島擁有不可爭辯的主權。*趙理海:《從國際法看我國對南海諸島無可爭辯的主權》,《北京大學學報》1992年第3期。
由于南海問題涉及六國七方,而美國、日本、印度等區域外大國又竭力介入,使得南海研究日趨復雜化且國際化,并且頻繁地涉及國家主權、地緣政治和資源開發等敏感問題,帶上了多元文化和地緣文化的色彩。李金明《21世紀南海主權研究的新動向》、李國強《對解決南沙群島主權爭議的幾個方案的解析》、吳士存《南海海上劃界問題綜合研究》、王翔宇《試析南海問題中的美國因素》等文章,都是中國學者在充分考慮國際因素的同時,以中國政府的“主權在我,擱置爭議,共同開發”原則,研究南海問題解決方案的成果,自然其中包含了合作開發和利用南海的種種可能性。在2013年習近平提出建設“海上絲綢之路”的戰略構想后,中國學者們也加強了關于把南海建設成為合作之海、和平之海和經貿之海的研究,顯示出中國政府和中國學界對合作開發利用南海的誠意。
三、南海研究的新領域:南海歷史文化研究
南海研究是中國海洋研究的重要內容,也是隨著中國建設海洋強國和文化強國的國家戰略實施而興起的新興學科。研究南海問題,不能僅停留于歷史地理問題、法律問題以及南海的開發與管理問題上,還應該開辟文化學領域,使得中國在南海爭端解決中能有效地占有文化學的高地。海洋文化研究的水平高低,是國家海洋“軟實力”的重要體現。在重視海洋文化和海洋文明的基本理論研究的前提下,中國學者將中國海洋文化與西方海洋文化進行比較,分析了中國海洋文化形成的自然、地理、社會和人文環境,論述了中國海洋文化的特質、海洋思想觀念的演變、海洋文化歷史的進程和在世界海洋文化史上的地位,并且將其擴展到海洋環境文化、海洋思想與權益制度等研究領域,充分證明了中國海洋文化并不遜色于西方海洋文化。如吳春明主持的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環中國海海洋文化遺產調查研究”和曲金良的《海洋文化概論》、《中國海洋文化史長編》、《中國海洋文化與社會》、《海洋與文化:21世紀中國海洋文化戰略》等著作以及后者主編的《中國海洋文化研究》輯刊等,都把中國海洋文化放在歷史的長河中進行了系統論述,其目的是構建起中國海洋文化的理論體系。
隨著海洋時代的到來和海洋文化研究的深入,中國學者研究海洋文化的視角越來越多樣,視野越來越寬泛,已經進入多學科多領域的研究新時期:(1)從歷史學角度研究中國海洋文化發展史。如楊槱的《鄭和下西洋史探》、張祖榮的《百年潮汐:紀念鄭和下西洋600周年》以及《海疆經略與海防史跡研究》、《隋唐時期東北亞海上交流的歷史環境研究》、《戚繼光與中國海洋歷史文化遺產》、《宋元以來中國南海疆域的界限》等論文。(2)從考古學角度實證中國海洋文化的存在。這方面的論文很多,如《從出土瓷器看唐宋時期山東半島與南方地區的海上交流》、《出水陶瓷器研究(海瓷撈)》、《斯里蘭卡發現的中國古代錢幣》、《福州閩安清代水師官員墓葬調查研究》等。(3)從宗教學角度論述中國海洋文化的哲學基礎。如《海洋神靈與船家人文》、《徐福文化資源保護開發的思考》、《滿族海洋女神崇拜的文化意蘊》、《媽祖信仰的國家化與在東北亞地區的北傳》、《海洋與造神:以金門、澎湖為例》等文章,在海洋神崇拜的研究中又都廣泛涉及了中國民間的海洋神話、傳說、故事以及民俗和忌諱等。(4)從文化交流視角研究中國海洋文化的特點與地位。這類文章的研究重點在于通過中國與周邊國家的海洋文化比較,揭示中國與東亞、東南亞的海上文化交流活動。《中國海洋文化研究》第六卷就以“東北亞海上交流歷史文化遺產研究”為題,結集了一批中國文化東傳日韓和朝鮮琉球的朝貢歷史等文章。(5)從文化產業角度研究中國海洋文化的產業化之路。在經濟文化化、文化經濟化的時代,促進和推動海洋經濟的發展,符合時代的需求。張開城等主編的《海洋文化與海洋文化產業研究》,不但研究了海洋文化產業化的相關理論,而且集中探討了海洋文化產業化的路徑,包括海洋旅游業的發展、濱海體育休閑產業的的探討、人工魚礁建設對海洋漁業文化產業的作用等問題。(6)從地方文化角度研究海洋經濟的開發路徑。進入21世紀后,沿海省份高度重視海洋經濟的發展,努力挖掘本土海洋文化的特點,出現了許多新的海洋文化范疇,如渤海灣海洋文化、浙東海洋文化、閩臺海洋文化、閩粵海洋文化、北部灣海洋文化、上海海洋文化等。2010年,廣西防城舉辦了北部灣海洋文化論壇,系統梳理了北部灣海洋文化的歷史,并且推出了一批學術研究成果。可以說,中國的海洋文化研究已經進入了多學科和多視角研究的新時期。
與全國性的海洋文化研究和其他區域的海洋文化研究相比,關于南海區域的海洋文化研究起步比較晚,但其起點卻比較高。在南海周邊相關國家不斷制造事端的背景下,南海問題研究不斷地吸引著人們的眼球。人們越來越深刻地意識到,戰爭解決問題只是迫不得已而為之的最后手段。在中國的南海主權維護中,除了要打好法律戰和輿論戰,而且還要重視歷史文化的爭奪戰。近年來的南海研究實際上已經由政治、經濟、歷史、法律、外交、軍事和航行等領域向文化研究方向傾斜。學者們分別從各自的專業角度,展開南海文化的研究,諸如《環海南島的史前聚落與海洋文化考》、《海南島的伊斯蘭史跡與南海海洋文化》、《從神頭港烽燧看海南島明代時期的海防》、《海南民間“更路簿”再考》、《漢代南海的海洋文化交流:越南和泰國的考古證據》、《論媽祖信仰的形成與東南海洋文化的擴張》、《越南沿海沉船出水陶瓷產地考》等。僅從這些文章的題目就可以看出南海文化的研究呈現出具體化和多樣化的特點。
與此同時,學者們也有意突破南海文化研究的各自為陣的格局,克服對于歷史悠久的中國南海海洋文化的整體性存在的忽視,努力構建具有中國特色的南海海洋文化的理論體系。在目前已立項的國家社科基金項目中,與南海文化研究相關的,有閻根齊的《南海海洋文明發展史研究》、趙全鵬的《南海諸島漁業史研究》和趙康太的《歷史主權與中國南海傳統文化資源保護與開發研究》等,其研究目的都在于構勒南海文化自身的發展歷史,體現中國南海傳統文化不可再生的獨特價值。2013年,由黃偉宗任主編的“中國南海文化研究叢書”推出了六部專著,包括譚元亨等的《中國南海海洋文化論》、司徒尚紀的《中國南海海洋文化史》、戴勝德的《中國南海海洋文化傳》、張鎮洪等的《中國南海古人類文化考》、潘義勇的《中國南海商貿文化志》、蔣明智的《中國南海民俗風情文化辨》。這套叢書對于南海海洋文化的研究,以“論”、“史”、“傳”、“考”、“志”、“辨”貫名,具有明顯的構建理論體系的性質,力圖在理論分析和實據考證中歸納出中國南海海洋文化的形態和特征,帶有一定的開創性質。2012年由海南師范大學推出的“南海知識叢書”,較好地普及了關于南海的知識,可讀性很強。僅從《南海史話》、《南海漁家》、《南海考古》、《南海民俗》、《南海傳說》、《南海地理》、《南海環境》、《南海資源》、《南海動物》和《南海植物》等書名,便可看出南海的優質資源與生態環境的獨到之處。
綜上所述,時至今日,南海海洋文化研究在南海研究中已經開始占有越來越重要的地位,已經由南海歷史地理向歷史主權、法律、政治、宗教、考古、文化理論、文化交流和文化產業等領域深入,使南海海洋文化研究成為南海研究不可忽視的重要組成部分,而且領域寬泛,內涵豐富,成果豐碩,影響深遠,在維護中國的南海主權中獲得了豐厚的文化理論和實踐的解釋和支持。
四、關于中國南海傳統文化研究的思考
盡管中國南海傳統文化研究迄今已經取得了豐碩的成果,但與中國人發現、開發、利用和經營南海的歷史相比較,南海傳統文化的研究還遠遠不夠。歷史地理學的研究雖然是南海研究的起點,但多年來一直徘徊在歷史考據和地理論證中,尚未上升到南海傳統文化的形成與發展的層面進行系統論述。研究南海文化的角度雖然多樣,學科介入不少,但成果仍然比較零散,缺乏內在的和外在的整體聯系,不同程度地忽略了中國南海傳統文化作為歷史悠久的文化實體存在的客觀事實。南海海洋文化的概念雖然提出了,但什么是南海海洋文化?其形成和發展的過程如何?其特征、內涵和類型是什么?既然南海海洋文化是客觀存在,從遠古走到今天,自然有一個由傳統文化向現代文化的發展進程,其歷史脈胳和發展走向是什么?南海文化與南海歷史是什么關系?它和國家主權是什么關系?南海傳統文化與中國傳統文化是什么關系?與南海周邊的東南亞國家和地區的文化又是什么關系?南海傳統文化資源散見于卷帙浩繁、浩如煙海的古籍、地圖、文件以及散布于南海島礁和水下的各種物證中,如何采取有力措施保護它們?如何對它們進行有價值的科學發掘、系統整理、合理利用和有效開發?南海傳統資源的保護與開發和中國的南海維權斗爭有什么關系?如何從世界文明的發展趨勢中來認識南海海洋文化在今天的發展?在堅持南海主權的前提下,如何與周邊相關國家共同保護、開發和利用中國南海海洋文化資源?等等。
正是針對南海文化研究中存在的問題,我們認為,中國南海文化研究必須加強重點難點問題研究。第一,借力歷史,強化中國對南海的領土主權,說明中國不但根據國際法擁有南海諸島的所有的權利,而且因為中國南海傳統文化自秦漢始已存在兩千多年。怎樣借力?借何力?需要刨根究底。第二,中國南海傳統文化的內涵和特質是什么?它在中國文化乃至東南亞文化和世界文化中的地位是什么?第三,中國南海傳統文化是怎樣形成的?第四,中國南海傳統文化經歷了哪些發展階段?有哪些歷史形態?卷帙浩繁、浩如煙海的古籍、地圖以及參考書刊需要全面梳理。第五,中國南海傳統文化資源在瓊、粵、桂、閔沿海和南海諸島如何分布?特別是對散布在南海諸島的文化遺址和文物、民居、神廟、航海、捕漁等的調查和考察,將因實際控制權和外交、交通、軍事等問題而增加難度。第六,研究中國南海非物質文化資源,必須對南海歷史人物和南海海神、南海諸島地名、“南海更路簿”、南海漁歌、南海民俗等方面的資料進行收集、整理與分析。如形成于明初、盛行于明清及民國的《南海更路薄》,現存十三種,便包含了許多歷史文化信息,需要比較分析。第七,其他國家保護海洋文化遺產的法律法規和遺產保護模式的經驗,如何為我所用?第八,怎樣保護中國南海傳統文化資源?第九,如何開發中國南海傳統文化資源?等等。
南海歷史文化研究的目的在于借中國南海傳統文化之力,強化中國對南海的領土主權的認識,在南海爭端中更加牢固地把握主動權和話語權。中國有著充分的歷史根據和文化物證,證明中國擁有南海的所有主權。中國不但擁有國際法規定的所有權利,而且還擁有此外的所有權利,因為中國南海傳統文明已存在了兩千年。中國對于南海的主權,并沒有因近代以來清朝的衰落而失去,也沒有因為周邊一些國家對南海諸島的非法占領而改變。中國南海傳統文化的研究越深入,越能證明這一點。南海爭端為什么沒有表現為文化爭端?因為自古以來南海只有一種文化,這就是中國南海傳統文化。南海傳統文化本身還是一種思維方式。歷史悠久的中國南海文化一旦被視為資源,就會對南海問題解決產生重大影響。在南海傳統文化保護和開發中,要防止可能出現的“破壞性保護”,保證其“活力”的存續,使其潛在的文化含量重生。
南海歷史文化研究大有作為,理應取得新的突破。在海洋世紀,在海洋強國和文化強國的戰略實施中,加強中國南海傳統文化資源的研究、搶救、保護和利用,不但可以豐富中國傳統文化的多樣性和豐富性,為將其列為國家級乃至世界文化遺產做準備,而且將其與南海維權相結合,可以為中國的南海主權維護提供豐厚而堅實的文化學理論與實踐的支持,增強中國在南海爭端中的主導權和話語權。
(責任編輯:袁宇)
The Starting Point, Focus and Hot Spots in the Traditional Culture Study of the South China Sea
WANG Qi-bing
(SchoolofMarxism,HainanUniversity,Haikou570228,China)
Abstract:While the long history of the traditional South China Sea culture study can date back to the time when the South China Sea was discovered, managed and administered by the Chinese people, it is only after the discovery of rich seabed resources in the South China Sea that the topic has become a actual hot spot; and the perspective of historical geography is the starting point and focus for the traditional South China Sea culture study. Since the 1970s, some neighboring countries on the South China Sea have coveted and illegally occupied the South China Sea, thus compelling Chinese scholars to safeguard China’s legitimate maritime rights and interests by virtue of the international law and the marine law, thus making China’s “historic rights” over the South China Sea become a new topic in this domain. In the 21stcentury, with the expansion of the South China Sea dispute, the South China Sea study has become comprehensive and multidisciplinary, thereby rendering the research in the history and culture of the South China Sea as a new aspect in the South China Sea studies. Even so, the research in the traditional culture of the South China Sea is still in the ascendant, and the research in many issues has just started, therefore efforts must be made to further the study comprehensively and profoundly.
Key words:the South China Sea dispute; historic rights; the traditional culture of the South China Sea
中圖分類號:K901.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5310(2016)-03-0110-06
作者簡介:王齊冰(1966-),女,海南瓊海人,海南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館員,碩士,主要從事海南歷史與文化研究。
收稿日期:2015-12-01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歷史主權與南海傳統文化資源保護與開發研究”(編號:12BGJ030);海南省哲學社會科學規劃課題“中國南海傳統文化論”(編號:HNSK14-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