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六點不到,已經開始尋找
確切地說步入老年起
她就一直在欽江邊尋找
走失的年輪
手和臉被凍裂了幾處
頭上也漸次結起一層層冰霜
這使她看上去更顯枯萎
有時連智慧也被凍僵
所以從未尋獲
只是偶爾恍惚,前面愈發臃腫的年輪
對她神秘莫測:“加油,我在這里”
為了對峙歲月逃遁
扛起同胞的鼾聲
我常常身不由己用汗水,將寒風煮開
而她不同,試圖用身體微小的創傷
拖慢鐘擺的頻率
——屢屢失敗
這些年我已遠去悲慟,許多老人
一如我的奶奶
在某個冬夜無邊
選擇某種不容拒絕的原由
悄然離去
一片羽毛在寒風中無力地飛
一片白色羽毛,再普通不過
執著地、忽略人地
也是無力地在寒風中翻飛
也許它不是很美
匆匆而來,連姓名也忘了帶
因為時空,還有
我站在雙層玻璃背后,視野浣紗
真正攫人的是它的舞姿
一起飄零的落葉
忙著書寫歸根的絕句
而它的舞姿,把風帶出老高
也把我的心,帶出老遠
它無力,也無助的
比如說空氣,比如風
但有時候
無助其實就是
利器,一如
最后,輕輕摔倒在地
它自己沒有摔疼
卻摔碎了我的心
責任編輯 侯建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