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線為骨　舞線成花
——讀黎小強人物畫有感

·李晨輝

以線為骨舞線成花
——讀黎小強人物畫有感

·李晨輝

優美的山水風景和多姿多彩的民族風情，讓廣西這塊地處西南邊陲的山鄉充滿了靈動和清新的景致。這里的畫家便擷自然之靈氣，取民族生活之情態，吸收傳統筆墨之精華，將自然萬象融于筆端，流于縑素，充滿清新，如田園詩般的明媚格調，而又不失文質彬彬的雅正。廣西藝術學院教授黎小強就是這樣一位畫家。他有不少作品取材于廣西本土的少數民族風情，又以其對中國畫造型規律的獨特認識而進行著詮釋和演繹。

觀黎小強的畫作，給人印象最深刻的也許就是那些滿紙飛舞成趣、靈動率意和流暢如風的線條了。那些舞動的線條讓我想起了戲曲舞臺上的水袖。水袖是手臂的延長，那或拂或抖或甩、美不勝收的水袖動作具有強烈的程式化特征和抒情達意的寫意化功能，讓人賞心悅目。中國畫的線條和水袖可謂異曲同工，線條是畫家心靈的延伸，通過線條和用筆，傳達著畫家對藝術和生命精神的感悟，而在接受方面，不同質感的線條也總是給人以不同的感受。黎小強以墨線為骨，用或濃或淡或粗或細不同質感的線條（有些已近于墨塊，但這種墨塊依然保留了其線條的流暢、清透的基本特點），對人物的結構進行分析、刻畫與重構。他的線條率意而流暢，豐富而飽滿，具有明顯的體量感和抒情性。他又善于對線條作集群式的排列和處理，以線條明確的方向性和較為有序的排列來表現人物結構和精神氣度。而難能可貴的是，他在看似整齊的排列和組合中又能揮灑自如地控制這些線條，做到了整中有散、整中有活，又寓圓以方，單純中見生動活潑之姿，并且通過用筆的輕重緩急、抑揚頓挫，通過對比與和諧化的處理，形成了明快的節奏感。移情作用說的倡導者立普斯說：“節奏是各種藝術的一個普遍的要素，形體的長短大小相錯雜以及顏色的深淺濃淡相調和等，都是節奏。”黎小強則通過滿紙飛動的線條使畫面的節奏感凸顯出來，激蕩著讀者的心靈和精神世界，這一點在他的人物畫小品中表現得尤為明顯。

野獸派繪畫大師馬蒂斯曾說：“所有的線條必須圍繞著一個中心，否則你們的畫就不能作為一個整體存在，因為那些飛馳流動的線條會把注意力趕開，它們沒有吸引住它。”我們似乎也可以這樣理解：盡管中國畫尤其是元代以來的中國畫，十分注重用筆和用墨，注重線條的質量和書寫性，但是必須圍繞一個中心，這個中心可以是畫面構成層面上的，也可以是畫面以外的東西，即所謂的“畫外之致”、“畫外之韻”。而實際上，這種畫外韻致的重要組成部分已經在魏晉時期由顧愷之提出，即“傳神論”。傳神論影響了兩千年的中國繪畫，后來主張的“詩中有畫，畫中有詩”，其實也是其流風所致，即使在今天，它的影響依然是顯而易見的。黎小強十分明了中國畫的創作規律，他把線條舞動得滿紙飛花的同時，并沒有忘記所有的線條、所有的手段和技巧都要凝結為一個核心——所描繪人物完足的神氣。黎小強非常重視寫生，接受過學院嚴格教學訓練的他有著扎實的人物造型能力，但他寫生不是機械地描摹人物的輪廓外形，而是抓住對象的精神特征，舍棄細節，擇其大要，用具有體量感的各種形式的線條，以近于大寫意的表現手法而不拘泥于形似，來傳達人物的精神和情感。中國和西方的藝術家和理論家都曾強調過拘泥于細節、瑣碎而帶來的嚴重后果。《淮南子》中有“謹毛而失貌”之說，19世紀的意大利詩人熱亞戈莫·雷奧巴底也說：“凡講求細節就證明作家在描述刻畫事物時竭力想脫離事物的自然面貌，他們精雕細鑿，鋪陳環境，細致入微的描寫冗長不堪，其目的是想造成效果。可是這樣一來，作者的意圖清楚了，作品卻失去了無拘無束、自然豁達的氣勢。”或許，這些與黎小強“心有戚戚焉”。正是以“以形寫神”為創作原則，他的作品才不至于在飛動的線條和筆墨中喪失畫面的整體感和神韻的表達。

黎小強另有一些扇面小品，以傳統的仕女和庭院花草以及文人士大夫的生活為題材，在風格上也與其以廣西少數民族為題材的渾厚和繁密有所不同，顯得輕盈而清雅，充滿了古典的雅正情趣，這也顯示了他對傳統文化深深的熱愛和迷戀。也許，正是那扎實的傳統功夫，得天獨厚的地域文化滋養以及他對藝術尤其是在表現和形式方面的興趣和深深的思索，才成就了他那獨具一格的水墨人物畫藝術。的在其控制之內的偶然效果。那種筆筆寫出的、蒼渾的人物形象，恰好與廣西少數民族的質樸、原始、剛毅的美學特點完美契合，這使得他的人物畫擺脫了謹細慎微的描摹而更具寫意性的表達，更接近中國畫的精神與審美境界。

20世紀以來，由徐悲鴻、蔣兆和創立的“徐蔣體系”可謂對人物畫創作產生了極大的影響，很多人物畫作品都能看到此教育體系的影子。黎小強早期的作品也有這種感覺，畢竟他是從中央美院進修走出來的畫家。但從近幾年的作品來看，說明了他一直在思考這一問題，并一直在通過繪畫創作實踐來探索這一個問題。“徐蔣體系”中對墨的關注度是不夠的，對潑寫的感覺強調得比較少，這一點在他現在的作品中已經基本解決，他現在的畫既有“徐蔣體系”扎實的造型做依托，又有大筆揮寫的用墨，整個畫面更自由，更完善。黎小強善于用墨，他的墨法主要服務于人物畫的筆法與造型，墨法分為兩類，一類是筆筆寫出，既是筆又是墨，這體現在人物面部的刻畫，這種畫法比較適合表現少數民族中的男性，使人物看起來結實，充滿滄桑與淳樸，像大山一樣偉岸、堅毅。另一類是大筆渲染潑寫，主要是服務于整個畫面的結構與形式，豐富畫面的內容與層次，完善畫面的視覺美感；大小不同的墨塊在作品中補充了“筆”的單調性，起到了很好的調節效果，也讓整個作品的水墨感更強，意味更深長。

他十分重視造型，但絕對不是客觀再現自然物象，他非常喜歡盧沉與周思聰的人物畫，并在繼承這些名家的基礎上又有創造，他的造型不是西方繪畫式的造型，不是“科學”式的，而是屬于中國畫獨有的，屬于中國畫意象造型，是畫家的

李晨輝，供職于廣西藝術學院學報編輯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