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向往開花的芥芒草

王秋珍

注意到陳佳瑤，是因為她的作文特別愛寫花，梨花、木槿花、梔子花、三色堇，一樣樣花兒在她筆下搖曳生姿，和人物的故事一起或綻放或萎謝。我好奇地問她：“你會是什么花？”她的一雙丹鳳眼突然彎了起來，笑聲像爆米花一樣炸開了：“我是很傻很天真的白羊座啊，會是什么花？”那語氣，分明和笑聲不協調，有些不自信。

陳佳瑤還真是一個獨特的女孩。從小，她不愛吃零食，不愛旅游，就是愛鉆書堆。有一回，陳佳瑤坐車去奶奶家，一下車，奶奶就心疼地叫起來：“瑤兒，你的額頭怎么啦？”陳佳瑤一摸，才發(fā)現額頭鼓起了一個大包。原來，她一直在車上看《紅巖》，山路崎嶇，顛顛簸簸，她的頭一下一下撞向玻璃，額頭撞腫了也絲毫沒有察覺。媽媽調侃道：“你是不是被國民黨抓去嚴刑逼供了呀？” 陳佳瑤摸摸額頭，正色道：“我會誓死保住共產黨的秘密！”眾人都哈哈大笑起來，陳佳瑤又屁顛屁顛地跑去看她的《紅巖》了。

上了初中以后，陳佳瑤有了青春的繽紛和傷感。奶奶成了她作文里出入頻繁的主角之一。在奶奶身邊，她體會到了緩緩流淌的溫情。后來奶奶離開了，陳佳瑤一度溺在回憶的深海，不愿意走出來。張嘉佳說，很多傷心的故事講到最后，只有兩句話：你不會去了，他不會來了；他是走掉的，你是走丟的。“走掉的是奶奶，走丟的是我。”陳佳瑤說。很久之后她才明白，離開就是離開，誰也不能讓時光倒流。但是離開并不等于選擇遺忘。她想起奶奶說的：“奶奶要走了，想奶奶的時候給奶奶寫信啊。”陳佳瑤執(zhí)起筆，卻遲遲無法落下。“是阿秋老師點亮了我心中的燈塔，讓我找到了去彼端的路。” 陳佳瑤在獲得東陽市市刊《花果山》的封面人物獎后，在獲獎感言上這樣寫道。慢慢地，她從悲傷里走了出來。

其實，陳佳瑤是一個活潑的女孩。看到數學老師牙齒非常整齊，她會盯著看上半天，然后很認真地問：“老師，您是裝了假牙嗎？”兩個雙胞胎弟弟吵架后哭了，她會一本正經地讓他們演繹一遍吵架的過程，然后做出裁判。只要媽媽一生氣，她就會抱著媽媽的肩膀，嘻嘻哈哈地來上一句：“我老媽最年輕最美麗，可是一生氣就變老、變丑了。”

但陳佳瑤活潑的外表下，有一顆安靜的心。

她在再喧鬧的課間，也能寫著屬于自己的文字。“你越長大，越會發(fā)現你躲不開熱鬧喧嘩的生活，但是，你永遠不要忽略的是，給自己那么一點點時間，在所有世俗的間隙里，逆流而上，去遇見被你拋在身后的自己。”寫作，讓陳佳瑤看到了天邊瑰麗的玫瑰紅；獨處，給了她精神上的解藥。

在我問陳佳瑤本文開頭的那個問題不久，她送了我一張卡片，上面寫道：“阿秋老師，我覺得自己是一株芥芒草，不起眼，不漂亮。但我一直走在開花的路上。”

是的，無論是多么普通的草兒，只要你向往著開放，你終會給這個世界獻出最可愛最美麗的花兒。

（作者為浙江省東陽市吳寧一中語文教師，系浙江省作家協會會員、中國微篇小說作家協會理事、全國作文優(yōu)秀指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