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四大會所』里德人生片段
對于大多數人來說,上流人群居住的北京城與自己居住的北京城是兩個平行的世界。在人們的想象中,“另一個世界”的一天可能是這樣的:
某位擁有億萬資產的富豪,穿過霧霾籠罩的長安街,抵達東長安街10號,長安俱樂部。此地距離天安門廣場不過千米。他進入宮廷風格的會所,繞過通體金黃的屏風和龍椅,與朋友坐在紫檀木的桌子前喝杯茶,相約室內網球場對戰一局。
接近中午,他起身前往建國門北大街8號,位于華潤大廈的北京美洲俱樂部。在與商業伙伴吃上一頓美式商務午餐后,他打開恒溫保濕的私人雪茄屜,抽出一根如馮唐書中描寫的“粗細長短不等的COHIBA”。
下午他又趕到西絨線胡同51號,那里原是康熙皇帝第24子誠恪親王之后裔溥霱府邸,低調神秘的“中國會”就在此處。他要在這里約見某個外資銀行高管。隨后,兩人轉道新源南路6號的京城大廈,乘坐專屬于京城俱樂部的電梯直達50樓,在360度的環形回廊閑庭信步,俯瞰腳下華燈初上的北京城。
所有這些關于“京城四大會所”的細節都是有據可考的,但是抱歉,現實中很少會發生一天內換四家會所的情況,而且同時擁有“京城四大會所”會員身份的概率極低。究其原因,私人會所與有錢就能進入消費的酒店并不相同。
耶魯大學哲學教授卡斯騰·哈里斯說:“房屋必須具有一種產生神話的功能,那意味著必然也是一種公共和政治的功能。”私人會所似乎就是這樣一種存在。
現在人們眼中那些帶有神秘色彩的私人會所,可能源自18世紀英國的“紳士俱樂部”,只面向會員開放,由英國上流階層在倫敦西區創立。在那些充滿貴族氣息的房屋里,會員們可以賭博,而這在外面是非法的。19世紀,私人會所大量出現,越來越多的新興資產階級擁有了權力,這些人在社會地位提高后,自然也開始尋求私人會所的會員身份。
私人會所提供了特權感、私密性、身份地位的象征、相同階級的社交,不管是哪個國家的上流人群,這些都是他們所需要的。長安俱樂部對本刊記者采訪郵件的回復就反映了私人會所的行事風格:“我們一直是秉承著低調的經營風格,從未在行業外的雜志上做過大篇幅的專訪報道。”
上世紀90年代,私人會所悄然登陸京城。“京城四大會所”中,京城俱樂部于1994年首先成立,1996年長安俱樂部和北京中國會相繼開業,2000年北京美洲俱樂部成立。
幾大神秘會所服務人群略有區分,比如京城俱樂部由中國中信集團和美國國際會所管理集團共同創建,主要服務國內外商界人士,以及各國駐華使節和國際名流;長安俱樂部由富華國際集團創立,早期曾將會員年齡限制在45至55歲,入會者多是政商人士;美洲俱樂部會員主要為世界500強企業的內地代表、海歸人士。
“中國的情形其實跟國際一樣,城市精英階層出現以后,他就不喜歡去混大圈子了。他喜歡去小圈子,有強烈共鳴的這種。自然而然,人以群分了。”社群研習社創始人王旭川說。根據福布斯的統計,中國私人可投資資產1000萬元以上的高凈值人群規模,在2015年就已超過百萬人。
北京私人會所已有20多年的歷史,直到現在“京城四大會所”的會員頭銜仍然是身份甚至權力的象征。雖然沒有人專門去研究這些私人會所的歷史,但總能通過一些細枝末節感受到某種變化。比如曾經對會員年齡設限制的長安俱樂部,在進入新世紀以后,解除了對會員年齡的限制,它還一直在擔心自己的外形過于普通甚至老舊,終于在今年4月份決定進行“氣質裝修”。面向海歸人士、要求會員具備國際視野的美洲俱樂部,其會員雜志的版式在2014年第二季度從過去的英文內容在前調整為中文在前。2014年底,中紀委要求該俱樂部陸續封存會員卡,華潤要求各單位立即按照一般會員退會程序退會。當然還有中國會,2015年底,根據中共中央辦公廳字【2014】52號文件精神及北京市文物局通知要求決定停止營業。
(摘自《看天下》2016年第12期 朱信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