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里，別總想著駕馭誰

謝可慧

一個姑娘約我在咖啡館見面，她說，想跟我談?wù)勊墓适隆＿h(yuǎn)遠(yuǎn)望見她，穿著一身緊實(shí)的衣服坐在寬大的座位里，顯得身材更加瘦削、憔悴。臉上疲憊比打招呼的笑容更多一些，眼睛腫在那里，顯然是哭過后久未退下的痕跡。沒有什么開場白，其實(shí)，接下來的故事，我已經(jīng)猜到了——戀愛、結(jié)婚、生子，然后男人冷漠，置之不理，自己帶著小孩，忙著工作，還要應(yīng)付男人隨時可能節(jié)外生枝的脾氣，素日就好像兩個陌生人進(jìn)了同一個屋子，你睡你的覺，我做我的夢。

姑娘問我： “我不怨生活那么苦那么累，只是，除了讓他說一聲謝謝，我與他之間連最初的交流都很少，說話、還有同房，我以為自己辛苦與忍讓就足夠，可卻駕馭不了他，反而讓他成為一匹脫韁的野馬，越跑越遠(yuǎn)。”

在我遇見許多人中，馭夫好像成為了檢驗(yàn)一個女人是否成功于婚姻的標(biāo)準(zhǔn)。她們成功的經(jīng)驗(yàn)里大致有以下一些：管住男人的錢，管住男人的業(yè)余時間，管住男人的生活起居，管住男人的穿著打扮，管住男人的一切。

我說：“你平時里，除了工作、帶孩子，有沒有別的愛好。”

她搖搖頭：“無聊得很，他不陪我就更無聊了。”

我想起，我與老陳一個共同的朋友S，一次吃飯，他喝到興頭上，忽然開始胡言亂語，但又好像是肺腑之言，這個溫文爾雅的男人第一次瘋狂吐槽她的女人：

我真是戳瞎了我的雙眼，出去吃個飯，一天到晚連環(huán)奪命c(diǎn)all，讓我陪在她身邊。生完孩子不注重保養(yǎng)，原來100斤，現(xiàn)在160斤，天天沒事干，天天坐在沙發(fā)上吃薯片那些垃圾食品，我每次看到她笑，就感覺是一堆肉，除了粘著我，就沒有一點(diǎn)別的事可以做嗎？

那一刻，我跟老陳幾乎把嘴巴都張大了，想起他老婆一次扭動著肥胖的身子坐在老陳的車?yán)铮c我們談她是如何駕馭自己老公的秘——比如每個月給老公500元零花錢，其余由她保管，比如每個月給老公買一套新衣服，堅決不超過200元，每半天給老公打個電話，下班之后，絕對不能離開自己的視線兩小時，然后一臉得意忘形地描述他老公是如何被她掌握得服服帖帖，還不忘與我說：Hey，男人靠管，堅決不放。我真是對她五體投地。

只是，我是討厭與男人結(jié)婚之后變成一鍋粥，大家熬著同樣的湯，不分你我，往往最后爛成一團(tuán)泥，還不知西東。

所以結(jié)婚前，與老陳約法三章：一是互不干涉財政，有福可以不同享，有難一定要同當(dāng)；二是保持在婚姻里的絕對自由，朋友可以無數(shù)，出軌除外；三是有自己的生活，在安頓好孩子，處理好兩家關(guān)系的前提下，可以各做各的事。老陳很高興，我比他更高興，畢竟是在這場博弈中，我也占據(jù)了主動權(quán)。

老實(shí)說，每一個女人步人婚姻之后都有這樣的體會，你忽然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人了。娘家是那個可以回去卻不到最后關(guān)頭不得回去的地方，婆家是你馳騁本事的賽場，至于老公，便是一場博弈。自然了，大多數(shù)女人的婚后自控能力都比男人強(qiáng)，不管你信不信。所以，有些女人選擇了馭夫，無可厚非。

婚后的日子里，幾乎很少干涉老陳的私生活。這點(diǎn)，我是深得我母親真?zhèn)鞯摹Ｄ赣H與父親三十載夫妻，關(guān)系一直很好，別說打架了，就是爭得面紅耳赤的時候也很少。而父親是極少出去應(yīng)酬的，大多數(shù)時候就是吃完飯，陪母親散步，然后她刺繡，他看電視，兩個人在客廳里，自顧自。父親出去應(yīng)酬的時候，母親從不打電話，記得我還小時，11點(diǎn)多了，父親還沒回家。母親刺繡完，就把燈一關(guān)，顧自己呼呼大睡了，第二天，什么也沒問，什么也沒說，把早飯準(zhǔn)備好，送我高高興興地上學(xué)去。母親生平最大的愛好，就是刺繡了，她的繡工極好，而她一繡也往往是一整個下午。母親常說：你把男人握得越緊，他跑得越遠(yuǎn)，他又不是什么動物，由得你掌控，把自己做好就行。嗯，母親在歲月里也成了一個普通的老女人，可是，她真是修得一顆柔軟的心，素日總是笑瞇瞇的，看起來也是一臉的好心情。

因?yàn)楫惖貞伲偸潜蝗速M(fèi)解，為什么一直保持著良好的心態(tài)，不是應(yīng)該天天查崗，日日電話嗎？這個時候，我倒是格外有底氣。老實(shí)說，身為妻子與母親，我更注重自己女人這個個體身份。平日里，做自己喜歡的事——寫作、烘焙以及瑜伽，約見老友是時常的事，偶爾出去聚餐、看電影。與老陳呢，如果沒有特別緊要的事，白天從不電話，他干他的工作，我上我的班，戀愛那時就是如此，以至于單位領(lǐng)導(dǎo)一度覺得我說自己有男朋友了不過是為了推辭他的相親介紹。晚上，10點(diǎn)左右，打個電話就算完事，忙的時候，電話也是奢侈，最高記錄是五天沒有打電話，直接回家見人。

老陳倒是偶爾也會開玩笑：我沒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倒是怕你丟了？

無意于說這個夫妻之道一定是正確的，比如我與老陳的親昵程度定不如那些日日甜言蜜語的男女。也沒有任何的優(yōu)越感可言，因?yàn)橹皇且粚ζ胀ǖ男》蚱薅选Ｎ蚁胝f的是，在漫長的歲月里，作為女人，千萬不要把自己搞得太辛苦，讓男人走他自己的路，讓我們走我們的路，回家的時候相敬如賓，出門的時候彼此海闊天空。經(jīng)營自己已足夠勞累，何苦再把有限的時間讓自己煩惱呢？最好是，如果他愿意管著你，并且鞍前馬后地服務(wù)你，那才是最棒的。

回到最初的那個姑娘，我與她長談了兩個小時，她回去就報了個插花班。她說，她覬覦了很久了，一直合不得，終于下定決心，要去做自己的事了。

昨天，姑娘在微信圈發(fā)的一句話：過了那么多年才發(fā)現(xiàn)，把浪費(fèi)給男人的時間還給自己，好像輕松了不少。附了一張她在插花班的圖，樣貌還是原來的樣貌，只是精神已經(jīng)煥然一新。

我回了一句：不過是跟著他走了一段彎路后，發(fā)現(xiàn)丟了自己，趕緊回去撿回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