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應麗
思與畫的踐行
——金匠山水畫的個案研究
商應麗
德勒茲是通過哲學、藝術和科學的關系來給哲學自身下定義的。對于德勒茲本人來說,考察哲學的特殊性和差異性是非常重要的。所有的思考都是生命中一種藝術和事件。“思考”是一種生產、變異和創造,它會形成一種力量,而不是具有再現功能的一系列的文本和圖像。金匠關于“山水畫定義應是什么”的思考,筆者深表認同。實際上,我們不應該將山水畫看作學科門類或某種傳統——某種已經形成的或我們能夠認知和定義的東西,我們需要將山水畫看作由其自身的可能性或它的能力所決定的東西。因此,也就避免了思考的同質化。筆者認為,金匠在山水畫寫生過程中以“思考”的方式轉變了生命的力量。這是一種行動哲學。他以自己敏銳的洞見能力、微妙的身體感覺和細膩的情感形式進行著理論思考和實踐創作,并融入到他生命的點點滴滴,形成了一種“思考”的習慣。在他身上,筆者看到了當代藝術家的標準。’正如徐冰在《藝術家是干什么的?》中所論述的:“其實,藝術最有價值的部分,是那些有才能的藝術家對其所處時代的敏感、對當下文化及環境高出常人的認識、對舊有的藝術從方法論上進行改造,并用‘藝術的方式’提示出來。這是人類需要的,所以才構成可出售的價值,才能形成交換鏈。所以說,好的藝術家、設計師既是思想型的人,又是善于將思想轉化為藝術語言的人。”金匠具備了這樣的素養和能力,相信他在不久的將來能達到又一個嶄新的高度。
金匠的書畫作品具有鮮活的生命體驗,體現在七方面:(一)獨特的書法語言。從他日常的書寫習慣和作品及所具有的書法素養和思想中,筆者能感知到他的傳統書寫功底是很深厚的,書法作品呈現出一種特殊的書寫表達,或接近原始感或流露兒童稚拙感。這和傳統的書法形式是有差異的。他的山水畫作品也呈現出這種“特殊感”。(二)山水畫的留白或是黑白布局。這是對空間一種特殊的視覺感知,它控制著畫面中的一種節奏和視覺效果上的一種勢,是一種身體感覺。(三)山水畫的筆墨邊界控制。這個問題與前面的留白是息息相關的,是進一步的追問。(四)山水畫的構圖與布局。筆者觀察到每一次寫生采用的紙張尺寸變化很大,寫生的尺寸決定著相同的一系列作品。有扇形、斗方、長卷。筆者要追問的是,以對景創作為前提的寫生,是否以紙張的尺寸選景呢?尺寸的先設是否會失去對景觀的身體感覺的感知呢?也許是在強調對景的“創作”。(五)無論是以對景創作為前提的寫生,還是以純粹的“寫生本身”的寫生,都是在創作或創造,這也是一名藝術家的終極目標。筆者覺得前者是強調畫者自身的主體意識,而后者強調的是畫者筆法的語言意識。這是寫生的魅力和價值所在,人需要出走,到自然中去寫生,既是對“現場”的尊重,又是對歷史的“現在”的深刻覺知。(六)觀看的角度問題。金匠曾說:“畫畫就是畫自己內在的那種先驗的視覺感知結構或情感形式。”這是他的思考也是他的關注點。(七)由觀看角度的差異,引發了觀看主體的爭鳴。2015年,大衛·霍克尼在北京做的兩次學術報告及展覽,引起北京藝術界的強烈關注。金匠通過現場聆聽,逐漸有所感悟。對照赫斯特、艾敏來看霍克尼,或許正印證了霍克尼調侃赫斯特的一句話:“這里所有的作品都出自畫家本人之手。”他認為,藝術中的觀念會漸行漸遠,而主體必然回歸,以身體感覺呈現的情感形式終歸是我們可以把握的。
金匠是一個對自己很“誠實”的人。首先,他曾經是一名優秀而卓越的珠寶首飾設計師。從他設計的首飾作品中看出,他對藝術的審美及傳統有著自己獨特的感知和感受。“天知道”他為何放棄自己為之努力而又付出心血的首飾設計領域。但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他已在該領域實現了自我價值,并在深思熟慮后作出了新的選擇。其次,他內心承載著對人自身生命意義的追問和對當下藝術的焦慮。因此,他放棄了原來自己穩定而又相對安逸的生活軌道,帶著一份藝術家的責任。也許他就是尼采在《不合時宜的沉思》之中所描述的那種“不合時宜的人”。再次,他曾說過:“我的‘思考’指向我的實踐,余者都不重要。”這是他在微信平臺上公開表達的自我觀點。當筆者讀到這句話的時候,為之一“震”。筆者不得不進一步追問,什么讓他如此的自信?什么讓他如此霸氣地表達?筆者認為,這絕不是一種目中無人或自我膨脹,這與他豐富而又具有挑戰性的人生閱歷和獨特而又敏銳的藝術感知能力是密切相關的。最后,他以“身體的感覺”體驗來關注現在,從根本上來說就是關注我們本身、探索我們本身。尋找我們自身的秘密,這是生命生成的開始,他必將建立起有效地鏈接來影響他人。這是我們藝術教育所需要的“當代人”。
書畫是他人生追求的第二次選擇,是以純藝術方式進行的自我救贖,也是生命的轉折點。他在書畫之中尋找到那種符合自己身體感覺的感知和感受。他曾說,他的老師邱振中對他的第一感覺來源于他對馬蒂斯作品重新的“此線非彼線”解讀。筆者認為,就在那一瞬間,邱振中看到了這位學生身上最寶貴的東西,并促動了他某根神經,做出了他對這位即將成為他學生的決定和選擇。
當然,無論在書畫創作中,還是在日常生活中,“敏銳觀察”與“思考問題”是他的常態習慣,也是他的創作源泉。他總能感知到那些關鍵的詞語和核心的內容,并能形成自己的獨立思想。如喬姆斯基說是人的特定的“智性結構”選擇了我們現今的科學發現,他在此基礎上進一步的思考是:人類的情感結構選擇了藝術的形式。那么我們的藝術創作的根基也就應該是這樣一種特定的、先驗的情感結構。對此,他的文章《漫說視覺的日常感知和對繪畫創作的影響》有深刻的論述。一方面他探尋到古人獨特的用筆方法,應用到自己的書畫之中,形成了區別于傳統書寫范式的書法作品;另一方面用他本人闡釋來說,也許是一種特殊的視覺感知基礎,或是從他的設計中來,或從書法中來。我們共同認為,這是一種先天具有的智慧,是一種直覺的本能反應,是一種靈魂與肉體結合的感覺(身體的感覺)。這集中體現在他的山水畫作品中。作品中滲透了自己的身體感覺、空間觀念、情感形式和審美趣味等理論思想,從而形成了自己內在的先驗的視覺感知結構的山水圖式風格和書寫語言。借用他自己所陳述的“最合頻率的共鳴”,既是書畫的同源、又是思與畫的結合,更是情感形式與藝術形式的契合。
身體的感覺是一種生命的存在感。“它”不是激情式的譫妄,而是一種真實和美好。筆者認為,金匠會以“身體的感覺”建立起一條鏈接,從而形成藝術與生命的生成之流。
* 科研項目:2014年吉林省教育廳高校科研“十二五”規劃項目《高校美術教師持續專業發展的現狀、問題與對策研究》(吉教科文合字{2014}第574號)階段性成果。
商應麗:東北師范大學教育學部在讀博士,東北師范大學人文學院副教授
金 匠:中央美術學院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