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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烏鎮
羅 妹

曾經有過許多迷離的夢,想要去尋找一處地方,如桃花源般舒適,似瓦爾登湖般恬靜,以安頓自己日漸煩躁的心靈。
很好,這個秋天,我置身于烏鎮。
來烏鎮的不僅僅是人,還有白鷺、云朵、晨霧,與它們比起來,依賴車船出行的人類是多么被動啊。白鷺前來,乘著清風,扇動著絲綢一樣的翅膀,倏忽間就翩然而至了;云朵呢,如果它們思念身下這片枕河入夢的人家了,從天宇的某個角落出發,且歌且舞,飄飄灑灑說到就到了。比起白鷺和云朵,晨霧不是遠客,它們就棲息在烏鎮縱橫交織的水澤深處。只要它想出現,就會一哄而起,或縛住太陽,或把人間幻化為海市蜃樓,然后霸氣十足地做這個世界早晨的皇帝。
熙熙攘攘的游人不是來懷舊的,是來湊熱鬧的。他們行色匆匆,喧鬧歡笑,絲毫不理會古鎮需要安靜與祥和。但古鎮自有氣度,不爭不怒,入世出世,似在一念之間。古鎮看慣了古往今來的春花秋月,哪還會在意片刻駐足的游客沒心沒肺的嬉笑打鬧呢?
街口就是茅盾先生的故居,一幢四開間、兩進深的磚木結構舊式樓房,讓不懂文學的人敬畏,讓懂文學的人敬仰。抬腳進屋前,我不知有幾人能憶起先生的《子夜》和《林家鋪子》。我站在門口望著幽靜院子里的斑駁光影,想了許久還是沒有走進去。大師已成為永遠的歷史,他日清靜時再來又何妨?
走進宏源泰染坊,迎面的高架上晾曬著色澤明麗的印花布,隨風蕩漾,令人眼睛一亮。我忍不住用手去輕輕地摸了摸,體驗那獨特的質感,聞聞那散發出來的鄉土氣味,靛藍的花色與簡潔的圖案太熟悉不過了,讓我聯想起故鄉老家的蠟染印花布來。小時候床上蓋的就是印花被套,媽媽頭上纏的就是印花頭帕,姐妹們逢年過節走親戚穿的就是印花布剪裁的衣衫。盡管時代飛速向前,但人總是要穿衣服的,變來變去,最后還是覺得棉布清爽暖和。烏鎮傳統作坊里的土灶、水缸、染料、晾布架,都給我一種十分親切與溫熱之感。隨著人流,我出入于傳統民居、傳統商鋪、傳統文化區內,思古之情油然而生。尤其是那“百床館”里陳列的古床,暗紅色油漆的床架上,雕龍畫鳳,千姿百態,藏秀于拙,魅力無窮,我想若能在床上打一個滾,也定會夢里三秋。
烏鎮到處都是水,以河成街,橋街相連,依河筑屋。河埠廊坊、過街騎樓、穿水石欄、臨河水閣,一派古色古香。這就是我生命中所憧憬的“小橋、流水、人家”的境界?石板小路,古舊木屋,還有那水的氣息,一切都仿佛是夢里的氛圍。一艘小木船載著我走進烏鎮的水巷,黑瓦白墻的民居儀態萬方地立在兩邊,一半在岸上一半在水里,它們像一群淘氣的孩子,把腳伸進水里,然后又把手也伸進水里,戲弄一河的魚蝦。水閣的窗口往往會探出一張女兒臉,那不是茅盾筆下的淑女,就是我江南的表妹,好看,好美!在那岸邊的每一座河埠旁邊,在河埠的每一條堤岸上,在堤岸的每一條廊棚里,在廊棚的每一個“美人靠”里,都能看到一個個洗衣淘米的表妹,一個個挑繡花朵的表妹。
下了木船,走過一條條長短不一的石拱橋,我一次次地俯在橋欄上看那深綠色的河水,仿佛這里的水也被賦予了烏鎮的顏色,深不見底的河水,沒有了清澈透明的質感,卻看得見一條條野生小魚在水里往來穿梭。那是靈魂的穿梭,是靈魂的對視。遠處有漁翁立于船頭,三五只鸕鶿隨著漁翁的輕輕搖櫓穿橋而過,輕盈得如同一縷風一閃而過,只留下些微的漣漪。這些夢里的畫面再度重現,雖只一個來回,已讓我感覺此生不虛此行,感到了烏鎮是溫厚好客的溫柔水鄉。
烏鎮啊烏鎮,我輕輕地來,也將輕輕地離開,但我的心將永遠留在你身邊,你也將永遠留在我的夢里。
責任編輯:傅燕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