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楊先濤
一場借種紅蘿卜的風波
文 楊先濤
1965年4月,我被南昌縣委農工部派到茌港區南洲公社蹲點。6月,南洲公社與北洲公社合并成立水南公社,組織上任命我為黨委書記。水南公社三面環水緊靠青嵐湖及鄱陽湖,人多土地少,社員除了種田、種地外,還有一部分靠捕魚、打榨、換荒生活,是一個缺糧缺錢的窮地方,生活較貧苦。
這年的秋收秋種后,集體還有少量閑田,鳳崗大隊第四生產隊社員要求將秋閑田借給他們種一季紅蘿卜,來年收了紅蘿卜后再把土地歸還生產隊。大隊書記劉青山將社員的要求向公社黨委匯報,公社黨委立即討論了借田問題。在會上,大多數同志認為目前社員生活困難,可以借點田種紅蘿卜,但個別同志提出這是走什么道路的問題,不能借田。因少數服從多數,最后會議還是通過了鳳崗大隊第4生產隊的請求,每人借田2分,只限種紅蘿卜,明年春還給集體。全生產隊21戶 89人共借田17.8畝,占全隊總水田95畝的18%。
第四生產隊的社員們每人借了2分田后,利用上工前和收工后的時間,翻地的翻地,施肥的施肥。播種不到幾天后,全大隊其他6個生產隊和附近廟下、南洲、祝家及全公社各大隊和生產隊都要求借田種紅蘿卜。公社這時招架不住了,一面召開各大隊書記、大隊長聯系會議,要各大隊分頭做工作,除鳳崗大隊第四生產隊外,其他隊一律不準再借田;一面向茌港區委報告。區委研究答復,借田給社員種紅蘿卜是兩條路線斗爭的表現,是動搖走社會主義道路的決心,已經借出的要收回,種了苗的要鏟掉。公社按照區委指示召開生產隊隊長以上干部會議,貫徹區委指示,平息鳳崗大隊第四生產隊借田種紅蘿卜風波。劉青山要我一同去第四生產隊做說服工作。多數社員知道大隊、公社也為難,有的老年婦女一手拿鍬鏟,一手擦眼淚,看著已長出的茁壯的紅蘿卜苗不忍心毀掉,心如刀割。
1966年春節過后正月初四上班,初五公社干部學習一天,初六干部分頭到各大隊了解春耕備耕工作。我到鳳崗大隊同劉青山書記走訪了7個生產隊,各隊社員都在忙著修農具、編草繩、翻曬種谷,人人干勁十足,一派繁忙景象。中午在劉青山家吃午飯。進門時,我看到門前曬了不少紅蘿卜干,飯桌上擺了一大碗紅蘿卜,面上蓋了一些臘肉片,一碗紅蘿卜干拌酒糟、一碗油菜柳、一碗酒糟魚、一碗蛋湯。因為是春節期間還擺上了一瓶三花酒,每人倒了小半碗。邊吃邊聊,我問他家哪來這么多紅蘿卜。劉青山的妻子搶先說:“前不久借田種紅蘿卜,公社讓社員將出了苗的鏟掉,社員無奈只好用鍬在面上鏟了一些,偷偷地保留了一部分,待你們走后幾天又加下了一些農家肥,精心管理。我家6分田本來可收100多斤,現在只收了一半。我家腌了兩壇紅蘿卜干,還有在曬的可腌一壇,紅蘿卜櫻子還曬了兩壇,還送我娘家親戚不少。”劉青山補充說:“除了這些外,種紅蘿卜的田因為肥足,今年早稻也會長得好些,產量會更高。”我沉默不語,不知說什么好。農民哪知道借田是走資本主義道路,這條高壓線我也厭惡,看不得上工一條龍,做事磨洋工,休工打沖鋒的大呼隆的日子。讓人感到欣慰的是,時隔17年后的1982年的春天,南昌縣農民迎來了責任田包干到戶的好日子,把土地交給農民,這才是搞農業的正道啊!如今南昌縣農村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農村面貌一新,糧食產量超過20億斤,農民年均人收入達1.5萬多元。
責編/沐云